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宴卿卿却有些不会回话了。 此件事中,为难的人只有她一个。倘若她是曲觅荷,那定是直接在太子那边,但她不是。 太子与闻琉,宴卿卿皆不能惹怒,最好的办法就是见了太子之后,再呆在府中,谁也不见,静观皇权的争斗。 她要真这样,恐怕就不是宴卿卿了。 除去她是宴将军女儿这层身份,还有便是几年前的那场叛 。旁人没亲身经历过安西王那场叛逆,只知道 中死了好些个有身份人,但宴卿卿却是眼睁睁地见过兄长身首异处的惨样,鲜血淋漓。 那时若没有闻琉 夜相陪,她怕是熬不下去。 政权 替总有各种的 血,最后死的会是谁,无人知晓。 宴卿卿说:“是我的错。” 闻琉摇了摇头:“姐姐为难,朕也明白,分对错没有意义。明年 猎定在二月末,朕记得姐姐以前极喜 去 猎,虽不能上马,但在一旁也玩得快活,这次可要随朕去?” 他在给宴卿卿台阶下。 宴卿卿应他道:“若陛下不嫌弃我骑术不佳,我自然愿去。” …… 赵紊从圩州匆匆赶回京城,他一回来就去见了太子。 太子只淡淡同赵紊说这段时间别找宴卿卿,她不支持他们。 赵紊错愕,一句不可能 口而出。自己的话宴卿卿或许不会听,但太子的话她又怎么可能会反对? 太子却只是看赵紊一眼,没再回他,让贺端风推着轮椅进门。 纡州有赵紊藏着的军队,前几 有人与官兵起了冲突,有人发现端倪,私下把奏折往上报,被他的人截住。之后下面的人又来报说发现了 细,军中资料被火烧尽,赵紊只得赶过去一趟,没见宴卿卿。 他上前拦住太子,魁梧的身材咄咄 人,赵紊沉着脸问太子替他解释了没有。 太子不想回他,赵紊却气势凌人,他不耐烦道:“孤的话她都已经不听,就算解释得再清楚又怎样?” 赵紊皱起了眉,贺端风见状不对,连忙道:“公子该说的都说了,赵郡王别动火。” 太子说:“孤累了,赵郡王若想去找她孤也不拦着,但若是被闻琉的人见了,别怪孤没提醒。” 赵紊愿意帮太子,其中有很大一层原因是因为宴卿卿。倘若不是为了她能高兴,他才不会碰这种事。 但宴卿卿不愿助他们,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你可是要她做什么为难事所以才让她不知道该怎么选?”赵紊质问太子,“我们又不是必须要她帮着做事!你 她了?” 第62章 寂静的夜深沉漆黑, 伸手不见五指, 一辆马车从离宴府不远处的府邸驶出, 扎进黑暗之中,驶向与皇 相反的方向,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绕了几个转角,最后竟到了 门。 张总管在里边等候已久, 走来走去没个安稳, 见闻琉的马车进入视线,连忙 了上去。 纤长的手指从内推开马车门,闻琉开口先问张总管:“晚上可有侍卫来禀?” 张总管说:“有人过来,奴才派人带到了御书房那边,您是回去歇息还是去御书房?” 闻琉思索了片刻道:“先回寝殿,让人带他过来。” 张总管把木凳放在马车边上, 又拿过陈太监手里的 灯照亮。 陈太监是张总管干儿子,现在正跟着他学做事,嘴严。 灯呈方形棱角状, 四周有纯 琉璃挡风, 下垂 致的 苏,其中火光在跳动,张总管手提高些 灯,问道:“陛下今 怎么回得这么迟?是宴小姐留您了吗?她素来疼您, 这么晚了, 明 又休沐, 留在宴家呆一宿也不会耽误事。” 闻琉踩着凳子下了马车, 听见他这话倒是先笑了笑:“义姐待旁人敬而有礼,只不过 子太好,总易被些不重要的事绊住,所以劝了几句。” 如果要斩了她的念想,得做得再狠些。 只是稍稍可惜,义姐这人太过聪明的,对政事也十分 ,稍稍 些异样就可能引起怀疑。 倘若死而复生的人不是太子,而做皇帝的也不是闻琉,宴卿卿或许只会选择明哲保身——谁也不得罪,谁也不冒犯,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最可能会做的事也就是换着法子转告某个大臣,让大臣有所察觉再向上禀告。 她从不贪这种有风险的功劳。宴家只她一人,她父兄用命换来的忠勇世家,她绝对不会拿宴家当垫脚的石头来替他人摆路。 也幸好是太子扰了她的心思,否则她也不会对自己这样愧疚。 她是个温和可亲的,可 子极硬,待人更是时刻保持恰当的距离,愈说愈不听。 要是当着面跟她直言,她怕只会匆忙出嫁,避退于他。 他布局已久,只差最后这一步。 闻琉拢了拢身上的灰 大氅,手中还攥着宴卿卿给的平安扣。 他发觉天突然飘起来小雪,径直迈步走了回去,张总管连忙给他提灯。 低贵奢侈的寝殿内亮着暖暖灯光,火炉里的碳火放得也足,闷热气腾腾而上。人一进门便像烧起来样,额上有了薄汗。 闻琉 了大氅丢给张总管,张总管手上还有 灯,忙不迭地接住这衣物,小太监过来帮他。 他心中嘀咕陛下这是怎么了,高兴成这样? “让侍卫进来。”闻琉说。 张总管把大氅给搭在旁侧 致的衣架子上,而陈太监则是下去吩咐把人带上来。 华贵的帘幔垂在殿内四处,地上的绒毯质地极好,花几上摆了清幽的梅竹两个样式盆景,对称而置。紫檀木宝椅铺有细绒坐垫,温热暖和;书案摆放有各 奏折,整齐干净,皆以批阅。 闻琉摆手让寝殿的太监下去,只留那侍卫一人。 闻琉淡淡问:“可发现了什么新事情?” 侍卫道:“赵郡王今 从纡州回京,去了太子住的地方。探其军队,整装待发,照行程计,三 后会到京城,冬 冰寒,退去休整时间,不 之内他们就会进攻。” “时间倒掐得紧,”闻琉沉思,“派人先行拦截,不许直挡。赵郡王行军打仗颇为擅长,也不可让他坐镇……唐维那边怎么样了?” “唐大人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尚未回京。但由赵郡王行踪来看,他与蒙古国定是有勾结的,只是暂时不知道他联系了谁。” 刘右丞与蒙古国接触,得了些消息,唐维为保谨慎,亲自去查。 闻琉挑出一张奏折,是刘郁威私下里呈上来的,他打开仔细扫了一眼,又放回去。 他道:“有太子替他挡着百姓舆情,大臣骂也骂不到他身上,宋竹筠又和他接触那么久,算来算去也应是那位最有可能成为大汗的。 ” 蒙古国正在政 ,王子都在利用各方势力壮大自己,有个宋竹筠做踏板,赵紊最易接触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宋竹筠那弟弟颇受老大汗宠 ,甚至还让大汗有了传位念头,心思也绝不单纯。 侍卫回道:“唐大人也是这样认为,所以亲自走了一趟。” 闻琉应了一声,又道:“有好戏看了。” …… 回廊环着湖心,曲曲折折。旁侧花格窗镂空样式,上雕刻细致纹路。湖心有座假山,形状奇特,赏心悦目。 宴卿卿送闻琉出了宴府后门,看他走远后,又独自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冷风从衣裳 隙钻入,她浑身都有凉意,脑中混沌被吹散样,宴卿卿深呼了一口气。 闻琉刚走没多久,她便早早地回了房。相然不知道刚才屋子发生了什么,面上犹豫,也不会开口劝她,只能端碗热汤给她暖身子。 一个是自小宠她的兄长,一个是她看着长大的弟弟,她家小姐选谁都不好。 宴卿卿倒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无奈道:“我虽是为难,但也不会一直揪着事不放,该说的我已经说了,该做的我已经做了,剩下的事,便与我无关了。” 她素来冷静自持,若非这两 发生之事太过惊奇,宴卿卿也不会连着跑这两天。 连冒着 命之忧去劝太子和闻琉的事她都已经做了,接下来的事再怎么发展,宴卿卿也左右不了,这点她想得明白。 倘若以后能帮太子,宴卿卿定是拼着 命也愿意帮的,但现在绝对不行。 宴卿卿穿着里衣坐在 上,她手扶住 沿,绣花鞋踩在雕刻有兰草的脚踏之上,纱幔被金钩挂起,她想着自己的事。 宴家算不得晖朝最长的那辈世家,但也有百年多的沉淀。能有如今的辉煌,大多也是她父亲和兄长用血换来的。 宴卿卿愿意帮太子,也愿助闻琉,可若要她拼上宴家,这不可能。 两个小丫鬟从外边走了进来,其中一个手里捧着宴家的账本,另一个拿着算盘。 相然上前拿账本给宴卿卿,宴卿卿伸出纤手,接了过来。 闻琉自登基以来,常常给宴卿卿赏各种物件, 内出来的东西,没有差的,样样都是珍贵之物。宴将军又是边境退敌的功臣,常年累积下来的赏赐也多得让人眼红。 就算充做军资,也能撑好几年。 太子与闻琉间的争 她不愿看见,却阻止不了,她先前的话怕是把这两个都给得罪了,宴卿卿不是傻子,她能看得出来。 她心中摇了摇头,却无后悔之意,便是让她再选一次,她也不会变自己的想法。 而现下则最好是先想个法子跟闻琉赔罪。 如果不朝他赔罪,心中有疙瘩是小事,若因此害得宴家无法在诸世家中自处,宴卿卿是怕的。 她垂眸翻看厚实的账本,又起身披了件雪青外衣走到书案前,让相然磨墨,又先拿笔在尾页处出标了个记号。 宴家男子皆骁勇,若她小时候身子可以,或许也会是个女将军,那样倒好办许多,至少宴家还有人是能涉政的,能报答闻琉。 可惜宴卿卿不是,她琴棋书画皆通,举止行为也是出了名的端方有礼,身子娇软无力,稍重一些的武器都拿不起来。 样貌又过于 丽,男子皆不太喜,便是闻琉让她嫁与旁人做探子,怕也会遭人婉拒。 “现在才是初五,小姐不都是喜 月末再理这些账本的吗?”相然轻轻磨着磨,“不过月末也是年末,今年就要过去了。” 案桌旁的灯光暖和,映得账本上的字迹清晰。宴家这些年都是宴卿卿管账,每个月都核实一番。 宴卿卿叹口气说:“自父兄过世后,我就不怎么喜 去置办东西,别人府上早已经有了年意,大好的 子,倒是难为你们了。” 相然笑道:“旁人府上哪有咱们府上大方?别人能吃顿好饭就是过年,您还赏我们钱财自己置办呢。” 明年就不一定了,宴卿卿摇了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吧。 …… 赵紊和太子上次差点争吵起来,若不是刚好有人传来消息要告知赵郡王,他赶过去解决,两人可能就要闹翻。 贺端风这些天也听过赵紊是怎样不着调,但她没想到他竟然敢对太子发火。 他一个小小郡王,不过有些兵力,现在还背着叛贼的名声,怎么敢说这样话? 她忙着去安抚太子,得到的却只有一个重重的滚字。贺端风身子都僵了起来,即使外面是天寒地冻,也比不上她心中的冰寒。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