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她绕了一圈,又绕到他独自出门的因由上去,凑近了说:“您到底干什么去了?来小声儿告诉我,我不告诉别人。” 可是最不能告诉的就是她啊,梁遇挪开了视线,“以后再说吧,该让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的。” 月徊讷讷道:“听着影响怪长远的呢,还要以后。” 他没言声,暗里叹息,人心是会变的。一旦戳穿了真相,那兄妹之间还能不能这么亲厚,谁知道呢。 第44章 夜里吃晚饭的时候他也试着问她, “如果你没有哥哥了,会怎么样?” 月徊嘴里叼着水晶肴 ,惊恐地望向他, “好好的, 怎么就没了?您要上哪儿去?到了天边您也是我哥哥啊,难道您不要我了?” 梁遇说不是, “我的意思是, 如果你没有找见哥哥, 会怎么样。” 月徊歪着脑袋琢磨了一下,“您不来找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有哥哥,大不了一个亲人也没有, 就和小四相依为命,也没什么。可您既然找到了我, 又说没有哥哥会怎么样……”她嗫嚅道, “您可别吓唬我, 大过年的,不能说不吉利的话。” 是啊,他是有些糊涂了,这些话对她有什么可说的。他的身世 清之后,无非让她从有亲人, 再次变成孤身一人。原本她在码头上胡天胡地, 虽然缺吃少穿的,但她自由,也许会遇见一个不错的人, 有另一番不错的前程。可他认回了她,把她带进 来, 要是他现在 身,她会变成什么样? 其实说到底,也还是自己胡思 想,一 做了家人,那终身都是。他看着她长到六岁,又从他手里 丢了她,这么深的渊源,哪里是说抛下就能抛下的。 可是月徊经不得他吓唬,梁遇所处的位置,闹得不好就有 命之忧。外头多少人对他恨之入骨,朝中又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啊,他一说这话,她就觉得要出大事儿了。 这回是连饭都吃不下了,她搁下筷子,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挪,轻声说:“哥哥,您要是遇上什么难事儿了,一定要告诉我,咱们不兴报喜不报忧那套。这两天我瞧您神神叨叨的,是不是接了棘手的差事,危及了您的地位或者 命?要是,您可得告诉我,我不愿意哪天从别人那里听见,说我真没有哥哥了。” 梁遇对她的措辞真是头大得很,那么八面威风的掌印督主,到她嘴里就是神神叨叨的人。可她倒也真担心他的安危,那张一本正经的脸和瞠大的眼睛就在他对面,像小时候央他带她出去买沙冰一样,透出一 筋的执拗来。 他垂下眼,慢慢萘丝诰疲“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别往心里去。我也知道朝堂内外多的是想要我 命的人,可他们没那个本事,你只管放心。我今儿出去,是拜访爹的一位旧友,顺便打听些以前的事儿――都是琐碎,没什么要紧的,你也不用追问,事情发生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告诉你,你也听不明白。” 月徊哦了声,“那我就不 心了。您往后不能这么说话,会吓着我的。我好容易找着个亲人, 冷子又说没了,那还不如从来没有找到。”她一面说,一面牵着袖子给他夹菜,“哥哥,您要答应我,要好好的,长命百岁地活着,活着一天就照顾我一天,不许扔下我。” 她是个 人鬼,可梁遇听她说着这番话,心里却是极受用的。梁家二老于他来说,不单是至亲也是恩人,他们只留下月徊一个,他自然要拿 命来守着她。 好在她想法简单,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进了 十顿有六顿在他这儿蹭吃蹭喝,剩下就是在皇帝那里搭桌角儿,吃御菜。当然了,白天御菜吃得多,夜里就来吃掌印的菜单儿。这人的口福倒是不错,过去没受用的,到这会儿全补上了。他看她每天乾清 司礼监往来,活得如鱼得水,除了头前江太后寻衅吃了点儿苦,后来就百样顺遂了。 一顿晚膳下来, 门早就下了钥,她酒足饭 擦擦嘴,“要不今晚我就不回去了吧,您在司礼监给我 个屋子……就隔壁那间,赏我得了。”说完龇牙一笑,“我要和哥哥住街坊。” 梁遇说不成,“这是太监衙门,怎么好留你一个女官。吃完了就走吧,我送你回乐志斋。” 月徊没法儿,慢![](//www.comic5.com/ig/tun.png) 披上斗篷,镶上了暖袖,迈出去的时候还在嘀咕:“又不是没住过……自己人嘛,还不能行这点方便。” 梁遇道:“别嘟囔了,送完了你,我还有事儿要忙。” 她不情不愿腾挪出来,“哥哥,我头晕。” 可又来,打算靠着这项病症糊 一辈子呢。梁遇道:“我搀着你。” 谁知道她在他背上纵了一下,“哥哥您背我吧!” 就是这么粘 ,活像一张狗皮膏药。衙门还没出呢,跟前的小太监虽不敢抬眼,耳朵不能上锁,她说什么全都叫人听见了。 好在皇帝跟前没有隐瞒彼此的关系,否则就她这个狗模样,迟早闹出事端来。梁遇躲了躲,“别闹,叫人看见像什么话。” 月徊是个欠教训的,驴脑子里记不住事儿,得要人时时提点。经他这么一说,她老实了会儿,自矜而端方地走出贞顺门,连步子大小都很得体。从衙门到御花园,有 长一段路要走,眼下前后 门都上了锁,甬道里静悄悄的。月徊偷着觑觑他,哥哥挑着一盏灯笼,侧影 拔俊秀。灯笼光照亮他身上的蟒纹通臂袖[,金银丝绞线,漾出一段又一段粼粼的细芒。 她错后点儿,一下子蹦到他背上,“这回能背我了。” 梁遇被她撞得趔趄了两步,没有再训斥她,将灯笼 给她,两手稳稳扣住了她的腿弯。 她 悠悠挑着灯,哥哥背着她往前走,她指了指前方,“瞧见那颗长庚星了吗,今儿没有月亮,要是有月亮,它该陪在月亮身边呐。长庚和月亮,他们是好哥儿俩,就像我和哥哥。” 梁遇抬眼望向天边,“长庚伴月,没有月亮,长庚星就孤孤单单的。可要是没有长庚星,月亮身边还有旁的星呢,月亮不会孤单……” 月徊听出来了,“您话里有话啊,我也没几个伴儿呀……” 怎么没有呢,一头挂着皇帝,一头还有个小四,再过上一阵子,兴许还有小五小六。 可是原就不相干的两类人,他们喜 也好, 也好,他作为哥哥,不该相提并论。这个话题不能聊下去了,他微微偏头道:“哥哥上了年纪,有时候不免 慨。” 月徊哑然失笑,“您才多大,就说自己老了。其实您别愁,我进了 ,想必也出不去了,将来您别为打发不了我而生闷气,就够了。” 梁遇淡然笑了笑,也没说旁的,只是背着她慢慢前行。 月徊问:“我沉不沉?” 梁遇说不沉,“往后犯懒就说犯懒,别再拿头晕说事儿了。” “可我十八岁了,还让哥哥背着不像话。”她圈着他的脖子,微微低下头,有些委屈地说,“我记得小时候就喜 让哥哥背着,现在大了,还有这个瘾儿,戒不掉。” 梁遇道:“那就不戒了,横竖你没出息也不是一 两 。” 于是月徊心安理得了,靠在他肩头上说:“要多大出息干什么,有您这样的哥哥,就是我最大的出息。”说起漂亮话来真是无师自通,永远能讨得他的好儿。 慢慢接近前头 门了,她总算知道避讳,从他背上跳下来。 梁遇上前敲门,里头值夜的小太监问是谁,硬邦邦道:“ 门下钥,概不开启,有事明儿赶早。” 他扔了句“是我”,便再不多言了。 门 儿上透出一只眼睛来,朝外瞧一眼,哟了声忙打开门,“小的有罪,不知老祖宗驾临……” 月徊迈进门,说您回去吧,可乐志斋在花园另一头,黑灯瞎火一个人穿过去,他不大放心,便道:“我送你进屋。” 前头的那片楼阁,自打皇帝即位以后就闲置了,只留两个老 人看守花园。他想了想道:“明儿给你派两个小 女,伺候伺候洗漱也好。” 说话儿到了门前,他站在台阶下目送她。月徊推了门,一面还念秧儿:“唉,我多可怜,想住在司礼监,掌印大人不让。把我赶回这冷屋子,瞧我冻的,小脸儿挂着鼻涕,小手冰凉。” 梁遇拿她没办法,屋里早有人给掌了灯,炭盆也生好了,她还睁着眼睛说瞎话。她就是因没能赖在他值房,心里不受用,他瞧出来了,也不和她嗦,只道:“关上门,我走了。” 月徊眼见无望,叹着气儿说:“您好走,留神地上滑。”先前让人背着,全没想到这层。 梁遇点了点头,看她把门关上,他在门前略站了会儿,方转身往司礼监去。 就这样,兄妹之间毫无隔阂,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一颗心提溜到现在,逐渐回落下来,往后该是怎么还是怎么,他早过了得知真相就要死要活的年纪,这些年经历了那么多,有什么能比失去权力更可怕! 他开始着力筹备皇帝亲政事宜,朝堂表面上人心安定,有了内阁先前两名官员的前车之鉴,那些大臣就算有什么不 ,也不敢聚众妄议。 好得很,要的就是这样局面,臣工奏对虽可以畅所 言,但也要有度。像文宗时期两派官员大打出手,到了今时今 是不可能再发生了。早前司礼监没有立起来,那些文官敢当面驳斥皇帝,如今朝上有了梁遇,不说令众人噤声,至少能约束他们的言行,让他们知道什么是规矩。 司礼监衙门,也有例行议事的时候,正堂地心摆着一只大炭盆,几个少监司房在两掖按序坐着,杨愚鲁道:“皇上亲政是大事,届时太后要是再不出面,朝臣们倒尚可敷衍,那些王侯们有什么想头呢?” 秦九安道:“王侯们?王与侯也得分开说事儿,要说王,一个个就了藩,管好自己封地上的事儿就不错了,朝廷里的政务他们还要 一杠子,难道要造反不成!至于那些侯,享着祖荫,手上又没有实权,踏踏实实在家养狗遛鸟就得了,连朝都用不着上,亲政大典怎么安排,和他们什么相干?所以依着我,太后照旧称她的病,![](//www.comic5.com/ig/ya.png) 儿用不着她出面。谁敢多嘴,厂卫又不是吃素的,拔了他两颗门牙,你瞧还有谁敢说话。” 秦九安办事简单 暴得很,其实一向不得梁遇赏识。原先还有个骆承良,如今骆太监给派出去挖矿了,少监里头就数杨愚鲁和曾鲸更得重用些。 杨愚鲁说话不得罪人,笑道:“秦哥说得很是,但我想着,那些臣工都是官场上历练多年的油子,眼下就算堵了他们的嘴,将来也是一辈子的话把儿。咱们大邺皇帝亲政,历来有这样的规矩,太后代行先帝之职,有太后坐镇,方才名正言顺。皇上这辈儿里兄弟不少,何必落了这个短处叫人说嘴。” 曾鲸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向上瞧了一眼。 恰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略隔了会儿门上执事进来回禀,呵 道:“老祖宗,东厂传了奏报进来,翰林院侍读学士刘进在家妄议朝政,暗讽皇上不敬母后,过河拆桥。” 梁遇搁下手里的茶盏,笑道:“看吧,事儿说来就来了。一个小小的从五品侍读,热炕头上还和老婆嚼舌头呢,看来这件事儿不能不慎重。”一面吩咐下去,“既然查明有人诋毁圣誉,还等什么?命东厂拿人,用不着大肆宣扬,消息走漏起来,比咱们想象的要快。” 执事领命出去传话了,曾鲸才道:“这朝堂上七个葫芦八个瓢,表面臣服,心里未必不在等着瞧亲政大典那天的安排。像杨少监说的,万一有个错漏,就是一辈子的把柄。” 梁遇颔首,“这事儿咱家心里有数,横竖到了这份儿上了,看样子少不得要请一请真佛。大典筹备事宜不能马虎,九安多照应些,差事要是办不好,你就上斡难河砸木桩去吧。” 秦九安一听,缩着脖子道是,梁遇抚了抚腕上菩提又道:“大节下的,谁都能歇着,唯独咱们司礼监不能歇。也是正逢主子亲政,等熬过了这一截,往后就好了。眼下大家少不得劳累些,我心里有数,等差事办下来,回过了万岁爷,再把俸禄往上调一调,也不能让大家白辛苦一遭儿。” 众人纷纷应了,有差事在身的都退出去承办,留下曾鲸斟酌道:“老祖宗,到时候在御座边上设两道屏风就是了。太后如今上了岁数,且后 不宜抛头 面,在屏风后头说两句顺应天意的话,足了。” 可梁遇却摇头,手里缓缓盘着菩提道:“亲政大典不同于一般大典,太后是必要 面的,但凭她现在的心境儿,怕是没那么容易答应……等我回过了万岁爷再作定夺吧,或者去探一探太后口风,要是她想明白了,正主儿出面比什么都强。到底我也不愿意干那么些损 骘的事儿,和女人计较,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 第45章 皇帝在政务上算有建树的, 唯一不足就是优柔寡断。也许是自小养成的习惯,做什么都要考虑再三,即便如今御极, 立于万万人之上, 他也还是瞻前顾后,既要执掌天下, 又怕落得骂名。 梁遇掖手道:“既这么, 那臣就往慈宁 去一趟, 太后那里由臣去说合,该认的错臣来认,只要太后答应让亲政大典顺利举行,就算太后要治臣大不敬之罪, 臣也绝无二话。” 皇帝从御案后走了出来,拉着他的手说:“大伴是朕的膀臂, 太后的脾气由来叫人摸不准路数, 要是当真由着她的 子, 不知要闯出多大的祸事来。大伴去同她商议,无论如何先保得自己,朕这江山可以没有太后,但不能没有大伴,你可记着了?” 梁遇笑道:“主子放心, 臣和太后打了那么些年 道, 知道该怎么处置。主子且少待,臣过去一趟,请主子等着臣的好信儿。” 皇帝道好, 梁遇拱了拱手,从东暖阁退了出来。正要下台阶, 听见身后有人叫了声掌印,他停住步子回头看,月徊从殿里匆匆跑了出来。 因左右都有人,她不好随意说话,拉着他让到一旁,小声道:“您要去太后跟前,八成讨个没趣儿,倒不如别去了。我想了想,要不咱们还像上回似的,您在朝堂上垂一面帘子,我躲在帘后用太后的声调说话。不就是一场大典吗,料着也没谁敢上来掀帘子,只要糊 过去,让皇上顺利接了玺印就成了。您别去慈宁 ,也别受那份闲气,太后要是知道皇上有求于她,还不知要摆多大的谱呢。” 妹妹心疼他受委屈,可见这一向没有白疼她。梁遇道:“走还是得走一遭的,倘或能谈得拢,也是双赢。朝堂上瞬息万变,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愿意你再拿这个本事示人了,对你没有好处。横竖你别忧心我,当好自己的差事,主子跟前机灵点儿,就成了。” 他没再逗留,提着曳撒下了丹陛。几个随侍的人在台阶下等着,见他来了,鱼贯跟在他身后,一路疾步往月华门上去了。 自打年前限制了太后的行动,慈宁 一直 安分,除了时有太后砸桌子摔碗的消息传来,再没有其他与前朝或是 外有牵扯的动作了。梁遇从门上进去,慈宁 里静悄悄的,檐下几个太监 女站着班儿,见他现身,纷纷俯首行礼。 太后这两天礼佛的时间大大增加了,不过这会儿应当在暖阁里。他在次间门前站了站,等人进去通传,隔帘听见太后的声气儿,不甚愉悦地说“他来干什么”,显然没有要见他的意思。 这要是等,得等到猴年马月,他干脆打起帘子,举步迈了进去。 太后见他不等召见就进来,虽心头有火,却也不好发作。下狠劲儿 着她的大白猫, 得 屋子猫 飞扬。 “厂臣是贵客,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儿上我这里来,又有什么教训?” 梁遇揖手躬了躬 ,“娘娘言重了,臣这回来,是给娘娘赔不是的。年前因那点子小误会,给娘娘 了堵,这会儿想起来实在不应该。只要能让娘娘消气,臣愿意领罪受罚,以赎前愆。” 太后虽说脾气坏了点儿,到底人不傻,她瞥了他一眼,哼笑道:“普天之下还有敢在你梁遇头上动土的人?就算你愿意受罚,我也没这个胆儿降罪。我是领教过你厉害的,上我这儿用不着说漂亮话,有什么就开诚布公吧。梁掌印是大忙人儿,我没那么大的面子,留你陪我闲话家常。” 太后跟前不得礼遇,不是什么新鲜事,她拿话来呲打,梁遇也不觉得面上下不来。既然要摊开了说,其实也好,便拱手道:“臣今儿来,是来和娘娘商议皇上亲政大典事宜的。毕竟大邺朝少年天子登基不多,只有前头孝宗皇帝的先例,但因所隔年代久远,只怕依照得不仔细。” 太后听了,脸上现出一种事不关己的漠然来,“皇帝亲政,不是你们说了算的吗,怎么倒来和我商议?我是个不中用的太后,不管前朝还是后 ,哪里有我说话的余地?厂臣要商议,看来是找错人了,我什么也不知,什么也不晓,你还是另寻他人吧。” 太后会说这些酸话,他来前早就预料到了,因此倒有十分的耐心来慢慢和她磋磨,“娘娘何必负气呢,天子亲政,您是太后,届时大典要您出面的,怎么能和您不相干?这样,娘娘不 悉大典 程,不要紧的,臣和娘娘说道说道,娘娘再看有什么错漏没有……” 然而太后断然拒绝了,“不必!梁厂臣,你们是拿我当三岁孩子啊,要用的时候给颗糖枣儿,不用的时候就做脸子圈 ,真打量我好欺负?皇帝既要亲政,要我临朝松口,那他自己怎么不来?我好歹是先帝的皇后,他还管我叫一声母后,大节下的,他来给我磕头请安没有?不孝不悌的东西,要不是我当初糊涂,皇帝哪里轮得着他来做!如今翅膀硬了,全不拿人放在眼里,我告诉你们,别打量天下人都是傻子,你们编得了邺史,编不了人心。将来自有人把你们的恶行一代代传下去,不管到了哪朝哪代,你们都是 心狗肺,臭不可闻!” 好好的一场对话,到最后终于演变成了这样局面,似乎和太后对话,永远解不开这个死局。如今好话说过了,太后油盐不进,那么先礼后兵是免不了的。 梁遇也不恼,踅身在边上圈椅里坐了下来,“娘娘,生米已经煮成 饭了,您处处作梗,着实没意思,也晚了。倘或您有亲儿子克承大统,那还说得通,可您所出不过一位公主,和皇上闹得这样儿,就算腾出了皇位,您也不能怎么样不是?还是听臣一句劝吧,打今儿起好好和皇上相处,母慈子孝够您受用一生。皇上也不是薄情的人,他自小没了生母,您要是厚待他,处处以他为先,他怎么能不孝敬您!说到 儿上,他是您颐养天年的靠山,上半辈子享福不是福,下半辈子安逸才是真福气,您这会子只管闹,闹到最后对您有什么好处?” 太后听不得他这套冠冕堂皇的说法儿,“我是母后,他是儿子,还没怎么样呢,这就把我圈 起来了,要是再厉害点儿,岂不是要生 了我?你别来给我唱高调,他的亲政大典我不去,我就是要叫诸位臣工看看,叫天下人看看,皇帝是怎么对待母后,怎么以仁孝治天下的!” 梁遇听她说了一车的气话,半晌没有再言语,只是轻轻蹙眉,道一声“何必”。 太后这人,真是很不好相与,有的人吃软不吃硬,她呢,是软硬都不吃,除非你拿住了她的命门。 梁遇低下头,闲在地转动起手上扳指,曼声道:“臣记得永年公主下嫁了布政司右参政薛朗,上年布政司的粮储屯田都没能清算干净,这可都是驸马爷的分内啊,太后娘娘知道么?” 太后果然警惕起来, 直了脊背戒备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梁遇笑了笑,“也没什么,臣只是偶然想起,顺嘴一说罢了。公主已经许久没回京了吧?娘娘记挂公主么?要是臣派人把公主接回京来,陪娘娘一段时候,娘娘可愿意?”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