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两圈,思绪纷杂,胡亥复又坐下来,另外打开一则奏章,准备换换心情,再考虑拿归顺的刘邦怎么办。 这份奏章却是军报,称胡陵被从沛县过来的反贼攻下了,反贼领头的人叫刘邦。 胡亥大笑出声,把两份奏章一对,定下心来,这才对嘛。 高祖这 作很 嘛! 正所谓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搞他! 第37章 皮皮虾 胡亥当即命令所有归顺的团伙, 其头目都需立刻入咸 受封。 叔孙通一面为皇帝撰写着圣旨,一面忍不住偷笑。 胡亥歪头瞅他, “你偷笑什么?” 叔孙通自从开始教导 女们学新政,脸上这笑容就没消下去过,每次见皇帝之前都得用手指 一 角,这会儿想起小美人送给自己的绣像,上扬的嘴角 都 不住。听见皇帝问,叔孙通一 灵回过神来,忙道:“小臣是为陛下的大智慧所折服。若说表忠心, 再没有比让底下这些反贼的头目亲来咸 更好的办法了。” 胡亥哪里看不出叔孙通那是种 心 漾的 ·笑, 也不点破,道:“你觉得他们都会来?” 叔孙通一愣,既不敢 拍马 , 也不敢直通通说实话, 只道:“若有不来的, 便是不忠心的, 留着也无用。” “哼, 朕看呐, 多半是不会来的。但是真正有用之人, 也正在这不来者之中。”胡亥淡淡道。 叔孙通又是一愣, 顺着皇帝的话音往下道:“陛下所言极是。若是那些一召便来的, 可见其 无城府。若陛下果真 寻人才, 这等人自然不能用。” “不过封赏还是要照给的。”胡亥又道:“让他们留在咸 , 丰盈此地, 也不是坏事儿。” 叔孙通博学,夸人也能找出历史底蕴来,笑道:“陛下这是得了先帝‘强干弱枝’之策的 髓了。” 胡亥笑道:“这才哪到哪儿?从前先帝令天下富豪十二万户都迁徙到咸 来,那才称得上‘强干弱枝’。朕如今不是几个小头目,只怕还多半不会来。先帝的威风,朕连十中之一都没有呐。”笑容渐渐苦涩。 叔孙通心道:这年轻皇帝做得着实也不容易——老子还能跟几个小 女玩玩。他却忙得连六 姬妾都没空看一眼。 胡亥哪里知道叔孙通在心里同情自己,顺着方才的思路又展开来,“不过这‘强干弱枝’之策,自先帝废封建、立郡县,便早已有之了。”本质上这是加强了中央集权,先帝把自己变成了大秦的大脑,指挥着这庞大的帝国;可是弊端也很明显,先帝一去,继位者若不成,这偌大的帝国便成了舞干戚的刑天,只剩了威猛的四肢。 叔孙通笑道:“先帝此变,亘古未有,小臣真是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先帝怎么能立下这样做制度——想来是上天授予的?” 胡亥哼笑一声,“你在这儿拍先帝的马 ,难道还能被听到吗?先帝立郡县,虽是亘古未有之变局,可是其思想却并非不可捉摸。先帝师从法家,《韩非子》有言,‘为人君者,数披其木’‘木数披, 与乃离’,这郡县制也是由法家‘强干弱枝’ 神上来的。” 叔孙通笑道:“原来如此,小臣乃是儒生,这些只略有知晓、不及陛下 通。” 胡亥斜眼看他,道:“你可知法家为何提倡‘强干弱枝’?君王的危险来自哪里?” 叔孙通其实知道,可是万万不敢回答,笑道:“还请陛下赐教。” “ 臣、宠妾与兄弟。”胡亥一枚竹简敲在叔孙通脑袋上,“第一等便是你这种佞臣!” 叔孙通跪地,似哭非哭道:“陛下掌‘六柄’之权,小臣于您,便譬如蚂蚁至于飞龙猛虎,如何能危害到您呢?” 所谓六柄之权,说的乃是皇帝掌握了地方与中央所有大臣的生、杀、富、贫、贵、 。 “行了,起来。”胡亥作 叔孙通一番,也解了处理政务之枯燥,一笑道:“好好办差。凡是跟你学习的 女,都是你的学生。这师生之间的分寸,你不会不知道?这些 女朕都是要放归民间的,有大用处。若叫朕听到什么好话,可别怪朕再赏你二十匹丝绸。” 叔孙通 股一紧,苦着脸道:“喏。” 却说刘萤平时白 要作工,晚间还要陪叔孙通制定明 的教学计划,是真正意义上的一 蜡烛两头烧,可是她 神却越来越振奋了。 她原本服侍的乃是赵 妃嫔,此 有妃嫔数百人,收纳的都是从前赵国的美人。 先帝时,赵 中有位赵贵妃,是位分最高的;后来新君继位,原来的赵贵人便被新君一道御令,给先帝陪葬去了。 如今赵 里剩下的,都是不曾服侍过先帝的年轻姬妾,每 梳洗打扮,都等着新君临幸。 可是 子一天一天过去,新君的马车声,从未在这寂寞的赵 里响起过。 这 刘萤上工,却见从前 好的一位美人双眸红肿、显是哭过,便问道:“贵人这是怎么了?” 那美人也不隐瞒,含泪泣道:“我听说你们如今得了陛下恩旨,只要背会了《新政语书》便都得返家,我真为你们高兴。可是我反过来一想自身,便不能不悲伤……偌大的咸 ,六十几座这样的美人 殿,像我这样的女子数都数不清。先帝在时,我盼先帝;新君继位,我盼新君。可是盼呐想呐,谁都不曾来。我真怕,既怕这样一辈子老死在 中,又怕像从前赵贵妃那样,好端端就给先帝殉葬了。阿萤,我真恨不能是你这样的 女。” 刘萤抚着她肩颈,柔声道:“别怕。” 那美人哭倒在刘萤怀中,泣道:“便是新君果真来了。我又怕他。他可怕吗?我听说你见过新君……” 刘萤柔声笑道:“别怕,新君人是很好的,脾气也温和。我担保,你若见了他, 喜还来不及,怎么会怕呢?” 那美人哭声止了一息,复又泣道:“我如何能等到陛下呢?”   殿的美貌女子,能得陛下一夜恩宠的机会,堪比去摘天上的星星。 刘萤也无法安 了。美人在她怀中哭得微颤,那些恐惧悲伤,真实地传给同为女子的她,叫她无法坐视不理。 “你果真想出 吗?”刘萤认真问道。 美人抬起哭红的双眼,亦认真道:“若能返乡,死也甘愿。” “好。”刘萤轻声道:“虽然希望渺茫,我愿意为你们一试。” 美人惊诧地望着她,目光中有 有期待还有隐隐的担忧,颤声道:“你要做什么?” “我向陛下请旨。” 美人一下子捂住了樱桃小口,“你可千万莫要触怒陛下。” 刘萤真心道:“陛下为国为民,只要于子民有益,他都愿意一试。你想,秦 六百年,哪里有过放 女返乡这样的善举?陛下,是不同的。” 美人被她说服了,一时竟有些神往于这位不曾谋面的新君。 虽然答应了美人,可是究竟该怎么请旨,刘萤还是犯了难。 她坐在花树下,看戚瑶翩翩起舞,心里却盘算着该怎么求见、怎么开口。 戚瑶穿着改过的衣裳,长袖飘飘,纤 百折,起舞时叫人忍不住与她一同 笑。 “萤姊姊!”戚瑶跳得尽兴了,抹着额上汗水,跑来花树下,笑问道:“好不好看?” “好看极了。” “萤姊姊,你说我这支舞叫什么名字好?” 刘萤歪头微一思索,柔声道:“唤作‘翘袖折 ’可好?” “翘袖折 ?”戚瑶把这名字念了一遍,拍掌笑道:“就这么定啦。你在想什么?” 刘萤捡了一 树枝在地上无意识划拉着,听戚瑶问时,猛地一惊,却见自己在地上所画,乃是一名男子轮廓、长袍威严,一时脸 涨红,拂 了那沙上画像,掩饰道:“我困了,咱们回去。” 戚瑶不疑有他,笑道:“好呀,我跳得也累了。” 路上,她打量着刘萤,问道:“萤姊姊,你有什么烦心事儿么?” 刘萤叹了口气,把跟美人的允诺说了。 “你在担心怎么跟陛下说?” “正是。” “萤姊姊,你可真是个傻瓜。”戚瑶眨着天真的眼睛,“陛下既然是那么好的人,你直接跟他说就是了呀。” 刘萤一愣,继而失笑,叹道:“还是你剔透。我想得太多,却是想错了。” 听到谒者通报刘萤求见,胡亥第一个反应是心中一沉——该不会是叔孙通闹出事儿来,人家来告状了? 再一想,叔孙通那家伙虽然侍君之心 滑,但是怜香惜玉之心却是真的;更何况前番才警告了他——不会出事的。 胡亥定定神,叫刘萤进来。 刘萤缓步上殿,有些紧张,从前两度面圣,从没这样紧张过。 胡亥温和道:“朕这阵子着实是忙,一直想召你,只不得空。你最近如何? 女们学习进度如何?叔孙通讲的如何?” 刘萤心中一暖,紧张缓解了些,颤声道:“奴见过陛下。奴一切皆好,众 女学习也都努力、大半跟得上,叔孙大人讲得很用心、常常深夜备课。陛下……也都好么?” 胡亥一愣,笑道:“你们都好,朕自然也好。”内心却在疯狂吐槽:他 的,一夜之间又多了仨造反组织,你说朕好不好?快好死了! 刘萤知道皇上 理万机,不敢多耽搁,道:“奴此来,是为 中三千姬妾请命。” “为她们请命?” “正是。”刘萤垂首道:“陛下仁德,如光照万民。如今既然施仁德于奴等婢女,何不广施于 中女子。 中尚有三千姬妾,昼夜苦等陛下而或终身不得一见,奴 怜之,因知陛下乃圣德之君,斗胆进言。” 胡亥笑道:“你说得很是。朕从前也想过——不过饭得一口一口吃。就是放你们这些 女返乡,还有几个宗亲背地里说朕失了皇家体面。朕倒不在乎别人背后怎么说。不过若是连姬妾都放回乡,朝中几个大臣怕是要念叨朕好一阵子。这事儿朕就 给你了——你想个办法,堵住如李斯、周青臣等人的嘴,也叫朕快意快意。” 胡亥此前想到而未做的原因,盖因此刻当务之急乃是军务,所谓抓大放小;但是若有人助力,能同时把大病小病一起治了,当然更好。 虽然有戚瑶点醒在前,皇帝这么痛快还是出乎了刘萤预料。 就算终生不得一见,可拿到底是皇帝名义上的姬妾。从前先帝的姬妾,都被新君下令殉葬了。如今竟然……果然从前是有什么苦衷吗? “喏。”刘萤答应着,退下去前望了一眼伏案勤政的年轻帝王,目光如水,钦慕而又惆怅。 胡亥并不在意这段小 曲,捏着奏章出神。 这奏章是原本在北边驻守匈奴的王离将军传来的,道是领着二十万大军,不 便抵达咸 。 从前戍守匈奴的军队,是蒙恬带领的。 可是后来蒙恬和蒙毅兄弟俩被原主和赵高 死了。 从前的副将王离这才接手了。 出生入死的主将被害死,将士们“消极心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胡亥看着奏章上“消极心怠”四个字,苦笑一声,心念一转——那蒙氏子不知寻到了没有? 第38章 在胡亥看来, 秦朝王氏是个很神奇的家族,前面出过王翦这样的名将, 其后的王贲、王离也都颇有建树。 不过他家神奇的地方在于,别的将军上战场,或战或降、或生或死,最后总有个说法。 可是王氏不同,常常打着打着,人不见了。 就是历史上不知道这人去哪儿了——活着死了,都不知道。 比如王离的父亲, 王贲, 受封通武侯,是跟着先帝东巡,巡着巡着不见了。 而王离自己, 历史上则是在巨鹿之战, 跟项羽打着打着不见了。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