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打了个寒噤,犹豫道:“……这,小臣是不是得藏起来?” 毕竟当初可是把他的“头颅”都送给蒙盐了。 “跟着朕,还需要躲躲藏藏的吗?”胡亥笑话赵高胆子小,不过想了想,倒也没否决赵高的提议,“等蒙盐来了,你先避避风头也好。等朕跟他见过了,再做计较。” “喏。” 赵高抿了抿嘴 ,担心道:“陛下,蒙小将军哪儿,小臣怎么想都觉得不踏实。” “怎么?有朕在,你还怕他能杀了你不成?” “小臣倒不是担心自己。从前小臣也跟陛下说过,小臣担心他归顺之心不诚。虽然陛下晓谕,形势才是最重要的,凡是归顺的都该安抚。可是这蒙氏子,万一真反,那必然是放不下父叔兄长之死——这事儿,这事儿它没法子解开呐!” 胡亥闻言沉默了一瞬。虽然他知道蒙盐是个不安定因素,但是又觉得自己最后一定能收服蒙盐。 同时理智却告诉胡亥,他的这种“觉得”,本质上还是 植于人类基因的”优越 ”在作祟。 这种优越 ,会让你觉得自己以后会很好,才有勇气与信心克服眼前的困境走下去。至于走下去,究竟会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还是地狱的下一层,那只有时间能揭示结果。 可以说,这就是人们常说的“ 汁自信”。 所以胡亥现在这种 觉,也只是“ 汁自信”的一部分而已。 究竟最后他能不能收服蒙盐,唯有时间能告诉世人。 赵高小心翼翼觑着胡亥神 ,低声道:“虽然陛下神机妙算。然而若无万全之策,还不趁他羽翼未丰,就……”他做了个“杀”的手势。 胡亥皱眉不悦,道:“就算不考虑蒙氏子的政治意义。你要朕先下手杀了他,那就是要朕还没开战,就承认朕输了。” 他眉 一扬,气宇轩昂道:“朕不认输。” 赵高不敢再劝,但是却并没有熄灭想要蒙氏子死的心。 毕竟蒙盐想要他死的心,可是一刻不停。 却说张耳只带了蒯彻,两骑快马,不过几 便冲到了信都。 信都通报,说是昔 丞相张耳,只带一名从人来了。 赵王得知,大喜,忙道:“快把张丞相请进来。孤还担心他死了呢。这真是太好了。” 这赵王,是张耳从市井之中找的旧赵后人,自然拿张耳做主心骨。 与赵王的大喜不同,陈余却是喜忧参半。真论起来,还是忧多一些。 张耳进城,没有去见赵王,反而是直奔陈余府中相见。 陈余正与幕僚商议,该如何应对张耳。 “陈大将军!”张耳已走上殿来,老脸蒙着一层寒霜, 门 路一坐,诘问道:“枉我们多年情谊,生死相随。当 我深陷陈郡,为章邯大军所围,与陈王一同,请你发兵救急。你为何坐视不理?” 陈余很冤枉,叫道:“张兄何出此言?嫂子责备我也就罢了,张兄你是懂兵法权谋之人。信都军马,如何能与章邯大军匹敌?当 我不出兵,才能拖延时 ,保住张兄 命。一旦出兵,章邯没了顾忌,破陈郡不过数 便可成。” 张耳怒发冲冠, 然道:“好你个陈余小子!我竟今 才算看清你的真面目!无 小人!颠倒黑白!我派来向你求救的老部下张黡何在?” 陈余叫道:“张黡与另一位小将军,不听我的劝,执意要以卵击石。我苦劝不听,只得给他们各五千兵马,让他们领兵前去。” 张耳怒极反笑,骂道:“各领五千兵马?我连一队行伍都不曾见过!更不曾见张黡之人,连音讯都全无。” 陈余叹道:“那定是给章邯杀了。可惜了我的一万兵马。” 张耳拍案大怒,道:“你辜负兄弟之情也就罢了,现在却当面嘲 ,却不是把我当傻子!” 陈余惊疑,道:“我如何当面嘲 于兄长了?” 张耳眯眼盯着他,森冷道:“张黡怕不是给你灭口了?” 陈余愕然,亦大怒,起身伤心道:“万没料到,在兄长眼中,我竟是如此不堪之人。我今 能做这大将军,全靠兄长提拔。既然今 兄长疑我,我便也无颜再留下去了。这大将军之职,便还于兄长。”将虎符官印摔在案上,又气又委屈,往后堂去了。 陈余这一下发作,连大将军也不做了。 张耳吃了一惊,一时间把对陈余的疑心伤愤消了大半,复又坐下来,想起从前十数年与陈余父子般的情谊,心道:难道当真是我错怪了他? 他坐在那里,有点放空,看着虎符官印,没有伸手。 旁边蒯彻道:“张兄,小弟听说,上天赐给的富贵权柄,若是不好好接着,反而会有不好的结果。您看……” “你说的对。”张耳点头,什么兄弟情谊,什么父子关系,身处险境之时,谁有兵权都不如自己有。 张耳伸手,把虎符与官印牢牢攥在了手中。 却说陈余怒而扔下官印与虎符,遁走后堂,冷静下来后,也颇为后悔,但是又倚仗与张耳的兄弟情,暗暗期盼,张耳就此下了台阶,不跟他掰扯下去,反而把虎符官印还给他。这样俩人就算揭过这一篇去,能重新开始了。 谁知道张耳却拿了虎符官印走人了。 陈余这下子,又怒又伤心又尴尬。 信都已无他立足之地。 当夜,陈余带了十余名亲信,悄无声息出城走了。 但是,张耳陈余这对昔 的刎颈之 ,梁子深深结下了。 陈余暗暗立誓,东山再起那一 ,要以张耳之血洗刷今 之辱。 却说胡亥启程前往汝 。 李斯向胡亥请求道:“陛下,能否让老臣孙女留在荥 ,与她父亲团聚些时 ?” 李斯提出这个要求是出于两方面的考虑。 首先当 李婧见皇帝的事情,李斯已经听说了。但是皇帝之后,![](//www.comic5.com/ig/ya.png) 没跟他提起过孙女的事情。所以李斯现在吃不准皇帝的意思——然而不管怎么样,孙女与皇帝说上了话,总是好事情。 其次,如果李婧真的要入后 ,那最好当然是中 之位,最差也得是一 之主,等有生育之后,再进一步。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么李斯也担心,万一皇帝一个把持不住,礼仪未成,而实质先行,那就大大不妙了。 虽然皇帝自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微妙地透 出了一种 冷淡的气场…… 咳咳,李斯抚了抚白胡须,到底是男人,还是不可不防的。 胡亥听了李斯的请求,一愣,这才想起李婧来,笑道:“李卿,你养了一位好孙女啊。” 李斯抚着白胡须呵呵,总 觉心里不是滋味。 胡亥歪头想了想,道:“李卿啊,你那孙女留在这里陪她父亲太可惜了。” 李斯心中一紧——陛下,是这就要让婧儿入 吗? 胡亥想起赵高呈上来的资料里面,李婧做的那些先进而又充 杀伤力的木工小玩意儿,啧啧两声道:“你孙女是个人才啊。” 李斯微笑听着,夸,接着夸。 胡亥手舞足蹈道:“你见过你孙女做的攻城云梯吗?这么长,底下有两个搭子……” 李斯抚着白胡须的手猛地顿住了。 “朕想过了,若是按照她做的模型,放大几百倍,用到实战中,效果一定很好!”胡亥讲得唾 飞溅,摩拳擦掌,双眼发亮道:“别叫她留在荥 了。叫她跟着咱们一块,到章邯军中,跟章邯切磋切磋,看他那边需要什么样的作战工具。朕看啊——你那孙女都能给做出来。” 李斯:……想打人! 李斯尽量保持心平气和,微笑道:“陛下抬 了。老臣孙女不过做些女孩子的小玩意儿罢了。” 胡亥瞅着他,一脸“你可真是暴殄天物”的痛惜之 ,“……算了。朕也不跟你讲了。总之,你孙女得去汝 。” 他冲着李斯眨眨眼,自以为俏皮道:“对啦,别忘了你的小文章。” 李斯:……想造反! 数 后,胡亥、章邯、蒙盐……还有李婧,齐聚于汝 。 第84章 在去汝 的路上, 胡亥邀请李婧同乘一辆马车, 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并不)。 作为一个上辈子搞哲学的家伙, 胡亥对搞技术的专业人才都有种谜之钦佩, 比如特别会做木工的李婧。 而胡亥又打算把李婧作为军事装备人才来用, 当然要抓住机会把人给笼络住。 毕竟李婧与章邯、蒙盐等人不同, 不只是女儿身,还是丞相的孙女,不管是从哪个方面考虑,都不像是封个高官、给点兵权都笼络住的人。至于该怎么笼络女孩子, 胡亥还真是没经验。 不过有句话怎么说的,不管男女,只要是人, 投其所好,总是没有错的。 李婧好木工, 那是墨家的看家本事。而胡亥原本是学哲学的, 墨子作为中国古代一位知名哲学家,也在他的学业范畴内。 所以胡亥就从墨家说开来。 “来了?”胡亥抬头看一眼进马车的李婧, 摆手示意她也坐下, “朕正在看《墨子》, 你来了正好一起讨论讨论。朕一向是很推崇墨子的,你瞧《法仪》篇里讲的,‘天之行广而无私,其施厚而不德,其明久而不衰’;可见‘天’之下, 众人当相 相利。正所谓‘天 义而恶不义’,朕为上位者,当匡正下位者。” 他说了半天,却见李婧雕塑般坐在一旁、眉眼纹丝不动。 胡亥合起竹简,咳了一声,道:“你觉得呢?” 李婧眉眼不抬,下垂的嘴角一撇,想起此前祖父的叮嘱,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淡漠道:“陛下所言极是。” 胡亥:…… 胡亥摸摸鼻子——还不信有朕“聊”不动的人了! 他想了想,也许李婧对理论不 兴趣,而是对实际 作更 兴趣。 于是胡亥微笑道:“《鲁问》有记载,说是公输子削竹木为鹊鸟,可以在天上连飞三天。但是墨子以三寸之木做车辖,能承担五十石的重量。可见鲁班机巧,还是要能为民生所用,才是大善。朕看你之能,不在墨子之下。” 他留出了对话的空白,让李婧来填补。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李婧语气平平道:“陛下抬 。” 呵,这么难聊。 胡亥决定放大招,以竹简击打着自己大腿, 叹道:“兼 、非攻,朕深以为然,不能见墨子一面,朕真是遗憾呐。” 太假了。 李婧忍不住了,她眼皮一翻,凌厉目光 向胡亥,冷声问道:“陛下果然仰慕墨子?” “非常仰慕!” “愿意效仿墨子行事?” 话赶话说到这里,胡亥不能认怂,斩钉截铁道:“是啊!” 李婧微微一笑,因为原本下垂的嘴角,这笑容显出几分微妙的讽刺意味。 “陛下,墨子生时困顿,以野菜为食、清水为饮,短褐为衣,草索为带,颠沛 离,居无定所——陛下要过这样的 子?” 胡亥:“……朕……”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