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时代的莽撞已经被生活磨平了。 他试探了几次,想要开口。 几个月前在巴黎,被她欺哄的往事。 过往种种,两人之间的纠葛,他都可以忽略不计。 她可以为了她的目的,随意的利用他,无论什么情况。 只要,她别远远的隔着,逃避他,厌弃他。 得不到的觉就像心里的创口不断被回忆抠破。 从那个雨夜,抱着漉漉的小猫的她,和他偶遇以后。 他把她放在心里一隅,成为了他的白月光。 “我....” “嘘。”礼汀对他眨了眨眼,把食指竖在间:“安静哦。” “我怀疑,我身上有定位器。” 她的声音沁凉又温柔,似是安抚:“你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避开监控,让我去躲一躲吗。” 谢策清心里还沉浸在情里,微微有些诧异:“什么?” 其实,他从慕尼黑回国很久了,这次也是转机来的。 国内对礼汀的网暴,他略知一二。 江衍鹤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和她结婚。 他的梦,碎得彻底。 “我做了一点坏事。”礼汀的声音被月光浸没。 她半蹲下来,凑近对他笑,长而卷的睫颤巍巍地翕动:“我从不宁失不经,轻症也要下猛药。” “翡珊此刻呀,睡在江衍鹤的上。” 翡珊对江衍鹤不死心,迟早她都会想方法爬上他的。 如果她亲手去解决那人周围的狂蜂蝶的话。 这样永远没有尽头,不如甩手离开,全部都给他处理算了。 与其永远忧虑着岌岌可危的地位。 往后的子里,离开一秒也如芒在背,不如彻底断了翡珊和江衍鹤在一起的可能。 “你在躲江衍鹤吗?”谢策清心念一动,小心翼翼地问她。 “没有。” 礼汀轻声说:“我并不认为他会出来找我。我只是想找个地方安静一会儿。” “所以现在,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她目光和他齐平,似恳求又无助:“不用你陪我,找一个地方让我呆一会就好了,别和任何人说我在那里,然后你装作没有看见我一样,回去安稳睡觉,你可以答应我吗?” “我答应你。” 谢策清拽住她手腕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回到了十九岁。 海风中她的白裙烈烈飘飞。 月光下,海浪一层一层的卷过来,每走一截船舷。 他都小心的观察着监控,然后带她来到处理排水和电路的配电房。 “我真的很开心,因为你会来找我求助。”谢策清避开安保人员,亲自把礼汀送到了电路围绕的房间里。 他站在门口舍不得离开。 “那个号码.....就是今天给你发消息的号码,我已经用了六年了。” 谢策清刚毅的脸上,有微微的动容:“我还会用十年,二十年,甚至六十年。” “不管你在什么地方,不管你遇到什么情况,你随时打这个电话,一定打得通。” 刚才他拿着她的手腕一路攥过来。 礼汀的皮肤滚烫,虽然对眼前的人没有旎的心思。 她还是用另一只手捻着刚才他触碰的地方,活动了一下腕骨,对他笑。 “说这样惆怅的话干嘛,以后你又不是见不到我了。” “可是......明天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可能了....我真的....礼汀.....我.....” 谢策清呼都在颤抖,千言万语涌上心间,他连完整的表达臆,也变得吐起来。 月光下,两人甚至能受到空气里尘埃的飞舞。 礼汀开口了。 “十年前吧,我十五六岁的时候,总觉得看不见未来,写不完的试题卷和捉襟见肘的生活。别的同学周末回家去看望父母,我无处可去,中秋节,就一个人躺在场上看月亮,直到灯光熄灭,保安赶人,我醒过来,耳机里的听力循环了一个小时了。那时候我在想,或许我死在哪里也没人知道吧。可我想活着,我觉得我的人生不应该就这样戛然而止。” “我记得你之前,不烟的。子的车轮往前过着,憎恨生活自我抱怨,也会渐渐老去。困囿于前程旧事里,没办法振作起来,浑浑噩噩地蹉跎时间,都不是十八岁,拖着我走向岸边的少年。” 谢策清听完,眼睛有些润,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的情绪外溢。 礼汀微笑,身上有月光动,她置身在光华里:“我也,我也不会换电话号码。我等着有一天,不用依靠家里,你也能独挡一面,叱咤在你擅长的领域,给我报喜的那天。” 她缓缓地抬起手指,就像五年前,她被关在图书馆里的那一夜。 两个人,隔着透明的玻璃的一点隙,互相伸出手指,相互触碰的那一瞬间。 “那你答应我,不要再颓废下去了,要振作起来,做你想做的事情。” 谢策清了鼻子。 他触碰到她的手指,心尖一颤,气息有些不稳:“好,我答应你。” 让对方藏好,他又和她挥手作别。 走出配电房,他往船舷又走了一小段距离。 皮鞋踩在金属上,发出很硬的啪嗒声,他就着这个声音走了很远很远。 天上的月光依然柔柔的笼罩着他。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骤然间,谢策清失声痛哭起来。 他知道,也许,明天过后,他就彻底的失去她了。 谢策清也明白,他到底和江衍鹤有着什么差距。 和几年前因为家世,能力,财物上的碾不一样。 他的心智是莽撞,不稳定的,并不能自己撑起自己的未来,之前的投资也全靠家里资助。 遇到点波折,他就颓靡了,丧了,甚至自暴自弃。 江衍鹤永远不会吧。 所以礼汀在结婚前夜也放心不下他,白月光走下凡间来普渡他。 直到很久以后。 谢策清才反应过来。 那天晚上,礼汀和他讲的话,字字句句,都是在和她告别。 她实在太聪明了。 她知道她身上的配饰,每一个,都是她被那个人蛊得晕乎乎的,坐在他怀里,由江衍鹤亲手给他她戴好的。 她要彻底离开,所以一遍一遍的试探,什么配饰上面有定位器,什么配饰她可以戴着,怀念他。 看上去最柔弱的人,才是掌控一切的人。 他和江衍鹤都只能被动的被她垂怜。 礼汀选择报恩的对象,选择出现在他们身边,当然也可以潇洒离开。 她是自由的,自由的条件不需要任何人教授和赋予。 所以后来,他看到江衍鹤在她走后,那么痛不生。 他都在想,这家伙真的幸运的。 而他,只能靠着那个夜晚短暂的回忆,在没有她的时间隙里熬着。 等待那个永远也不会响起的电话。 真残忍啊。 她甚至连她是不是活在这个世界上,都不告诉他。 谢策清的甜品店从德国开回京域,世界驰名。 可他却没办法打通,这一个报喜电话。 真狠啊。 接下来的那么多年,江衍鹤还可以拥有她的衣服,物品,一起相处的家。 可她却只给谢策清留了一个月亮。 但他又很幸运。 谢策清只要不抬头看月亮,他就能专注在事业上,可以暂时忘记没有她。 而江衍鹤目之所及的每一样东西,都能让那个人疯狂的思念她,到病态的地步。 那个人,该有多痛啊。 - camellia靠近梳妆台的时候。 礼汀来得很早,正在翻开一本画册。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