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暗卫低头应声,站起身走到太子身侧,对照着皇后寄来的太医所描述的伤口,紧张地拿起箭矢,无比 准地在太子的肩膀上 了个孔 。 “呃啊!”太子脸 惨白,只 觉到钻心的痛楚,眼里带上了恨意与讥讽。 替身?如今倒像是他成了替身。 等着罢,此事不是不报。 毕竟替身从诞生始,结果就只有一个。 …… 献和 。 此殿特殊,虽不为皇帝居所,但与寝 相邻,常被皇帝用于休憩赏乐之 ,物什应有尽有,殿中有假山曲水,花草锦鲤相伴。 如今被皇帝拿来安置病重的太子与太子妃。 火急火燎赶路的这五 里,太医用 位刺 将两人强行分开,借助针灸药用,两人都昏沉地睁过眼,可惜时长极短。 在连续针灸两 之后,终于能有片刻的停留,可惜都没有明确的意识,只能模糊地在引导下用些 食与药,而后又陷入昏 。 短短几 ,本就清瘦的两人愈发单薄,面容惨白无血 ,好似风一吹便要飘走。 好在回 之后药材与人力应有尽有,金贵的药如 水般送入献和 ,吊着两人的命。 时间一天天过去。 无数人关注着献和 的境况,但依然没有好消息传来。 害怕脑袋挪位的太医们风声鹤唳,愈发战战兢兢。 好在转机在回 后的第七 出现了。 年少的太子在又一次睁眼时猛地坐起,然后在一连串虚弱到要咳碎脏器的咳嗽中按着前 ,不顾咳出的鲜血,匆忙地环顾四周,如进怔态,失了魂般四处翻找着什么。 “殿下?”旁边一直守着侍药的太监惊喜地呼唤道。 崔夷玉却像是完全听不到人的声音,只是骤然起了身,长久没行动的骨骼发出卡卡的声响,紧紧束缚着身体的布条隐约有血 渗出。 他似是毫无痛觉,赤着足踏下 ,身体却不受控地踉跄了下,险些要跌倒。 身上或横或斜着绑着的布条一圈接一圈,竟有几个接处断裂开来,布尾在空中无助地晃悠。 “太子殿下!?”小太监眼看着太子无力的身形,吓得肝胆俱裂,冲上去追他,想将他扶回 上躺着,却发现匆忙之下自己竟然抓不住一个重伤之人,“太子殿下!” 崔夷玉顾不得礼节规矩,只是受本能驱使地大步冲向 殿的门口,想要出去寻找些什么。 好在很快,门口出现了皇帝的身影,迳直挡住了他 狈的步伐:“太子。” 皇帝的身形在如今的崔夷玉面前显得格外高大壮实。 崔夷玉遽然停下来,本就使不上力的身躯和散了架似的,不受控地就要跌倒,却被皇帝抬手稳稳地扶住了,以免身上的伤雪上加霜。 “你这是做什么?”皇帝皱着眉,担忧地问。 崔夷玉手撑着地面,脸 苍白, 角溢血,黑发凌 地披散,雪白的衣衫上沾着血花,如损坏后又被强行捡拾起来的木偶,浑身透着股下一刹就要迸裂的脆弱 。 他艰难地抬起头,漆黑的眼瞳空 无神,望着关切的皇帝,本能地问出了一句话。 只是因喉咙长久不用,在几近失声的情况下声音如同被灼伤般嘶哑,但依然用力地开口。 “太子妃,在哪?” 第44章 转醒 “太子妃,在哪?” 崔夷玉望着皇帝, 惘地问道。 他醒来时环顾四周却不见林元瑾的身影,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如坠冰窖,浑身寒凉。 眼前金碧辉煌的 殿美轮美奂,恍如囚笼般沉沉 下,无疑意味着他失去意识的时间长到足以跨越秋山猎场到京城的距离。 那林元瑾呢? 崔夷玉清清楚楚地记得,他在失去意识前都没有放开林元瑾的手,昏 之后发生了什么? 她得救了吗? 崔夷玉不敢去想,却难以自控地惴栗不安,既迫切地想要得知林元瑾的安危,又畏葸于听到最不想得到的结果。 求生的本能在抗拒得到林元瑾不幸、他却苟且活下来的结果。 林元瑾死了,他活下来有什么意义? 只是想到这种可能,刹那之间,崔夷玉的呼 就不受控地急促起来,仿佛寒风割喉,刺刺得疼,却 不住他漆黑的眼底渐渐浮起的戾意,苍白的脸上隐有青筋鼓起。 崔夷玉本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上天若没有给林元瑾留余地,他也不会再有分毫犹豫。 他既为太子替身,又自幼擅记,与吩咐下去就能草菅人命的太子不同,他亲眼见证了太子涉猎过的每一件脏污之事。 崔夷玉自知助纣为 ,犯了欺君之罪,本也没想苟且偷生。 他不会独活,但也要拉着其他人同归于尽。 太子、皇后、林氏……还有林元瑾的遗愿。 崔夷玉站不稳地晃悠了下,瞳仁扩散,浑身颤抖、浑浑噩噩之时, 受着一个个名字顺着 舌滑过,澎湃的杀意如尖刺般穿过骨骼,几乎要溢于言表。 生念全无,疯狂偏 。 此时的他却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像一把纯粹的武器。 直至一个声音在面前响起,才如天光乍破,打破了崔夷玉如坠魔障的状态。 “太子,担心则 。” 皇帝搭着崔夷玉的肩膀,哀叹了一声。 他还是初次见太子这般不顾礼仪分寸地发问。 仿佛浑身上下的信念都系于一人,但凡给了一个否定的回答,就要万念俱灰起了玉石俱焚的心思。 若是过去,皇帝大抵会觉得此人贪恋女 ,不堪大用,可如今太子先救父再救 ,他只觉得当真重情重义,世间难寻。 “启禀太子殿下,太子妃如今也已转危为安,偶尔能醒,只是意识模糊。”院正跟在皇帝身后,见崔夷玉是这般情态,无比 慨地一拱手。 太医说话向来多留几线,院正既言转危为安,便是暂无无 命之忧。 崔夷玉怔在了原地,周身的危险气息蓦然化为了轻柔的云烟。 “她…没事。”他睫 颤抖着缓缓垂下眼,如梦初醒般呢喃着,“没事就好。” 只要林元瑾没事。 耳畔狰狞的杂音消失,理智也终于回归。 崔夷玉艰难地挪动起无力的四肢,静静地并拢双腿跪好,低下了头颅,黑 的发丝凌 丝地落下,手撑着地面就要磕头谢罪:“父皇在上,恕儿臣无礼……” 他动作迟缓而雅致,可哪怕身体强健远超寻常人,从下 开始情急之下的动作对于他现在的身躯而言还是太过 烈。 等回过神来,庞然的痛苦与疲倦 爬上他的脖颈,冒出的汗滴浸 了 是斑驳血痕的白 布条。 比起高高在上的太子,乍一看他似乎更像刚从牢狱中带出来的囚徒。 不过作茧自缚。 皇帝眼见这重病患要行叩首大礼,连忙扶住崔夷玉的手臂,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摇头叹息:“你这是何苦啊。” 不动不要紧,这一拉皇帝才察觉到如今的太子脆弱如纸,轻得可怕,愈发可怜。 “是儿臣给父皇 了。”崔夷玉颤颤巍巍地站起身, 致的脸庞如今面无血 。 皇帝拉着他往 的方向走,堪称苦口婆心地说:“朕知晓你记挂着太子妃,但也不能舍了本身,任 妄为。” “父皇说得是。” 崔夷玉垂着眼眸,黢黑的眼底若有所思,乖顺地听着皇帝的话坐到了 上。 他已经回过了神来。 只要林元瑾活着,那他就还不能死。 皇后与太子既知两人坠崖,无论事实与否,他们都已不再清白了,他若不在,林元瑾必然会因意外逝世。 可他如何能保下林元瑾呢? “殿下,请用。”小太监跪在 边,小心翼翼地将温热的药递到崔夷玉手上。 崔夷玉端着药,苦涩的药味扑面而来,棕黑 的药汤微晃,映照出了他的面容。 他骤然入了神。 等小太监再一提醒,才闭眼一口灌下去,温热的苦味充斥在喉管中膨 ,也没能让他眉头皱起。 “人既醒了就好好养身体。”皇帝见崔夷玉喝完药又安静地望着自己,活像讨糖的孩童,心下一软,却仍强硬地说,“等太子妃醒了,你身体无恙,朕再允你去见她。” 李公公守在皇帝背后,看着眼前父慈子孝的景象笑眯了眼,心中对太子的地位也逐渐有了新的定数。 这么多年来,他可是从未见过皇帝这般心软的样子。 或许也正是太子当时不贪恋权势地位的模样打动了久居高位,少见真情的帝王吧。 倒也算患难见真情了。 就在这时,李公公闻见门口的动静,走过去听得前来报信的婢女说话,眼神一变,匆匆到皇帝身侧请示。 皇帝侧耳,奇异地望了崔夷玉一眼,说了句“你在此好好养病,莫要多想”,转身大步就走。 留下医正和奴婢,战战兢兢地劝崔夷玉坐上 ,给他重新换药。 崔夷玉没有为难下人的喜好,身躯任凭他们动作,眼瞳却静静地凝望着皇帝离开的方向,恰如一尊雪白玉像。 他瞳孔一偏,望向身侧侍奉的人,平淡地开口:“与孤说说,孤昏 之后都发生过什么罢。” 少年声音嘶哑又苦涩,却透着不容置喙之 。 …… “太子妃醒了?!” 皇帝走在去偏殿的路上,古怪地反问。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