阮榛不睁眼,却也没睡安稳,薄薄的眼皮儿一直在跳,两颊酡红,呼出的气息滚烫。 宋书灵看了会儿,挨着坐下了,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 结果不拍不要紧,刚把手掌放上,阮榛几乎就像被逆着刮鳞的活鱼,胡地挣扎起来,七八糟地呓语。 说不要碰我。 又说好冷。 宋书灵轻而易举地控制住他,攥住对方的手腕:“别闹!” 拇指扣住手腕内侧的皮肤,似乎能觉到脉搏微弱的跳动。 灼热的气息吹拂,阮榛真的停下了。 他只是睁着雾气昭昭的眼睛。 “我好冷啊,” 阮榛缓了会,定定地看向宋书灵,烧糊涂似的开口:“你能抱抱我吗?” 讲话慢的,声音被烫得又软又哑。 这时候,宋书灵才从阮榛身上,看出来了点曾经的影子。 “同学们都说他像树懒。” “也有邻居叫他汤圆,说是因为曾经个头矮,脾气好,看着就是个小团子。” “很乖,不带动弹的,做事不着急,天天打着呵欠晒太。” 呵,描述得这么乖,却能做出来给骨灰扬了的事。 要么人不可貌相,他人没看出阮榛的真面目,要么就是被急了,彻头彻尾地发了疯。 但现在,宋书灵的脑海里蓦然浮现一个念头。 阮这个姓氏,很配他。 抬起头,病得晕乎乎了,还要巴巴地看着自己。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眼神。 除了宋书灵。 “先把饭吃了,” 他毫不客气地松开手:“你要的小米粥,还有西红柿炒蛋。” 浅淡的饭香味传来,阮榛的神智终于得以清醒,缓缓地眨了两下眼睛。 “怎么,” 宋书灵的手指点了下头柜:“等着我喂你?” 阮榛这才坐直身子,太虚了,连拿个枕头垫在后的动作都费力,旁边那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平静地看着自己。 果然刻薄寡恩。 阮榛了两下,才端起小米粥,勉强喝了一口。 热乎乎的,温度正好。 烧得厉害,给味觉都连着带走,嘴里咂摸不出什么味道。 那就尝一口西红柿炒蛋。 片刻后,阮榛放下筷子,眼睛瞪得很大:“没放糖,放的是盐。” “我忘记代了。” 宋书灵轻描淡写地说完,视线在阮榛额头掠过,出了点汗,估摸着快要退烧。 “我说了,西红柿炒蛋要放糖。” 阮榛嘴一扁,眼看就要哭。 宋书灵最烦眼泪,立马回答:“我让阿姨再做。” “不用了,”阮榛了下鼻子,“再做的话,这份怎么办啊,多浪费呀。” 还冒着热气,金黄的蛋混在沙瓤的西红柿里,泽鲜,咸香可口。 “那你吃,”宋书灵毫不客气:“吃完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我不喜放盐的,但不想浪费,所以……” 阮榛咬住嘴,重复了一遍:“你能抱抱我吗?” 他声音越来越小:“就当,在安我。” 真是糊涂了,执着地冲自己讨要一个拥抱。 宋书灵扬起了嘴角。 一个美人灯。 这么脆弱,一股子死了老公的楚楚可怜。 ……别说,人家还真的死了老公。 所以就可以和老公的亲弟弟拥抱吗? 更何况,他大了阮榛整整九岁,在宋书灵的心里,这种二十出头的年龄,还是玩泥巴的小孩。 没什么意思。 就像阮榛此刻的神情。 他五官长得明,全亏了这灰蓝的瞳孔,和水洗似的眼神,就下去了那一份的“过犹不及”的妩媚,多了丝青涩懵懂。 “然后呢?” 宋书灵不动声地近:“只是抱抱?” “啊,难道不是吗?” 阮榛的睫讶异地抖了下。 一阵短暂的沉默。 宋书灵突然笑了,像经冬的冰棱悄然融化,绽出天的气息,属于成年男人的双臂展开,温柔地给阮榛抱进了怀里。 骨架真小,一条胳膊就能给人完全揽住。 淡淡的木质香味传来,混杂着一点烟草味的冷冽。 亲密的动作没有持续太久,他扣着阮榛的后脑勺,嘴几乎都要碰到对方的耳畔。 声音很轻。 “找到了吗?” 怀里的人身体一僵。 微凉的手指停止向前。 更为温热的男手掌覆盖上去,强硬地把阮榛的手,从自己的后拿开。 宋书灵语气柔和:“别摸了,身份不合适。” 与此同时,两人同时后退,立马分开。 阮榛的眼神变了。 他冷冷地盯着宋书灵的脸:“钥匙在你身上。” 宋书灵站了起来,微笑着看他:“所以,这就是你摸别的男人的原因吗?” “别的男人”这四个字,他咬得很重。 阮榛的丈夫,也就是自己的兄长刚过世——或者说,也不能称之为“丈夫”,调查报告里明明白白写了,两人没有领证,不是具有法律效应的伴侣。 在宋书灵心中,阮榛的谎言,定是因为别有所图。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