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宝手托着腮,听得怔住了。 又过了半晌,承沐先走了出来,面红光。 他只顾高兴的要走,走到门口才又想起一件事。 忙回头,见七宝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周承沐便走过来,轻轻地在她肩膀上敲了一下。 七宝忙抬起头来:“干什么?” 承沐笑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永宁侯那边传了信回来,他已经在半路了,应该会在乞巧节之前就赶回来。” 七宝闻言大喜,把方才自己所想的事也忘了:“真的?” 承沐低低道:“我还听说这一次他的差事做的很好,只怕一回来后就能高升了。” 七宝大喜过望,闻言摩拳擦掌:“太好了!这下裴大哥终于遂了心愿,连伯母也终于能放心了。” 果然如周承沐所说,在乞巧节的前两天,永宁侯裴宣从南边回到了京内。 先进面圣,圣上听他将南边之行所见所闻所做所为一一说了,龙颜大悦。 原来这南边地方因为偏僻,且各族之人错落,很难管束,向来争端不休。 永宁侯这一次前往,笼络了当地两个最大的土司,两人也愿意向朝廷俯首称臣,听从地方官员的管辖,约束底下族众,开商通市,免除争端。 朝廷没有费太大的力气就将局面稳住,事情做的如此漂亮,皇帝自然喜。 又念永宁侯族人凋零,只永宁侯这一枝独秀,且又如此才干出,因此圣恩浩,当下便擢升了永宁侯为镇抚司指挥佥事,协理大内之中军之事,算是正四品军中要职。 永宁侯领了圣恩回到侯府,拜见裴夫人,娘两相见,抱头大哭了一场。 裴宣忍了伤,又说些路上的有趣见闻种种来安抚老夫人,又询问别后的情形。 老夫人也把国公府接了自己前去养病,照料的十分妥帖,直到开了后才搬回来等等告知了裴宣,裴宣听了,也是五味杂陈。 半晌,裴宣说道:“请母亲过去的事,是不是也是七宝提出来的?” 裴夫人笑道:“就知道你会猜得到,可不正是那孩子么?真真有心。” 裴宣点点头,并不言语。 裴夫人心想把周蘋已经出阁的事再提一提,可心中转念,到底没说,只道:“你既然回来了,又得了这天大的恩典,我想也该往国公府走一趟。” 裴宣闻言一笑:“这自然是应当的。” 于是,七夕节前,裴夫人同裴宣两人便来至威国公府。 母子两人入内,裴宣跪在地上,向着老夫人行了礼。 谢老夫人一叠声叫快起,又仔细打量裴宣,却见他比先前清减了许多,原本脸上还有些贵族子弟养尊处优的丰润,如今却已经透出了几分历经风霜之后的干练。 老太太笑着嘉许了几句,又对裴夫人道:“我跟你说什么来着,永宁侯是极有才干的,所以叫你不必忧心,如今果然衣锦荣归了吧?” 裴夫人笑道:“总之他平平安安回来,却比什么都强。也是托了老太太吉言了。” 正在说话之时,就听到外头脚步声响,有人匆匆地走了进来,急切地叫道:“裴大哥!” 永宁侯回头,却见正是七宝向着自己走来。 一别这大半年,七宝比先前其实要长高了些许,却对裴宣而言,却仍是他记忆中的玉雪可的模样,一丝没变。 裴宣眼眶突然有些润,但面上却还含着笑。 七宝一见他比先前瘦了,还没开口,眼泪已经不由自主地掉了出来。 原本她正在跟周绮说话,听小丫头说裴宣来到府里,便风一样地跑了来,但是真正见了面,却竟不知要说什么好,只是呆呆地含泪看着裴宣。 头上谢老夫人笑道:“还是这么没规矩,也不怕永宁侯见笑。” 裴夫人在旁道:“老太太别这样说,他们跟亲兄妹一般,怎会在意那些俗套?” 七宝这才了鼻子,抬手擦了擦眼中的泪:“裴大哥,你终于回来了,一路上一定辛苦了?在外头办事,人生地不的是不是很艰难?”声音却还带着颤抖的哭腔。 裴宣听着她这两句话,把眼泪生生地了回来,有些苦涩的泪却仿佛顺着喉咙里往下淌:“不辛苦,也不难,一切都很顺利,七妹妹放心。” 这会儿周绮也跟了进来,向着老太太,裴夫人,裴宣行了礼,便扶着七宝走到旁边,又低低说道:“怎么一见面就哭呢?” 七宝低着头,泪兀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她哽咽道:“我哪里知道,就是忍不住嘛,其实心里……心里是很高兴的。” 裴宣眼中泪影闪烁,自问不能再呆在这里了,便向着老夫人行礼道:“让母亲陪老夫人说话,我还要再去拜见府里老爷。” 谢老夫人笑道:“你去吧。” 裴宣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外去了。 七宝见他走了,眼泪更是止不住,便有些伤心起来,泪眼朦胧地说道:“怎么裴大哥出去一趟,跟我这么生分了,一见我就走,也不和我多说两句话。” 周绮忙道:“哪里的话,永宁侯是去拜见老爷才去了的。” 裴夫人也急忙起身,把七宝抱入怀中,安抚说道:“你哥哥没有跟你生分,只是他才回来,未免事忙,等他闲了,让他再找你说话好不好?” 裴宣虽然出门却还没有走远,在门口正听了七宝说的那句,刹那间,原本强忍住的泪猛地撞上了眼眶。 虽然裴夫人宽七宝,但是直到承沐娶亲的子将临,七宝也没发现裴宣“闲了”的时候,因为他一直都没有来看过自己。 听周承沐说,裴宣如今不比以前那样闲散了,因为身居要职,又是皇帝所重视的近臣,所以自然有许多人意图笼络结。 裴宣倒也随和,不管是什么人相请,他但凡能空的一定会赴约,加上他谈吐高雅,行事大方,长袖善舞,手段高明,是以在京城高门之间得到了众口一词的赞许。 而在裴宣扩展自己的人脉之时,国公府内为了承沐的亲事更是忙的人仰马翻,不得消停。 内周淑妃也早早地赏赐了许多东西出来。 婚期头两,苗家庄里的老太太也带了七宝的舅母鲍夫人,钱少跟苗盛一并来了,谢老夫人见了苗老太太,自然喜的很,大家坐在一起说些闲话,更是亲近热闹非常。 原本周蘋是定了要回来的,可不知为什么,直到婚礼当天,周蘋也没有现身,只有一个静王府的差官来到府里,跟周蔚说道:“侧妃娘娘因偶风,不便出门,所以让卑职前来代为道贺。” 周蔚只问了侧妃身子如何,又叫人入内告诉了老太太等便罢了。 七宝听说此事,便不太高兴,因郁郁地对周绮说道:“这是为什么,明明说好了的,三姐姐怎么竟又不回来了?” 周绮说道:“不是说病了吗,那也罢了。” 七宝叹说:“既然不是大病,又是哥哥的大事,到底要面才好啊。” 周绮心里却惦记着上回在静王府的那一场风波,自打那件事后,周蘋只回过威国公府一次,虽然她没有说什么,但周绮隐隐地察觉有些异样。 七宝突然想起来:“难道三姐姐不回来,是因为裴大哥回来的缘故吗?” 裴宣跟周承沐好,今自然也是必来的。 周绮笑道:“你多心了。我跟你打包票,断然不是为了这个。” 周绮虽然确定周蘋不会因为永宁侯而缺席婚礼,也推测她不至于因为偶风,但真正的原因,却是她不敢细想,更不敢告诉七宝的。 七宝这边,自己思来想去,无法解释。 眼见到了吉时,周承沐给人簇拥着前去接亲,鼓乐声中,七宝却带了同悄悄地溜到仪门。 同给她推出门口,不得已,硬着头皮叫了个小厮过来,这般如此吩咐了几句。 那小厮飞奔而去,不多会儿,便见有一人不疾不徐地负手而来。 第70章 七宝一见来人,心头觉着喜,忙往前跳下台阶,着叫道:“大人!” 张制锦在台阶底下止步站住,仰头看向她。 突然眼前一亮。 却见七宝今儿穿着一件桃红的缂丝团花缎袄,下衬着鹅黄缎子彩绣的八幅裙,头发挽成了百合髻,戴了个黄金累丝攒珠金凤钗。 七宝因为生得好,很少穿这种颜鲜亮的衣裙,免得过分张扬,如今是周承沐的大喜之,才特意这般打扮。 此刻十分的容貌给十分的衣裙装扮衬托,越发相得益彰,显得貌美无双,秀丽绝伦,如冰雕雪琢似的神仙人物。 张制锦也很少见她穿的这样正式,如今才一照面,只觉着面前的人如同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竟是耀眼的很,且从头到脚,每一寸都无可挑剔。 偏偏如此活生香,是真真切切在近在咫尺的玉人。 张制锦本是想问她又叫自己来做什么的,但是佳入眼,心震撼,瞬间竟让他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七宝见他瞧着自己并不做声,便往前一步:“大人?” 一丝甜香沁人心脾,张制锦微微恍神,忙不痕迹地垂眸:“你……叫人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儿?” “是有一件小事,”七宝忙道:“大人,我三姐姐今儿没回来,你常常出入静王府,可知道缘故?” 张制锦几乎不能看她,暗中平复呼,慢慢道:“王府里不是已经派了人说过了?” 七宝说道:“我不放心,是真的因为了风吗?” 这会儿同早拉了那看门的两个丫头走开了,张制锦的目光从她的手上掠过,玉手欺霜赛雪,突然又让他想起上次在静王府内握着她的手时候那种觉。 张制锦抬眸:“你特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七宝点点头:“大人,你可知道吗?快告诉我。” 原来周绮虽然没跟七宝细说王府的事,但七宝也记挂着上次静王做寿时候的情形,那会儿孔王妃可是很不高兴,加上在那之后周蘋也很少回府,七宝心中不免担忧。 张制锦笑了笑,道:“我虽知道,却不想说。” 七宝吃惊:“这是为什么?” 张制锦道:“你把我当什么?召之则来,挥之则去的,我不喜。” 七宝呆了呆,讪讪说道:“只是问句话而已,也没有让大人做什么格外为难的事啊?” 张制锦面不改:“你没有别的话了?那我走了。” 七宝见他转身走,忙握住他的衣袖:“大人!” 张制锦瞥她一眼。 七宝怕有人突然走来,左顾右盼,才小声问:“那您怎么才肯说呢?” 张制锦道:“让我喜了就肯说。” “那您又怎么才会喜?” “我不知道。”他索抬起头来,神情越发淡冷孤傲,高不可攀似的。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