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多福煮好了水,又去取茶盘:“诺,臣遵旨。陛下今 要用什么茶?” 萧铭修想了想,道:“龙凤团圆吧。” 这是他最 吃的一味茶,不过倒也不是 都喝,今 突然想起它来,还是因谢婉凝早晨 叹:“如今晚上总怕起夜,许多红茶便不敢吃了,只能喝些清茶将就,总觉得少了些滋味。” 想到这,萧铭修的表情就渐渐舒缓下来。 如今谢婉凝已经怀孕五个月,她的肚子鼓成一个小火球,每每扶着她的时候,都觉得那肚子沉甸甸,总要累着她。 跟前几个月的轻松相比,她现在就十分辛苦了。 因为肚子大了,她晚上便也没办法睡好,总要起夜如厕,这么折腾一两回, 睡的她就很容易闹觉,白 里也跟着昏昏沉沉的。 这还不是最难受的,现在孩子越长越大,整个卧在她肚子里,经常 着她的胃,这让一向好胃口的谢婉凝也没了食 ,现在是瞧见什么都不太想吃的。 可不吃她又饿得慌,只能勉强自己用膳,跟小松鼠一样一会儿用一点,开始少食多餐。 孕育一个孩子,是相当辛苦而又漫长的过程。 萧铭修心疼谢婉凝,却又真的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尽可能多陪着她,在她难受的时候多多安 她。其他的,都只能靠她自己撑过去。 一想起谢婉凝,萧铭修的思绪就跟戴上了翅膀,一不小心就飞到九天云外,要在天上飘好久才能飞回。 宁多福等了好半天都没等到萧铭修的指示,只好把茶煮好放到御案上,自己退出去安排茶点。 萧铭修长吁口气,转身坐到桌前,开始今 的工作。 新政改革之后,他比以前要轻松许多,也能更快看到各省府的呈报的奏折,让他越发得心应手,也更应对自如。 半个时辰之后,萧铭修把几本重要的折子过了一遍,然后便叫宁多福:“叫人吧。” 不过多时,一行小十人便进了外书房,按官职依序站好。 除了三名轮值的阁臣,还有六部的官员,也是尚书和侍郎轮替着来,倒也一点都不耽误差事。 “臣等,参见陛下。” 萧铭修摆摆手:“平身吧。” “苏 卿,今年长河水患治理有功,很不错。不过防汛堤坝还要进一步加强,不可有半分松懈。” 工部苏侍郎便略上前半步,拱手行礼:“诺,臣领命。” 之后萧铭修就着那几本折子评议一翻,复又下了两道有关防汛和救灾的圣旨,今 的朝会便也就差不多了。 萧铭修难得心情好些,略有个好脸 :“今 雨,诸位 卿忙完公事也可去赏雨,雨后的玉泉山很是美丽。” 大臣们拘谨地诺了一声,便都退了下去。 等到人都走了,萧铭修才放下折子,捏起一块桂花糕吃。 宁多福过来给他续茶,低声道:“陛下,沈雁来回报,说人已经进园。” 萧铭修接过他递过来的手帕,慢条斯理擦干净手指:“去朝闻楼。” 朝闻楼就在听涛水榭边上,萧铭修偶尔也会去那里接见朝臣,也是一处雅景。 因为要出听涛水榭,宁多福就赶紧叫人准备御辇,等御辇安排妥当,萧铭修抓空又批了几份折子。 他道:“如今不让这群啰嗦的大臣写废话,不是也能把奏折写好?这么看多简单,朕批起来也轻省。” 大家都省事,何乐而不为呢? 宁多福伺候他上了御辇,没吭声。 等到了朝闻楼,萧铭修先去二楼 台赏了会儿雨,这才道:“让他进来吧。” 宁多福忙去了外间,他跟沈雁来对视一眼,沈雁来默默冲他点头,侧身道:“齐山长,陛下宣召。” 跟在沈雁来身后的赫然就是青山书院的总山长,贤妃齐幼晴的父亲齐琛。 只看他面容儒雅,身量 拔,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青 儒衫,很是一派风 人才。 齐琛轻轻 了一口气,对沈雁来和宁多福微微一躬身:“多谢两位大伴。” 沈雁来没说话,宁多福道:“齐山长,御前不得失仪,且铭记于心。” 他说着话,推开了雅室的雕花门扉,萧铭修正坐在 台上的藤椅里,边摇晃边饮茶。 那姿态随意极了,仿佛他只是在悠闲赏景,屋里再无旁人一般。 齐琛微微一愣,跟着宁多福轻手轻脚行至近前,只听宁多福轻声细语回:“陛下,齐山长到了。” 萧铭修放下茶杯,扭头望了过来。 他明明只是个二十几许的青年人,可那眼神里幽深晦涩却叫人不敢直视,齐琛立即跪了下来,给他行过大礼:“草民齐琛,参见陛下。” 萧铭修对宁多福动了动手指,宁多福便道:“平身。” 等齐琛站稳了,萧铭修便道:“齐先生,坐下说话。” 他尊称齐琛一声先生,已经很给他面子了,齐琛当即便小心翼翼坐到藤椅上, 本不敢靠那柔软的椅背。 宁多福把茶点给萧铭修摆好,便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雅室里只剩两人。 萧铭修看了一会儿雨幕,才对齐琛说:“朕小时候便不喜下雨,每当 雨连连,从外五所走到上书房读书,总会 靴子和衣袍,一整天都不舒坦。” 齐琛其实是相当紧张的,便是他在家中运筹帷幄,在青山书院说一不二,这也是他头一次进京面圣,见的还是一个年轻气盛的新帝王。 常言道民见官抖一抖,他官见得多了,可最大的这一个却从未见过。 到现在他还没抖,已经相当泰然自若了。 即便是这样,他也想了一会儿才接上话:“草民早就听闻皇家读书最是辛苦,皇子公主们 都不曾倦怠,每年只有生辰和除夕两 可以休息,确实很是艰辛。” 生长于皇家,天生便是金枝玉叶,但享受荣华富贵的同时,也得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才行。就像萧铭修这般,从小到大,就是生病也不能停了课业,他如今的学识见识远超同龄青年,甚至许多年长大臣也是自愧弗如。 萧铭修终于抬起头,看向齐琛。 “你知道,朕为何传召你入京?”萧铭修问。 齐琛其实多少猜到了一些,可当着萧铭修的面,他却实在无法说出口:“草民……不知。” 萧铭修轻声笑了:“好一个不知。” “那你,也是不想要你女儿的命了。”萧铭修把茶杯放回桌上,淡淡道。 齐琛心里一惊,面上却也还能端得住,他这回是再也不敢坐了,只得起身跪了下去:“草民确实不知,还请陛下明示。” 萧铭修侧过身,靠在藤椅一侧低头看着他,就那么一眼,齐琛都觉得脖颈处冰冷刺骨,仿佛是被冰凌扎了几下,疼得他无论如何都抬不起头来。 “你的女儿,齐家的长女, 中的贤妃,在前几 的 宴上公然下毒药谋害皇妃和皇嗣,齐先生,你怎么看?” 听到这,齐琛撑着的那口气一下子就散了,他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卑微得仿佛地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不停颤抖起来。 “草民,草民不信贤妃娘娘会做如此,如此忤逆失德之事。”他颤抖着,还在为贤妃辩解。 萧铭修冷笑一声,把手边的折子一股脑甩到地上:“你自己看看,你跟贤妃的往来书信可都还在,贤妃是个孝顺女儿,舍不得烧毁父亲的亲笔信。” 有齐琛这一封封家书,有贤妃 中 人的供述和药底,贤妃谋害皇嗣皇妃的罪名是再也无法洗清。且贤妃这次中毒太深,让她至今都没有苏醒过来,也无从去辩驳清白了。 不过这些,齐琛是一概不知的。 因为此,萧铭修才不那么着急,他用贤妃的命请来了从不愿下山一步的齐琛,也终于看到了这个困扰他多年的朋 之首。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这面一见,他反而觉得此人不过如此。 有那么一瞬间,他只觉得肩膀突然一轻,那些 在他身上的负担和重担全部消失殆尽,留下的只有大彻大悟后的喜悦。 其实齐琛能暗中 控官场那么多年,靠的不是他一个人多老谋深算,靠的其实是最浅显的人心。出入官场,人人都想找一个厉害的靠山,依附同窗、上峰、同乡可以让他们的路走得更平顺,所以也就没人愿意实打实在干出一番事业,真正靠造福一方百姓高升。 子久了,这种人会越来越多。 不是齐琛 控朝臣,其实是朝臣 控了他,齐家和青山书院,不过是他们少走弯路的借口而已。 想明白这些,萧铭修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他对齐琛道:“贤妃入 以来屡犯重罪,实在罪无可恕。” 齐琛的脸涨得通红,他不敢去看那些书信,却给萧铭修磕了一个头:“草民,愿将功赎罪,求陛下饶贤妃娘娘一命。” 萧铭修无声舒了口气,他转头望向天际。 正值雨停,金乌从云朵中钻出来,重新 出灿烂的笑容。 眨眼间,雨过天晴。 作者有话要说: 崽: 觉父皇不是很高兴,慌脏orz 父皇:所以你要好好表现,懂? 崽:懂……懂吧……? 第155章 贤妃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特别疲惫。 她浑身都很难受,仿佛大病一场一般,整个人都是虚 的。此刻的她 酸背疼,胃里一阵火烧似得疼,手脚也酸软没有力气。 她安静地躺了很久,直到觉察出寝殿里不太 悉的竹墨味道,才渐渐回过神来。 贤妃张了张嘴,想叫贴身大 人进来伺候她,可用了好大的力气都没能说出半句话。嗓子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让她没办法发出任何声音。 到了这个地步,贤妃才略有些慌 起来。 这到底是哪里?她又怎么了?此时此刻,她脑中 成一团,平 里的冷静早就随风而去,留给她的只有惊慌失措。 贤妃深 口气,她咬紧牙冠,使劲动了动手指,才撑着自己坐起身来。 帐幔里是一片昏暗,厚重的 幔遮挡住了外面的光,让她看不清 里的一切。可即便如此,她也很清楚,这里既不是玉泉山庄的百花楼,也不是长信 中的绯烟 ,这里不是她 悉的任何地方。 再说,那竹墨的味道那么刺鼻,那是她最讨厌的味道。 贤妃细细摸着手掌之下的被褥,那手 糙僵硬,也全不是她最 悉的丝棉锦被。 她一定出了什么事,贤妃使劲 下心里的慌 ,深 口气,想要撑着自己挪到 边。然而令她吃惊的是,她努力了许久,却也一动都没动。 部以下的修长双腿仿佛灌了泥沙,她只能模糊 觉到它们沉甸甸的,一旦想要去 控它们,却比登天还难。 贤妃急得红了眼睛,她使了好大力气,才叫出一声:“啊!” 这一刻,她才听到自己低哑难听的嗓音,那是以前从未有过的。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