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瞧着也行。” 穆宣帝掖揄一句,“不是因着唐知府给裴如玉打的上评吧?你瞧着行,你瞧着他哪儿行?” “先时阿克图与莎叶部落的冲突,便是唐知府在南疆任上时平息的,臣因此才知两个部落之事。唐知府便是因此功调入新伊任新伊知府。”穆安之道。 “看来你俩是想一处去了。”穆宣帝道。 太子对穆安之微微一笑,“我与三弟英雄所见略同。”穆安之立刻被恶心的翻了个白眼,穆宣帝对太子道,“让内阁拟个名单上来。” “是。”太子躬身答道。 事情处理的差不离,穆宣帝打发两人退下,太子躬身要走,穆安之原地未动。太子心知肚明,“三弟怕还有事问父皇,儿子先退下了。” 太子袍袖一摆,笑着大步离去。穆宣帝推开面前的奏本,反向穆安之,“问什么?以你的脑子想不出北疆到底平不平安,还要问我?” “大概是平安的,只是不问陛下一声,心里总觉着不放心?”倘北疆当真危急,穆宣帝刚刚不会只是淡淡的点一句“近来不大安稳”。 穆宣帝道,“不知朕若遇险,你会不会这样焦急担忧?” “那肯定更担心,您有个好歹,我不立刻完蛋嘛。”他跟东 死对头,太子登基,断没他的好果子吃。 穆宣帝听这混话,当下气笑,“你只当太子似你这般小心眼儿哪。你们是兄弟,他深知你,你不见得深知他。” 穆安之心说,我深知他做甚,老子烦他还烦不过来呢。 穆宣帝打发了穆安之,“去吧。” 穆安之略略欠身,退下。 第190章 一七八章 就何安抚使这水准, 太常寺卿的缺穆宣帝也没给他, 太常寺卿倒不是什么要紧位置, 可就何安抚使北疆任上三年, 连阿克图部落与莎叶部落都没 清楚,穆宣帝干脆让他任个散秩大臣的闲差。 何安抚使知道在御前被穆安之落了面子,回家刚打听起穆安之反常变疯狗的缘由, 就听他娘跟他告状被三皇子妃欺负哭的事, 然后—— 何安抚使这还没来得及让老娘去 里同太后大姨母求个情,他还没来得及再帝都知 叙叙旧,散秩大臣的闲差就落他头上了。 何安抚使把穆安之恨的, 当真眼睛里能滴出血来。 太常寺卿虽位列九卿, 不过, 除了何安抚使这种高不成低不就的, 当真不在朝中大佬眼中。何安抚使不知道的是,如今大半朝盯着的正是他留下的北疆安抚使之位。 二皇子妃抱着 月的闺女在东 跟太子妃说话, 两个孩子差一个多月,现在都在襁褓中,不知是不是小孩儿有独特的 方式,咿咿呀呀的你喊一嗓子我叫一嗓子的, 热闹的紧。 太子妃已经恢复身材,二皇子妃还有些丰润, 俩人说着孩子间的事,十分亲密。 前院红枫的叶子随风落在湖中,顺着一脉秋水飘飘悠悠不知 向何方。兄弟二人临窗煮茶, 闲聊着打发时光。 太子 练的烫过紫砂杯,听二皇子问,“大哥,北疆安抚使的人选定了吗?” “父皇令内阁拟出名单,内阁还没递折子,还没定。”黄玉 的竹夹夹住一只泛着淡淡热气的紫砂杯放到二皇子跟前,“怎么,你有意?” “我有工部的差使,又不像老三,北疆还有记挂的人。是我姨妈家的表兄,他在两湖任按察使,眼下就要任 回朝。姨妈进 跟我母妃念叨好几遭,他按察使任上官评也是上评,再往上奔就是巡抚位,如今哪里有巡抚的缺,朝中也没三品缺,北疆安抚使虽偏远些,也不失是个实缺,母妃让我打听,我跟吏部又不 ,只得往大哥这里来问问。”二皇子坦率的说。 “是肖按察使。”太子知道二皇子说的是谁了。二皇子笑,“大哥知道他。” “知道。” “大哥,你觉着他成不成?” “我觉着没用,要是肖按察使能在内阁递上名单前回帝都,我倒是能跟父皇说一声。若是回来晚了,就不好说了。” 二皇子也知这个道理,“是啊,断没有让朝廷等着他一介外臣的理。”不 跟太子 慨,“你说如今这缺,真是一缺难求。” “少来。先前通州将军之位,如今可是林氏子弟兼着,林大将军更是 卫统领,父皇心腹之臣,通州地理何其要紧,你心里也清楚。”太子笑着就要去提茶壶,二皇子抢先一步,提壶先为太子斟茶,“大哥就是喜 煮茶,也让弟弟尽一回心。” “我也就煮茶时心最静,你偏又来抢我差使。”太子说,“何家大郎那差使怎么找到你的,你倒是好说话?” 二皇子无奈,“大哥在 里清静,我在外头,何家二表叔去好几遭,我实在被他央求不过,只得给何大郎安排了。” 送至绯 角的暗红紫砂微微一顿,太子那只如冰雕雪砌的手将茶盏重放回桌间,笑了笑,“你这话糊 鬼去吧,何二去求你几遭,你就给何大郎安排营缮郎这样的肥差,跟我说说,他怎么三五遭的求的你,别是拿美人娈童求的吧?” 太子不过随口一说,谁晓得二皇子仿佛被一刀戳中要害,脸 微变。太子好笑,“真中美人计了?你想收个人,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二弟妹难道不允?” “那天我是喝多了,没留心。”二皇子脸上有些过意不去,“不过是个使女,没的 回府 人口。碍着这个面子,也就给何大郎安排了。”再三央求太子,“大哥你可千万别跟大嫂说,万一妇道人家嘴上不严,叫你弟妹知道,岂不多心?往 倒无妨,可她自从生了我家珍姐儿,我是很高兴,咱家兄弟多姊妹少,闺女也贴心,可她总是自责没能生下儿子,我劝她好几遭。倘这事让她知道,未免多心,又是这当口,倒为个不相干的女子让她伤 ,不值得了。” “看你说话倒也会疼人。”太子道,“外头那些个女子,不知 底,那何二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何大郎安排也就安排了,少与何二来往。” “我晓得。” 二皇子夫 亲亲热热的告辞,望着二皇子抱着小闺女偏过头与二皇子妃有说有笑的背景,太子心下暗暗摇头。 想着二皇子倒是一向恭敬,只是就凭这都能被人用美人计收买的模样,实是出息有限。 穆安之 本不关心北疆安抚使的人选,他更担心的是穆宣帝说的那句话“北疆近来不大安稳”,穆安之正在刑部翻阅纵横陕某十八县的采花大盗的卷宗,就见胡安黎进来回道,“殿下,刚刚听外头的几个经承念叨,说是见了北疆斥侯快马进 ,想是有紧急军情。” 话音未落,穆安之已然起身,快步向外走去,“我进 陛见,有什么事你看着办。” 胡安黎一个“是”字刚刚出口,穆安之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院门外。胡安黎心下寻思,莫不是裴状元那里有事。 三殿下与裴状元是少时至 ,并不是什么秘密。 穆安之赶到御书房时,正听到穆宣帝的笑声远远传出,穆安之先是心下一松,脚步加快,几步就到门外。内侍刚要拦,就被穆安之一把推开,他进去时正听到内阁诸人 嘴的恭喜之声。 穆宣帝见到穆安之未经通传便进来也未有丝毫着恼,而是亲昵的责怪一句,“总是这样的急 子,朕正想宣你,你倒是消息灵通,这就自己来了。” “我听说有北疆快马进 ,想是北疆有战事之喜?”穆安之推断着说。 太子已是将北疆的八百里军务急奏递给穆安之,穆安之先一目十行看过,果然是裴如玉剿匪之功,穆安之心中极是 喜, 角已是忍不住翘起来,继续往下看时,倒真的出乎穆安之意料之外,奏章上写的是,裴县令之 裴白氏制一连弩强弓,可为兵中利器,请陛下赏鉴。裴白氏制弓箭兵戈之才,百年难遇,请陛下必重赏之。 穆安之心说,看来如玉媳妇还不只会造织机,竟还会制兵器,还真 有本事。 穆宣帝拿着八百里加急送来的铁弩,兴致大起,“还未见陆侯赞过谁是百年难遇之才,咱们去试一试这弩。” 太子说,“先时兵器坊也试着制过连弩,看起来样子便不大一样。” 陆国公在一畔道,“兵器坊几次仿制均不成功,裴太太这张连弩,弩匣竖放,兵器坊也制过,始终不大灵活,最后便放弃了。” 卓御史 低声音问裴相,“相爷,您家孙媳不是织布的么,怎么还会制弓弩了?” “哪个孙媳,长孙尚未婚配。”裴相铁面无私的说。自从把裴如玉撵出家门,就把二孙子提为了长孙, 本不承认裴家有裴如玉这么个人。 卓御史,“你那姓白的孙女,成了吧?” 卓御史是裴相的得意门生,他是御史台的大头目,也得以入阁,对裴家的事知道的也多。知道裴相与裴如玉一刀两断,不过,裴如玉娶的媳妇白氏颇有来头,白家曾与裴相有恩,当年裴相就跟白家先人定下两家亲事。当初裴如玉连中三元,状元及第,白家却已败落,裴相带着裴如玉回老家祭祖,亲自 着裴如玉把这个孙媳娶回了家。 据说裴相对这个孙媳 意的不得了,就是如今不认裴如玉,也是把白氏视为亲孙女一般的。 韦相杜尚书都在等着听裴相说,裴相自得的一拈胡须,颇是矜持的客气道,“不瞒诸位,我这孙女在制造一事颇有天分,当年就能改造织机传授乡人织布技艺,我委实替我那恩兄高兴。想我恩兄在世时,也是机造之事不点便通,我这孙女就是像她的祖父啊。” 杜尚书微微颌首。 韦相心说,裴相素以识人闻名,当年卓御史在国子监闹出那一通 子,朝中人多有觉着卓御史即便为官也要惹事,独裴相对其青眼有加,如今卓御史年纪轻轻便位在内阁,当真是裴相得力臂膀。 穆宣帝笑,“听着是一奇女子。” 裴相一脸谦逊,“陛下谬赞了,也就在这些事上灵光些。她少时在老家长大,没大见过帝都繁华,刚来帝都时还闹出不少叫人笑的事。” “那不过小事。”能造出连弩来,甭说闹出笑话,就是本身是个笑话,穆宣帝也不嫌。 待箭靶立好,穆宣帝将连弩递给太子,“大郎来试。” 太子本就生的玉树临风,连弩却是有些小,不过,并不影响太子的风姿,尤其十支短箭咄咄咄咄咄直透箭靶时,大家的视线皆自太子风姿上移开,落在那方箭靶上。 心下升起的同一个念头便是—— 神器! 国之神器! 然后,第二个念头便纷杂起来。 譬如,卓御史想的就是,唉哟,果然是我老师的眼光啊,要不当初怎么强 着如玉也得把媳妇娶回来,这不是娶的媳妇,这是娶的国之重宝啊! 杜尚书依旧一幅铁面,工部尚书 嘴夸赞这连弩制的巧,韦相心下暗暗羡慕,想着怎么天下好事都叫裴相遇上了,孙子有出息不说,孙媳明摆着比孙子更能干。更让人郁闷的是,裴相把孙子逐出家门,就把孙媳变成孙女了,这老小子可真不傻。 陆国公亦是对这连弩 口称赞,只是,在场诸人心中都明白,凭穆安之与裴如玉的生死 情,且不说裴如玉初任县令便立下剿匪战功,单凭裴白氏这造连弩之功,三殿下平 一大助力! 第191章 一七九章 如今帝都城最出名的绝不是裴状元剿匪之功, 而是裴状元的太太, 那位胭脂虎, 能家暴裴状元的母老虎, 竟然会制什么连弩。 帝都城里曾心仪过裴状元的姑娘妇人,心下都担心裴状元在北疆可还有命在,不会叫那母老虎用连弩给一箭 死了吧! 穆安之去慈恩 接李玉华, 都没忍住把裴如玉在北疆剿匪立功的消息跟蓝太后念叨了一回。蓝太后也很 喜, “打早看着如玉就是个有出息的孩子,果然有作为。”细问剿匪多少,匪徒都是些什么人。 穆安之答后道, “如玉媳妇还制出了连弩, 皇祖母没见, 刚刚我与内阁几位大人, 还有陛下太子一道试那连弩,十分 巧得用。” 正在一畔听着的李玉华眼睛一亮, 连忙问,“这么说,木香姐也立功了?” “岂止!陛下都说连弩乃国之神兵,比如玉剿匪的功劳只大不小的。”穆安之笑起来眼睛都是弯的, 他本就相貌温雅,这样一笑, 更显温文和悦。 “这么厉害!” “自然。”穆安之跟李玉华打听,“你木香姐还会制弓弩啊?” 李玉华道,“以前我也不知道木香姐还会制弓弩, 不过这对她也没什么难的,我们织布用的织机就是木香姐制出来的,新式织斜纹的机子就有上百个部件。她从小就对这些事灵光,一想就能想明白。我们以前在老家,冬天到山上下猎夹,用的都不是老式猎夹,木香姐改的新猎夹,我们过个三五天去山上,都有斩获,有一回还逮了一头鹿,扛回家吃了半个月。” 蓝太后含笑望着李玉华,“你们在乡下 子也过的有朝气。” “那会儿都小,后来开始织布,也就把这些营生让给旁人做了。”李玉华对穆安之说,“祖母也说前些天内务司送上来的斜纹布好,做里衣很舒服。” “这话是。以往没见过这么好的棉布,也是你在京效的织坊织的。” “嗯,这个就是用新机子织出来的。新机子还是去年木香姐跟裴状元去北疆的路上画出来的,这是头一批的布,用的是我们老家收来的上等大棉桃。”李玉华道,“今年开 我就在京郊跟许多农家签了种棉花的契约,我出棉籽,他们种,种多少我收多少。现在咱们在郊外的织坊,一天十二个时辰轮班织布,上上等的料子先供 里,略差一等的就放到店里,还有客商直接从通州码头运到南方去。” 蓝太后听着李玉华说起生意的事一套一套的,笑道,“玉华过 子也没的说。” 李玉华道,“主要是木香姐的织机好,作坊里的织机外头都没有,咱们是独一份。” 蓝太后道,“当初如玉成亲后就在翰林当差,也没见见他媳妇,如今看来,很是个贤惠能干的好姑娘。今又给朝廷立下这样的大功,可得好生赏赐。” 李玉华伶伶俐俐的接一句,“为国效力,原也是应该的。木香姐要是知道皇祖母这样喜 她,定比得了什么赏赐都要高兴。” 蓝太后真是越看李玉华越顺眼,想着李玉华虽与娘家不睦,却是有这样能干的表姐妹。想到当初李玉华说的那话,要去北疆找木香姐红梅姨,把娘家人叫来帝都评理。 蓝太后问李玉华,“以前听你说过你红梅姨,这又是谁?” “是木香姐的娘。”李玉华随口就给木香姐身世润 了一下,“木香姐她爹前几年就去逝了,那会儿我们都小,红梅姨还年轻,有媒婆都劝她改嫁,她舍不得木香姐,就一直在老家带着我们过 子,很不容易。木香姐后来嫁给裴状元,红梅姨就一起来了帝都,后来木香姐跟裴状元去北疆,红梅姨不放心也一起跟了去。”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