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邰谙窈瞥了眼楹窗前挂着的鸟笼,她从软塌上起身,众人讶然,但联想她刚才的问题,小松子手疾眼快地退出去让人准备仪仗。 绥锦也去拿来鹤氅,替她披好: “昨夜里又冷了下来,主子路上慢点。” 邰谙窈只是忽如其来的念头,但片刻,绥锦就安排好了一切,她袖子中握了下手帕,顺从地披着鹤氅出门。 一出来,她就冷得打了个寒颤,脑子也清醒许多,她回头看暖房,其实有点后悔出来了。 但邰谙窈没有回去。 她不知道高美人的位份有没有时瑾初替她考虑的原因在,只要有一点可能,也值得她走这一趟,没人希望自己的一片好意会石沉大海,半点涟漪也泛不起来。 今是高美人入,后还会有其余新人。 邰谙窈拢紧了鹤氅,她踏入了风雪中,暖恰好,透过树荫零零散散地落在她身上,碎光如金。 甘泉,主殿。 高美人入一事,不止邰谙窈一个人关注,赵修容也清楚高氏女这个身份的分量,一直有让人盯着消息。 得知高氏女被封为美人后,赵修容稍绷着的背部放松,慵懒地靠回位置上: “高美人初入,等她搬入钟粹后,记得让人送去贺礼。” 玲霜低声:“奴婢会记得的。” 赵修容扫了眼颇有点冷清的殿内,她冷不丁问:“还没查出来?” 玲霜心底一紧,她堪声: “奴婢还在查。” 她围着看守梅林的人去查,但这人每接触的人太多,一个个细查,还不能惹出动静,进展得不是很顺利。 她也没能查出什么不对劲。 赵修容想到她被摆了一道,眉眼就涌上些许冷意:“这梅林不大不小,死了个人,居然没一个人发现?” 话音甫落,赵修容倏地一顿,她脑海中蓦然想起什么。 尸体在梅林,又没引起任何人注意,甚至她那去梅林都没有发现不对。 能做到这个程度的能有谁? 赵修容下意识地想起皇后娘娘和敬妃娘娘,论能在中悄无声息地做出这些事的,也只有这两人。 但她有点疑惑,坤宁和重华距离梅林都有一段距离,即使是她们也不该能避开所有人的眼目,将红绒抛尸梅林。 赵修容又想起了朝和长。 这两个殿和梅林离得最近,也只有这两个殿的妃嫔能不引人注意地抛尸。 赵修容轻声呢喃: “长……” 一个没脑子的周嫔和一个惯来低调的姚美人,当真有这个本领么? 赵修容心生怀疑,但她还是让玲霜顺着这个思路去查。 而这时外间传来动静,小李子推门进来,他低声:“娘娘,有人瞧见仪嫔的仪仗朝养心殿去了。” 赵修容眉眼的情绪寡淡了些许,她话音不明: “她倒也轻狂起来了。” 今是高美人入的子,按理说,今晚应当会是高美人侍寝。 也不知仪嫔是怀着心思去的御前。 甘泉的对话无人得知,而慈宁的偏殿,高美人陪着太后入后,就一直住在这里。 殿内,高美人坐在圆桌前,她敛着眸眼,一时瞧不出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她的婢女梢芝缄口不言。 皇上给姑娘位份,她们这次入的目的达到了,但这个位份也着实令人高兴不起来。 和她们预想中的位份,美人太低了。 低得在后之中本不起眼,若不是靠着和太后的关系,许是一入就要泯然众人矣。 许久,梢芝轻声安:“姑娘,这才是个开始呢。” 高美人冲她笑了笑: “我知道。” 话落,她又心平气和地提醒梢芝:“如今我入,也有了位份,你的称呼还是要改一改。” 不能再叫姑娘了。 梢芝忙忙点头。 高美人起身,虽然和想象中的位份有落差,但她没有出对这个位份的不,她清楚,即使是这个位份,都是姑母替她争取来的。 皇上不想让高氏女入。 如此一来,她的姓氏不仅不能给她提供助力,反而会叫皇上生出抵触。 她入京前,就有想过这一幕,没什么好怨的。 她的身份已经给她提供了很多助力,也叫她享尽了许多富贵,这中除了一个仪嫔是沾了邰修容的光入外,也只有她一个人能不按规矩选秀就入了。 但当初姑母嫁给先帝时就是太子妃,入就是皇后。 同是高氏女,尤其如今高氏比以前更是显赫,她和姑母的起点却是本不能相提并论。 高美人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她让人收拾行礼,但没让人搬入凝香阁,她对梢芝道: “走吧,和我去见姑母。” 她一到慈宁正殿,就被人领了进去,太后正坐在内殿榻上,瞧见她来了,招手: “钰儿过来。” 高美人扬起笑,她走到太后跟前,轻服了服身,一脸赧然,还有点歉疚:“钰儿让姑母费心了。”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背,什么都没说。 同是高氏女,太后也只是替在母族考虑罢了。 高美人落座,她倚在太后肩膀上,做足了小女儿的姿态,她话音亲昵也透了点忐忑: “钰儿初入廷,也不知能不能和中娘娘们相处愉快。” 太后没接这个话,新妃入,就等于分割了旧妃的利益,岂能相处愉快? 她垂头看了眼她这个侄女,顺了顺她的后背: “姑母在呢,没有人会怠慢你的。” 高美人蹭着她的肩膀,轻声仿若痴撒娇:“钰儿一个人也不认识,难免会觉得害怕。” 闻弦知雅意。 太后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个侄女过来,不是请别,而是有别的想法。 太后捻了捻手中的佛珠,她问:“你有什么想法?” 高美人弯眸笑,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声道: “钰儿陪姑娘来中这几,也只和皇后娘娘、还有仪嫔有过接触。” 太后隐约猜到她要说什么了,果然,高美人继续道:“钰儿一见仪嫔便心生好,也觉得和她有几分投缘,钰儿初来乍到,身边有悉的人也会自在点。” 她轻声,图穷匕见: “听闻,合颐如今只住了仪嫔一位主子。” 坤宁也只住了皇后娘娘一人,但她没提起坤宁,想也可知,提了也没用。 她也不想去坤宁。 圣驾只有初一和十五才会去坤宁,她去了也本讨不了好,反而会叫皇后对她心生不喜。 太后沉默了一阵。 她当然不信高美人说的什么投缘好一系列的话,合颐有仪嫔,而仪嫔惯来得宠,高美人若是去了合颐,见到皇上的机会也会多一些。 相较而言,钟粹虽然也没有主位娘娘,但杜婕妤不得宠,圣驾一年也不见得能去两次。 再说,钟粹的位置距离养心殿也有一段距离,反而是离慈宁颇近,显然,时瑾初下旨的时候,只打着让高美人能常来陪她的主意。 高美人说完那句话,就一直保持安静,等着太后的决定。 太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许久,她说: “你说的也是,你和仪嫔都是才入,想来也是有话说。” 闻言,高美人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回去,她知道姑母会顾着她,但也不敢确定姑母就会顺了她的心意。 太后也没经过时瑾初,她身为太后,有些事情还是能做主的,直接让人找来中省殿的程公公,将高美人的殿调换了。 邰谙窈一无所知,她此时正到了养心殿前。 游廊上,靠内里摆了炭盆,元宝缩着取暖,瞧见仪嫔时,直接让人去里面通报。 邰谙窈没费什么周折,就进了养心殿内。 人都留在了外面,邰谙窈本来以为时瑾初会在处理政务,但她进来后扫了一圈,居然没看见人。 邰谙窈有点纳闷,人呢? 这时,内殿传来些许声音,邰谙窈好奇地转身进了内殿,帘子被掀开,就见时瑾初好整以暇地坐在炕上,叫她注意的是,被摆在时瑾初跟前的鸟笼。 内里也是一只鹦鹉。 却是一只纯白的鹦鹉,没有她中的那只颜丽,但谁都不能说这只鹦鹉不好看。 鹦鹉被娇养,笼子没关,它踩在杆子上也不飞,叼着时瑾初手心的鸟食吃。 邰谙窈想起了秋鸣当时说的话,在时瑾初掀眼看过来,问她怎么来了时,她轻轻哼唧了声: “嫔妾当皇上在做什么,原是金屋藏娇呢。”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