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妍道:“侯爷这是拿我当外人呢。” 裴夫人忙安抚道:“不是的。叫我看,宣儿心里其实也是有些不安的,毕竟弥弥是他在外头认得的,何况你才是他的原配,他自然觉着不大好跟你开口。” 谢知妍眼圈一红:“太太……” 裴夫人说道:“你不用担心,虽然是妾室先得了孩子,但毕竟你才是嫡,将来必然是你的儿子尊贵呢。对了,我之前给你的那药方你可按时吃着没有呢?” 上次裴夫人从威国公府苗夫人那里要了一副药方回来,谢知妍虽表面接了,实际上并不愿意真的去吃那些苦药,何况又是从国公府那里得来的。 如今听裴夫人如此说,却道:“我已经在吃了。太太放心。” 裴夫人踌躇志地点头道:“正是,这两个月宣儿不在家里,你正好把身子养好了,等他回来自然成事。” 谢知妍只做含羞状低头,心头大恨。 自此后,谢知妍虽然仍叫人照常地照料安置跨院里的程弥弥,心中却着实地烧着一把烈火。 对此,裴夫人一无所知,因见她安排了很多伺候的人,且衣食等也都很是尽心周到,裴夫人反而大为夸赞谢知妍贤惠。 程弥弥上回虽然受了伤,但幸而并无大碍,反因祸得福进了侯府。 她虽然是个歌姬,但很会察言观,懂人心,早看出裴夫人是个和蔼可亲的,当然也十分依傍。 而谢知妍……程弥弥从不主动招惹。 所以侯府内表面看着,其乐融融,相安无事。 如此到了十月中旬,天气更加冷了,程弥弥已经渐渐显怀,但裴夫人却慢慢病倒了。 消息传出,一时之间前往永宁侯府探病的人络绎不绝。 谢知妍来送往,招待贵宾,十分周到。 但虽然门庭若市,看望者云集而来,裴夫人的病却一直没有起,又过了半个月,反而更加沉重了,起初还能起身吃饭,慢慢地竟懒怠饮食。 威国公府苗夫人也同叶若蓁来看望过,苗夫人打量着裴夫人的情形,竟如同以前那次裴夫人命垂危时候的样子如出一辙。 苗夫人不敢多说,只是安抚裴夫人道:“难道是想念永宁侯了吗?这眼见侯爷也快回来了,又何必焦心呢?如今府内正是蒸蒸上的时候,侯爷争气,侧室又有了身孕,您只是安心养着身子,等看侯爷青云直上,自己抱着孙儿颐养天年就是了。” 裴夫人笑道:“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只不过未免有些有心无力。” 苗夫人见她一笑,越发显得瘦了许多,心中暗惊。就说道:“上次那个石太医是很好的,府内可派了人去请了吗?” 裴夫人道:“我也跟媳妇提过了这位太医,只不过我又知道这位石先生是有名的难请,未必会请的来,媳妇已经在想法子了。” 苗夫人见她已经代了谢知妍,倒也罢了:“这位太医虽然难请,医术最是高明,上次我们老太太也又病的不好,还多亏了他呢。如果请了来,那自然是无碍了。” 两人说了半晌后,苗夫人便起身告辞了。 苗夫人回到威国公府后,把裴夫人的情形跟谢老太太说了,老太太听了后很惊讶。 毕竟现在永宁侯府情势一片大好,也更不像是之前裴夫人一人在宅子里凄惶的情形,怎么忽然无声无息又病的如此? 只是又听苗夫人说去请石太医了,谢老夫人才放心,又叮嘱苗夫人道:“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七宝。那孩子是个有孝心的,若是告诉了她,她一定牵挂不安,必然还得去看顾裴夫人呢。只不过如今他们毕竟都成家立业了,两个人又不是真正的兄妹,还是避嫌些为好。” 苗夫人也答应了。 这段子七宝没有往威国公府走动,苗夫人也没有特意派人去告诉七宝,因此她竟对此一无所知。 是张制锦回到府内,进门后并不见七宝。 问起来,丫鬟巧儿说道:“之前给老爷叫了去。” 张制锦听了皱眉,又是揪心,又是不快,想到上次靖安侯把七宝叫去训话,这一次难道要故技重施? 所以张制锦连坐都没有,转身出了门,往靖安侯的上房而去。 只是让张制锦意外的是,靖安侯竟不在自己的房中,只有宋氏在里头,听见他来了,便淡冷说道:“侯爷现在在书房里,锦哥儿自去那里寻他就是了。” 张制锦心中疑惑,却并不多问她什么,只转身出外去了。 还没出门,就见李云容从外走了进来,面遇见,李云容道:“九爷回来了。” 先前李云容受伤的时候,张老诰命让宋夫人跟二夫人一块儿料理家事,最近才总算又回了李云容手上,只是有些事情仍需过来跟三太太宋氏商议。 张制锦点点头。李云容见他要走,便道:“九爷可是在找七宝吗?” “你知道……她在哪里?”张制锦这才转头。 李云容微微一笑:“九爷这连不回来,所以不知道呢,这会儿七宝应该是在侯爷的书房里。” 张制锦的眉头早皱了起来。李云容却并不再说什么,一笑之下入内去了。 这边张制锦也不顾跟她多言,拔腿疾步出门,往靖安侯的书房大步星地赶了去。 走不多时,来至靖安侯的书房外,还未进门,就听到靖安侯不悦的声音传了出来:“你到底要怎么样?这也不对,那也不行?” 张制锦心头瞬间窜起一股火苗。 七宝的声音有些低,说道:“不对就是不对,难道还不能说啦?” 永宁侯喝道:“你别太放肆!” 张制锦忍无可忍,当下抬手将书房的门推开,迈步入内。 门口正站着靖安侯的两名小厮,还有两名伺候的青衣小童。 七宝的丫鬟同却在靠里的门口站着。 大家仿佛正在凝神静听里头说话,见张制锦突然出现,一个个呆若木。 张制锦也不理他们,转身往内。 正里头七宝又说道:“你要是再骂我,我就不教了。” “什么?”靖安侯叫道:“我哪里有骂你?你的脾气怎地如此差?” 张制锦连着又听了这两句,已经有些懵懂,定睛再看,整个人愣在了当场。 原来在他面前,书房的桌子上,琳琅目地摆着许许多多的茶道所用之物,什么茶碾,捣臼,茶筅,小火炉,生铁壶,茶杯盏……甚至连茶宠,倒香等,竟是应有尽有。 靖安侯站在长桌的里侧,外间站着的却是七宝,七宝手中正拿着一个幽黑的建盏,里头冲好了的茶给打出了一层均匀的雪白泡沫。 靖安侯正望着七宝,突然见有人冲了进来,抬头见竟是张制锦,不由一愣。 七宝见身边的倒香猛地往前飘了出去,随之回头,脸上却惊喜加,忙把手中的茶盏放下:“夫君!” 张制锦皱眉站在原地,不肯再往前一步。 七宝却已经奔到他跟前儿,握着他的手微微屈膝:“夫君什么时候回来的?” 张制锦道:“才回来。”又瞥一眼前方,“你在做什么?” 七宝得意洋洋地说道:“侯爷要学斗茶,我正在教他呢。” 张制锦的心头一震,竟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那边儿靖安侯的脸上却难得地出讪讪之:“我不过是……切磋而已。” 靖安侯并不肯承认自己是在“不下问”地学艺。 七宝回头看他一眼,也没说破,只面喜地说道:“公公,夫君回来啦,改天再教,我先回去了。” 靖安侯却不太高兴,没好气地答应了声:“哦。”好像是觉着张制锦回来的不是时候。 张制锦心中越发诧异,当着靖安侯的面却不愿,只上前行礼道:“我先带七宝回去了。” 靖安侯瞥他一眼,傲然不语。 张制锦的目光掠过靖安侯的脸上,又扫过他面前桌上的种种器具,靖安侯是个风多情的子,喜上一样东西,往往就会贪得无厌地却“学习”,但他往往学的十分杂,且杂而不。 如今看这阵仗,自然是又喜上斗茶了。 当下张制锦便跟七宝退了出来,离开书房后,张制锦便问道:“好好的,你怎么跑到这里来教他这些?” 七宝说道:“夫君,你不喜吗?” 张制锦倒是答不上来:“没有,我只是好奇。他怎么知道你会这些?” 七宝才笑说:“是我听四提起来,说是侯爷最近好上了斗茶,得闲就在潘楼里看人斗茶,且他也不知从谁那里听说了夫君身边有个厉害的‘书童’,还把陈御史都给斗败了。侯爷私下里询问四那个书童是谁,四自然也不知道,就当作笑话似的跟我说了。” 张制锦道:“难道你跟她承认了那书童就是你?” 七宝摇头晃脑地说道:“我当然没有那样傻,如果说了,岂不是又坐实了我跟夫君出去玩的罪行?” “那侯爷怎么会知道你斗茶的本事?” 七宝嘿嘿笑说:“我只是偶然看到侯爷在花园里练习,手法十分的拙不堪,我实在看不过才出声点了几句,侯爷呵斥我不懂,让我不许打扰,我看他那趾高气扬的样子,想到上回他把夫君打的那样狠,一时没忍住就给他点一盏茶……” 七宝虽然只是牛刀小试,但靖安侯虽然茶艺不,鉴赏的水平还是有的,自然知道七宝技艺非凡,当下便让七宝教导。 只不过这茶艺并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加上靖安侯委实不是这块料子,所以……进益也是有限。 张制锦听的哑然失笑。 七宝见他并不似恼怒的样子,便抱着他的手臂说道:“夫君,你不生气吗?” 张制锦道:“我为何要生气?” “那就好了,”七宝嫣然一笑:“其实我教公公这些,还有另外一个目的的。” “哦?” 七宝单眼一眨说道:“我跟公公的关系好一些,以后公公跟夫君相处起来,只怕也更容易些呢。” “你……你啊。”张制锦怅然之余心头微甜。 次,七宝仍往张老诰命房中请安,还没到上房,便遇见四李云容。 李云容说道:“九爷已经出府了吗?” 七宝说道:“早就出府了。四可是有事?” 李云容说道:“说来有些古怪,你们府的三爷刚刚来了一趟,好像很着急要找他。” 七宝愣住:“我三哥哥吗?为了什么事?” 李云容说:“没说是什么事,门上只说三爷是骑马来的,听说九爷去了吏部,就又飞马过去了。” 七宝的心突然七上八下:“会不会、是我家里出事了?” 李云容忙道:“应该不会,如果是有事,为什么不跟你说?”当下便派了两个小厮出去打听。 七宝按捺心神等候,半晌那两个小厮回来报说:“威国公府并没有什么事儿,我们打听三爷为何事奔走,国公府的人说……是永宁侯府的老太太病重,三爷正给找那有名难找的石太医呢。” “病、病重?”七宝跳了起来。 其中一个小厮说道:“虽然说是病重,但是听他们的口吻,竟有些不好了的意思。”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