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夫人看着石太医,笑道:“为了我的病,又打扰了先生了。” 石琉笑道:“不打紧,虽然有些为难,却也是值得的。” 老夫人疑惑:“哦?” 石琉却笑而不答。 老夫人并没有追问,只又看向赵琝:“又多劳烦了世子为了我这老婆子风雪奔波,我很是过意不去。” 赵琝正道:“这是当晚辈的应该尽的孝道,老太太不必如此,却显得见外了。” 老夫人便吩咐周蔚:“蔚儿替我好生招待世子殿下,多多拜谢。” 周蔚便请世子出外坐着说话。 赵琝又看七宝一眼,却见她正盯着石琉看,仿佛想立刻从对方的脸上看出结果。 赵琝无奈,转身随着周蔚出外去了。 且说石琉诊了半晌,又换了一只手。 七宝已经按捺不住问道:“先生,老太太的病怎么样?” 石太医张口要说,却又盯着七宝停了下来。 七宝等的着急还要追问,谢老夫人说道:“七宝别为难老先生,他想症结开药方也是需要平心静气想妥当了才能说的。” 石琉转身向着谢老夫人躬身行了礼:“老太太恕罪,容我细想一想。” 谢老夫人眼中含笑:“先生不必着急。” 石琉转身往外,七宝还想跟上,已经及时地给谢老夫人叫住了。 谢老夫人把七宝叫到跟前儿:“说了不许你着急,也不要迫石先生,让他慢慢地想。且外头也有你父亲他们,等他想好了,自会开药方叫他们去抓药,你跟着无事忙似的做什么?” 七宝见石太医来到,自忖老太太的病无碍了,便摇着她的手臂撒娇道:“我就是急子等不及嘛。” 谢老夫人大笑,笑了两声,便觉着有些气不顺,忙又停下来。 歇了会儿,老太太道:“昨儿姑爷过来,你跟他说了什么?” 七宝说道:“没说什么啊?” 谢老夫人道:“你回来这数天,虽然是尽孝,但毕竟是已经嫁过去的了,张府那边儿自然不能撇下,如今总算将石太医请了来,可见我是无碍的,你不如就回去吧。免得我那位老姐姐心里又不受用了。” 七宝说道:“我可不管别人,只想守着老太太。” 谢老夫人抚过她光洁的额头:“好孩子,听我的话。今晚上留一夜,明儿就回去吧。” 这,石琉在外开了药方,却并没有再跟七宝碰面。 七宝本想当面儿问个究竟,可石琉来去匆匆,并无任何碰面的机会。 只知道周蔚拿了药方,命人去抓药来煎了,这才略略放心。 此时周蘋跟周绮已经各自回府去了,七宝因想着明自个儿多半也要走了,心里牵挂着叶若蓁,便前去探望。 叶若蓁最近吃不下饭,整个人瘦了一圈。 七宝先前已经来看过几回,每次她都是一副气息奄奄的样子,让七宝又是担心,又有些惧怕。 来至边落座,七宝握着叶若蓁的手道:“这是怎么说,要生孩子,自己先给折腾的死去活来的,真真是不轻松。” 叶若蓁靠在边,听着这样好笑的话,便笑说道:“太太说女子的体质因人而异,所以有的反应厉害些,有的却轻些,我是如此,你却是个有福的,将来只怕不至于这样。” 七宝的脸顿时红了起来:“叶姐姐,我是真心心疼你,你怎么又打趣我?” 叶若蓁笑道:“我说的是正经的好话,怎么是打趣呢?” 七宝心中烦,有意不去说这个,便道:“老太太催着让我明儿回去,我可真不想回去。” 叶若蓁道:“毕竟是出嫁了,自然有许多规矩。好歹石太医来了,你总该放心了吧。” 七宝叹道:“是啊,想不到世子殿下倒还有些能耐。” 叶若蓁却笑道:“你真的以为,是世子找了石太医来的?” 七宝一愣:“不然呢?石先生是跟着世子一块儿回来的。” 叶若蓁叹道:“我听你三哥哥说,世子为了寻人,还动用了锦衣卫的缇骑,也算是用心良苦了,天长久总会有蛛丝马迹,只不过石先生本是游走天下的,就如大海捞针一般,如何世子才找了这三五就找到了呢?” 七宝摇头不解。 叶若蓁道:“你这小傻瓜,上回石太医因何肯来咱们家?” 七宝说道:“是大人答应给他写那副《肚痛帖》啊!” 叶若蓁笑道:“若说世间能轻易找到石先生的,除了你的那位大人,只怕再无别人了。” 七宝身心震动:“这怎么……”她本想问这怎么可能,但一想到那天晚上张制锦来说的那几句话,以及先前石琉在老太太跟前那没头没脑的两句,倒果然是大有蹊跷。 “难道……真的是他?”七宝抓了抓头,“可若真的是他,他怎么不告诉我呢?” 叶若蓁道:“其实你三哥哥回来说,张大人说难找的时候,我就觉着古怪了,且老太太病的这两,他从不曾来看过,我想,以他的为人格,一定不动声地早就派人去寻找石太医了,毕竟只有找到大夫才是正理,其他的探望啊宽啊,不过是虚言应付罢了。” 七宝心头一阵热涌过:“真、真的……” 叶若蓁笑看着她:“我又听说那晚上张大人来见过你?你呀,真是个糊里糊涂的小福星,就乖乖地听老太太的话,明儿回去吧。你过一阵子再来,兴许我也就好了。” 这夜七宝回到暖香楼,回想着叶若蓁的话,翻来覆去了半宿才睡着。 让七宝放心的是,自从石琉来过之后,只过了一夜,谢老夫人的病果然立竿见影地就转好了。 七宝自觉遮在头顶的云都散开了,加上老太太跟夫人都劝,于是吃过午饭,便启程返回张府。 张家老诰命那里,七宝便把谢老夫人的病情等等陈述了一遍。 老诰命也没说别的,只淡淡地说道:“我料到你们府老太太是个多福多寿的,必定是无碍,加上这两我身上也不受用,所以才不曾过去,只盼她别以为我失礼罢了。” 七宝忙道:“这自然不会了。只是老太太您怎么了?” 张老诰命道:“没什么大碍,就不劳你费心了。” 七宝见她还是如此刷漆牌位般的姿态,便顺势告退而出,自己回到新房里休息整理去了。 直到晚间,七宝翘首以待,盼着张制锦回来,但直到子时将至,仍是不见人影。 想来也是,她不在府内的这些子,他也不曾归家,哪里有个她一回来,他也立刻跟着回来的道理。 七宝本想当面询问张制锦,关于石太医的事,然而等来等去,着实困倦,便沉沉地睡着了。 一连三,张制锦都没有回府,七宝反而着急了,便让同去二门上打听,派小厮到吏部询问。 那小厮去了半天,回来禀告道:“吏部的人听说是九爷府里的,特入内禀告了,小人并没见到九爷的面儿,是跟随九爷的小厮洛尘出来说,九爷最近事忙,昨儿晚上又在内阁当值,所以不曾回府,少的问讯,他会代为转告的。” 隔着帘子,七宝问道:“那你可问了他身子如何了吗?” 小厮说道:“问了,洛尘说,九爷很好,让少不必惦记。” 七宝听了这简单的一句话,总觉着无法放心,可也没有办法。毕竟那是吏部,自己又在张府内宅,若他不回来,自己也没法子见面。 是夜,张制锦仍是没有回来,只是在次,京内传出了一个很大的消息。 原来皇帝年纪大了,最喜贤孝之人,又听说世子为了谢老夫人不惜顶风冒雪出城寻找名医,如此赤子之心,忠义可嘉,顿时龙颜大悦。 因此皇帝下了旨意,自言年事已高,便命康王殿下为监国,代理朝政。 而世子赵琝在五城兵马司里,也从个末尾的七品官升成了五品的都尉。 这件事很快传扬开来,一时之间,前往康王府恭贺的宾客络绎不绝。 康王风无限,却想不到自己半生荣耀,竟然是托儿子的福。 加上上次内行刺的事,也多亏了世子有勇有谋。 可见儿子果然是出息了,连皇帝都为之青眼,宠有加。 是夜,康王叫世子赵琝陪着自己多吃了两杯酒,含着三分醉意,轻轻拍着赵琝的肩膀说道:“天下英雄谁敌手……生子当如孙仲谋,可是对你父王来说,有琝儿,才是谁也比不上的。” 康王举杯,赵琝忙也跟父王的酒杯轻轻一碰,两人各自一饮而尽,康王的眼圈却红了:“只可惜,你祖母却看不到、琝儿这般出息的样子了。” 赵琝见康王伤,忙以话解开来,又怕他喝醉了,便又好说歹说地劝住了。 康王停了酒,长吁了声,此刻天黄昏,已经出了正月,却仍是有些寒料峭,只是两人吃了热酒,倒也无妨。 康王一笑:“你回去吧,跟世子妃好生相处……如今你若是能有个儿子,这太子之位,必然是我们家里的,十拿九稳了。” 赵琝心头咯噔一声,面上不动声,吩咐人去取醒酒汤,又道:“父王也好生安寝。” 从康王的上房退了出来,给夜风一吹,酒力上涌,赵琝便转回了房中。 世子妃周绮正在里间做些闲散的针线功夫,听见说世子回来了,便起身出外接。 赵琝随手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往旁边一扔。 有女俯身捡了起来,搭在屏风之上。 赵琝浑身酒气,到了边躺下,周绮柔声说道:“殿下才吃了酒,好歹醒醒酒再睡。” 说着便叫女去绞了热巾过来,她亲手拿着,去给赵琝擦脸。 赵琝眯着眼睛,朦朦胧胧里看见一张芙蓉般的脸孔在面前,仿佛如朝思暮想那人。 他心头一震,张手握住了周绮的腕子。 周绮一怔:“世子?” 赵琝听见这个声音,忙定睛细看,却见是她……当下意兴阑珊地松手,重新闭了双眼。 周绮望着面前的青年,手略略地有些发抖,思忖再三,周绮回头打发女们退出,便走到边,伏身靠在赵琝口。 赵琝皱皱眉,正要抬手将她推开,周绮说道:“殿下讨厌我吗?” 赵琝道:“怎么?” 周绮道:“殿下若是不讨厌我,为什么平里连多看我一眼都不肯?” 赵琝心烦躁,闭口不言。 犹豫了会儿,周绮的手在赵琝间缓缓掠过,赵琝察觉,顿时用力将她一推。 周绮猝不及防,从边跌坐在地上。 赵琝虽察觉,却并不理会。 周绮却并没有起身,只是顺势坐着。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