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北亰来说,现在做景泰蓝的,五十来岁都算是年轻人。”这样的情形,不由得老师傅不忧心忡忡:“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倒也是也想创新啊,但是我们跟不上 , 说得清啊,也许今天 行的,过阵子不 行了,而我们做一件景泰蓝,少则一两月,多则大半年, 行哪里会等我们?” 也许,东西没做完,这玩意就已经不 行了。 很显然,景泰蓝技艺在传承上已经陷入了危机。 这和第三次玉厄甚至没有可比 ,景泰蓝的危机甚至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想到法子的。 它的延续需要一代、甚至数代人的坚持。 “既然是这样,那更要创新啊。”应轩费力地解释着:“景泰蓝不仅工艺繁复,生产周期长,造价高,而且产品实用 也很差,这些条件,全都制约着它在市场上的发展,在这样的情况下,更要努力钻研新的出路,但是我看了所有的展览品,这些花纹和形状什么的,基本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啊,千篇一律的 觉。” 也许会有很多人惊 于景泰蓝深厚的历史文化积淀,但是却极少有人愿意掏几十万来买一只 工细作的景泰蓝的瓶子。 更何况全都一样的,天天看,总会腻的。 就好像你偶尔吃一顿海鲜,会觉得,啊,超级好吃,但你天天吃,顿顿吃,总有一天会腻的。 话糙理不糙,应轩的话虽然说得不好听,但也确实是大实话。 在场诸人面 有些难看,但还是不得不赞同他的说法。 “你看,这福禄寿禧、花鸟鱼虫,甚至连颜 都差不多,怎么 引人呢?物以稀为贵,如果一件工艺品能够做到独一无二,我想它的价值必然会大幅提升。” 泰霄众人循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去,的确,大片的工艺品,花纹形状都没太大的起伏,单独看一个非常美 ,但放一起以后,并没有特别出挑的。 长期没有新血注入,也没有任何创新,一直吃老本,能不“苟延残 、奄奄一息”吗? 因为陆子安始终都是噙着淡淡笑意在倾听,众人到现在也终于明白他们的师徒关系不一般,也开始认真地看向应轩。 “那应先生对此有何高见呢?”某位高层非常诚恳地看着他:“愿闻其详。” 应轩想了想:“首先要立足于 本吧,景泰蓝目前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曲高和寡,太高雅了,普通人买不起,买得起的呢,买回去也没用,我觉着,最好是设计一些 常用品,比如说茶叶罐啊收纳盒啊什么的,用来做礼品也不错啊。” 一说起来,应轩逐渐来了灵 ,伸手拿起一个小瓶子:“从长远来看,景泰蓝要想有长期的发展,还是得 合一下市场需求,只有有人使用的产品,才是有生命力的产品。” 不管是怎么用,先得确实有人需要。 光靠着少部分人对传统文化的怜惜和 护,卖几件产品维持着周转,这有什么意义? 见他们还准备再讨论,老师傅出言果断地道:“光说不练假把式,小先生演示演示?” “……” 现场为之一静,然后所有人都来了 神。 “对啊对啊,应先生年轻有为,对工艺的了解和认知也……” “应先生极富才华,想必……” “尤其又有陆大师的专心指导,肯定……” 各种高帽子,瞬间把应轩给堆懵了。 不是,说好的只是互相探讨呢? 为什么画风突变啊? “不是……我……”每次当他想开口否决,就有人迅速吹捧,把他后边的话儿给堵回去。 应轩 哭无泪地看着笑 站在一旁的陆子安,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自从他搭腔之后师父就再也不吭声了。 是他蠢啊,他是真的蠢! 这简直是挖了坑给自己跳啊,难怪师父完全不说话了! “师父……”他求救地看向陆子安。 陆子安笑眯眯,云淡风轻地道:“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你就试试看吧。” 不是吧? 应轩赶鸭子上架,被推到工作台前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完全没底啊!不是,他 不会做啊! “师父……”救命啊! 第544章 抢徒弟 如果不是这么多人,应轩真想当场哭给他师父看看。 不带这么坑徒弟的啊喂! 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陆子安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那铜胎:“师傅又没说让你完整地做完一百零八道工序,只是让你大概地演示一下什么叫特 而已。” 一百零八道工序?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连整个泰霄厂里,完全了解这整套工序的,也只有寥寥几人,而且还不是掌握。 就算是老师傅自己,都不敢夸海口说一个人能把所有的工序完成。 这些程序太繁琐,需要的是配合。 几位高层自然也是清楚这内情的,也纷纷点着头:“对啊,应先生,你只要大概地表述一下你的想法就可以了。” 他们要求不高,就算应轩的想法是错的,至少他们能有个新的方向。 新血他们引不到,逮着一个新创意也是好的呀,大不了给版权费! 见师父都这么说了,应轩也就没再推辞,在桌前坐了下来。 掐丝他是会的,任奇奇和故 的温老先生学习的时候,他也有旁听过。 他想了想,拿起镊子,开始进行细密的掐丝。 与老师傅他们细而密的花纹图案不同的是,应轩的掐丝,更多的是走的雅致路线。 简约的画面,铜丝被慢慢固定在铜胎上,每 线条都恰到好处。 看似 简,但是随着堆积的铜丝越来越多,越来越繁复,重峦叠嶂逐渐显现出来。 开始制作之后,应轩再无一丝别的神情,他抿着 ,目光专注地盯着铜胎。 铜丝与水墨元素碰撞出的图案,少了份沉闷古旧,多了一份细腻与温存。 借由掐丝的“慢”,应轩仿佛找到了生活的真谛。 不急不徐,每 线条都有自己的分寸。 他是创造一个世界的创世主,但他同时也是这个世界里的人。 这是一种古典与艺术的碰撞与融合。 不再是千篇一律的花鸟鱼虫,原来掐丝也可以如此雅致。 它不同于银花丝,没有底托,只能 绕重叠在一处,以免它撑不起型。 景泰蓝是有胎底的,所以应轩才可以随心所 。 他像是在这上面作画一般,通过有机胶将铜丝粘在胎体表面,再撒铜焊粉,加热将铜丝焊住,形成一个个小区间与图案。 让整个铜胎都染上了一丝风雅的气息。 老师傅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他作画,眉头紧锁,时而沉思,时而讶异地看应轩一眼。 “差不多了。”应轩勾下最后一笔,看向老师傅:“后面的就得看老师傅您的了。” 这也算是某种意义的合作了,众泰霄的高层都知道这老师傅脾气不好,生怕他直接给拒了。 但是意外的是,老师傅竟然什么也没说,只看了他一眼,便拿了过去。 烧焊的过程谈不上太高的难度,只是老师傅在放进去前特意给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疏漏了才放了下去。 连着来了两遍,才开始进行酸处理。 看着老师傅 练的动作,众人都不 有些动容。 然后便是点蓝上 ,老师傅看向应轩:“你来?” 应轩也没推拒,他没忘自己此行前来是为了什么,利索地点了头:“好。” 点蓝是用 笔将 润的珐琅粉末釉料,细致地填进胎体表面的金属丝格子内。 并不一次填 ,而是只填薄薄一层。 两人互相合作着,初时还需要老师傅在一旁点拨一番,到后面做得越来越得心应手,应轩的动作甚至比旁边的学徒还快了几分。 难得的是, 非常好。 一层一层涂下来,有些对 彩 度不高的,容易堆积,但应轩对 彩的辨识度,几乎比浸 在这门行业里数十年的老师傅还要强。 他每笔都是一笔成型,但是 彩却是从浅到深,慢慢晕染。 一层一层地上 ,不浸不污,颜 干净清澈。 以老师傅多年的经验来看,这 彩做出来怕是极为通透,绝对的上等! 他看向应轩的眼神里,带了一丝不解,但更多的,却是欣赏。 之前他跟所有人说的话,的确都是真的。 如今厂里出师的学徒,五十岁都算年轻的,但他真的没想到,原来真的有人,能聪慧到这等地步。 一点就通,一说就透。 这……只能说是天分了,这应轩,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人啊。 刚开始老师傅还有些不以为然,但后面他已经算是倾囊相授。 难得遇到如此知事的年轻人,老师傅恨不能把自己的知识全都教给他。 甚至在应轩点蓝上釉之后,老师傅还手把手地教应轩如何烧蓝。 反复点蓝,烧制,直至珐琅层和金属丝高度齐平。 这个过程以往是老师傅最容易炸 的,经常听到他把一众学徒骂得不成样子,所有人也都习惯了他的风格。 以至于当他们看到老师傅 角的一丝浅淡的笑意的时候,现场的泰霄所有高层都傻眼了,众学徒更是面面相觑:原来师傅还有这么轻言细语的时候? 这不科学!那个动不动咆哮脸,吼得他们跟孙子似的人呢? 完全不见了。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