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子,你说什么呢?”她眼眸瞪大,冲上前去撕扯圆子的胳膊,“谁教你的,你说,谁教你的?” 裴原看不下去了,也跟着上前阻拦,圆子怕得往他的怀里扑。见状,高贵妃发疯得更厉害了。 推搡之间,忽然听见“当”的一声,是瓷器坠落的声音。低头一看,从圆子的袖口里掉出了一个红 的小药瓶。周帝狐疑地皱眉,亲自捡起来打开看,里头都是小药丸。 高贵妃的脸霎时就白了,一点血 不剩。 周帝让姜堰把药瓶给太医看:“瞧瞧这是什么药。” 几个太医见着那药丸时脸 也变了,均是不可置信的神 ,互相商讨一会,最老的那个上前答道:“回禀陛下,这药瓶里装的就是……胭脂目。” 周帝大惊:“什么!” 高贵妃软倒在地上,发上珠钗散落,紧张得大口大口地 气。她还想要去拽周帝的袍角喊冤,周帝恨恨地看她一眼,一脚踢开。 周帝 问圆子:“这瓶子哪里来的?” 圆子含泪道:“在延禧 ……地砖下面。” 第138章 石榴籽 从太极殿出来时,丑时已经过了。夜深 浓, 裴原走到长秋 不过一炷香时间, 衣袍上就沾了一层 水。 他走到 墙的拐角处, 有 人看见他, 飞奔跑到殿内通报:“娘娘,四殿下来了。” 宝宁立刻站起来, 外衣都来不及穿便往外跑, 皇后想拉她,拉不住, 赶紧也跟上去。 “阿原!”宝宁扑进裴原怀里,他身上凉气让她打了个哆嗦,宝宁顾不上冷意,抓着他手问, “圆子怎么样了?半个时辰之前, 有人来强行将他带走了,母后担心, 遣人去太极殿看, 但是太极殿被重兵把守着, 进都进不去。” 皇后也跟着焦急地问:“是啊,这是怎么回事?大人的事, 抓一个小孩子干什么去?” “他现在 好的, 有嬷嬷带他去睡觉了,母后不必担忧。”裴原将宝宁的手握进掌中,带着她往殿内走, 边劝皇后道,“母后身子孱弱,已经很晚了,事情也都平息,您快些去睡吧。我先带宁宁回家,等她休养几 ,再一同来看您。” 皇后蹙蹙眉,关切道:“再过会儿天就亮了,不如在我这住一晚,天亮后再走?” 他们进入殿内,有眼尖的 人拿来宝宁的衣裳,裴原自然地接过来给她穿上,婉拒道:“谢过母后了,但宝宁认 ,换了地方睡不安稳,今晚上就不留了。” “这样也好。”皇后有些失望,但很快打起 神,冲秋实嬷嬷道,“入秋了,夜风凉,再去拿一件我的大氅来。宝宁肚子仍不舒服,再取个手炉来吧,快些。” 裴原冲皇后道谢,宝宁疲累极了,她心事落下,困意就上来,往后靠在裴原的臂弯里打瞌睡。 皇后盯着她看,笑容不自觉浮上 角,指了指宝宁的眼睛,冲裴原道:“你瞧,宁宁要睡着了。” “她总喜 犯困。”裴原将她搂在 前,低头也看了眼,轻声道,“ 睡不醒,今晚熬夜了,回去估计要缓上两三 。” 皇后的声音也放小了, 怜道:“她还小呢,才十几岁,多睡睡好,还有机会长个子。” 裴原 下宝宁的脸,笑道:“估摸着难。她懒,平 里告诉她要多蹦蹦跳跳,她也不,就坐着,要不就躺着。吃得多睡得多有什么用, 都朝横着长了,以往下巴是尖尖的,您看,现在都钝了。” 皇后为她开 :“我们宁宁长得美,瞧这小鼻子小嘴巴,多标致呀!不论高矮胖瘦,都好看。” “可别让她听见。”裴原垂眼盯着宝宁的脸看,声音柔和得连皇后都不敢相信,“她最喜 人家夸她美,若知道您夸她,小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皇后无声地笑着,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看见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澈儿失踪已经快一年,音信全无,我知道陛下差人去找过他踪迹,说是在齐连山一带。但后来,又有消息传来,说寻到的只是澈儿曾佩戴过的一只玉佩,并不见人影。齐连山上都是山匪,澈儿可能已经……毕竟他失踪时,身上还受着伤。”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任何消息都不要相信。”裴原打断她的话,“母后,过些 子我会亲自去一趟齐连山,一定将大哥给您带回来。在此之前,您养好身子便是。” 皇后笑了下:“是我自己吓自己了。” 裴原不知道该怎么安 她,他并不擅长安 除了宝宁之外的人,顿了顿,道:“过些天让宝宁来陪您。” 秋实嬷嬷拿着东西进来,裴原将宝宁唤醒,用大氅围好后,向皇后道辞。 …… 宝宁是真的累坏了。 她从知道圆子没事后, 神松懈下来,便觉得困,想要睡。后来 糊糊的,怎么到家的都不知道,就记得裴原将她从马车上抱回房里, 了鞋子,给她擦脸擦手。 他笨手笨脚的,盆子掉在地上一次,声音太大,惹得隔壁的阿黄叫起来。 裴原气急败坏地骂狗,她也不高兴了,批评了他两句,裴原闭上嘴。 之后的记忆通通没有了。再次醒来,天还是黑的。 裴原点了一盏昏黄的小灯在旁边,盘腿坐着掰石榴。 宝宁眼皮微睁,看他手里拿着一只小刀,认真地将石榴里的每一颗籽都剥出来, 放在一旁。他好像已经做了很久,石榴籽堆成座小山,专心致志,连她醒来都没发现。 宝宁心里甜滋滋的, 股蹭过去,搂住他的 问:“给我的吗?” “醒了?”裴原看她一眼,笑着继续做活,“肚子还难受吗?” 宝宁细细地 受一下,回答:“好多了,只有一点点不舒服。” “那就好。”裴原 一把她头发,“待会吃个饭,再睡一觉,明早就好了。现在去洗个脸,到外面走一走,活动下筋骨。从 出睡到 落, 酸不酸?” “那你给我 呗。”宝宁扑到他怀里,脸颊蹭他肩膀,“我腿也酸了。” 裴原嫌弃地用手指抵开她的额头:“一天没洗脸了,还好意思往人家的白衣服上蹭,害不害臊?” 宝宁不蹭了,心虚又嘴硬:“我的脸就算不洗,也比你的衣服干净。” 裴原睨她一眼,把桌子推开,拍拍自己的腿道:“过来,给你捏捏。” 宝宁又高高兴兴地趴过去,脸冲着桌子的方向,看着那碗石榴,明知故问道:“石榴是给我吃的吗?” “喂小猪的。”裴原捏她 股一下,“手放下,先别抓,待会洗了手再吃。” 宝宁心里还是甜滋滋的,觉得她家裴原真是越来越长进,变得更贴心了,竟然还给她剥石榴籽,多好的一番心意呀! 宝宁假装不好意思地推辞道:“唉呀,哪里要那么麻烦的,你直接递给我就好了嘛。看将你累的,我心里还怪不是滋味的。” “不累,你吃得高兴就好了。”裴原慢条斯理地给她捶 ,“咱们南院竟然有棵石榴树,我平时都不往那边去,今天听刘嬷嬷说才知道。陈珈和我一起去摘的,你别说,这摘石榴还 有意思,种花种草应该也 有意思的,等闲下来的时候我也试试。但我不能种那些姹紫嫣红的,丢面子,显得女气。” 宝宁哼哼道:“就你想得多,人家大诗人都喜 花花草草的,什么牡丹呀,菊花呀,梅花呀,都千古歌颂的。” “我又不是大诗人。”裴原道,“要么就不种花, 点实用的也行。陈珈告诉我,韭菜很好养,新入门的可以学着种韭菜,简单。而且那玩意一茬接一茬,种两排够吃一夏天。” 宝宁沉思了一会:“随你吧,你玩得高兴就好了。” 裴原边捏腿,边和她聊天:“陈珈这小子,以前没发现,今 才觉得话多。” 宝宁闭着眼问:“怎么了?” 裴原道:“我和他走一路,他和我念了一路他的老娘。说他老娘勤快又朴实,他是幺子,最疼他,小时候带他去山上打猪草,喂猪,说那猪长得又黑又壮,脑袋像磨盘一样大,还会咬人。但是他老娘现在老了,年过古稀,他们兄弟也有些出息,就不养猪了,在他哥哥家养老。” 宝宁看他一眼,笑了下。不知道为什么,裴原一本正经地和她说陈珈养猪,宝宁觉得怎么这么有趣呢。 她 动于裴原今 剥石榴的贴心,顺着他的话问:“你们还说什么啦?” 裴原道:“他哥哥昨 给他的信到了,说他老娘年纪大了,嘴馋起来,喜 吃甜的。本来就没剩几颗牙齿,他嫂子不让吃,老太太馋啊,就去偷石榴,自己剥。结果吃进嘴里还没高兴多一会呢,嘎嘣一声——剩下的两颗牙也折了,被籽给硌折了。” “……”宝宁心中甜 尽散,她翻身坐起来,狐疑地问裴原,“所以你是因为陈珈他娘的牙,才给我剥籽的吗?” 裴原已经摸索出了一些经验,一听着宝宁这样的语气,就知道她肯定是不高兴了,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否认应该可以稍微平息她的怒火。但是,她猜测的确实是事实。 两相犹豫下,裴原迟疑地道:“不是吧?” 宝宁反问:“是我在问你,还是你在问我呢?” “为什么会吵起来?”裴原把碗端在手里,往宝宁面前递,“不就是个石榴,要不然你就吃,要不然你就不吃。这和陈珈他娘的牙有什么关系?要不你先尝一个吧,如果甜,你就吃,不甜,我吃。” 宝宁瞪他一眼:“不甜。” “你这不说瞎话吗。”裴原执拗地把碗递给她,“你都不尝,怎么知道不甜?” 宝宁道:“石榴甜不甜的,有什么区别吗?我的心里都不甜了。” 裴原拧着眉 骂:“什么 病!” 他回忆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也想不到。裴原思索着,不如继续说些宝宁 听的事,她刚才听到哪里时候笑了? 裴原想起来了,他正襟危坐,握宝宁的手,轻拍着安抚:“宁宁,要不然,咱们再说说陈珈小时候养猪的事吧?” 宝宁震惊地看着他。 裴原尽量让语气轻快起来,给宝宁轻松高兴的 觉:“刚才说到,陈珈和他娘上山割猪草……你知道什么是猪草吗?你看猪草这个名字,肯定就是猪喜 吃的东西,嗯,你看我给你比量一下,大概这么高,这么 ……哈哈,可太有意思了!京郊不是有座山吗,上头或许也长着猪草,等到天再凉快一点,我们去摘一些,回家煮汤……” 宝宁哼了声:“你自己吃猪草吧!” 她坐起来穿好衣裳,穿了鞋就要往外走:“我晚上要吃面条。” 裴原叫住她:“我还没说完故事呢,你不听了?” 宝宁道:“我的面里要加两个 蛋。” 她说着说着就走出去了,裴原叫不住,只好扬声唤刘嬷嬷:“嬷嬷,你看着点王妃,让她慢点,病还没好利索呢,别出去吹风了。” 裴原擦擦手,想继续剥石榴,又不放心,抓了件宝宁的衣裳追出去……还没走两步,瞧见里头掉出一叠折起来的纸。 纸张古旧,是封信的样子。 裴原的眼睛眯起来。 第139章 信 这信纸的年纪怕是比宝宁都要大了,她从哪里 来的? 裴原本是想放回去的。他并不怀疑宝宁背着他偷偷做了什么, 或许这只是封古籍的注解, 或者是她在哪里捡到的纸, 觉得很有意思, 就带回来了。况且,这是她的东西, 如果他贸贸然动了, 到时被宝宁发现,免不了还要闹脾气。 裴原已经准备将那叠纸 回她衣裳里了, 但心底那丝窥伺的 望蠢蠢 动地撺掇着他。不如看一眼? 犹豫片刻,裴原坦 地将纸拿出来,走到灯边,铺平展开。 他心中想着, 大不了待会将书房中的书籍信件都抱来, 也给宝宁随便翻阅,他们一次还一次, 算是公平了吧? 这上头到底写了什么? 裴原的笑意在看到第一行字的时候, 忽的僵住。 他认出那是他母亲的笔迹, 写着——明山亲启。 脑子里“啪”的一声,像是有一 紧绷着的弦断了。裴原眼睑 动, 思绪骤然回到一年前, 他与邱明山决裂的那一晚。他们分手的原因私密,就算是魏濛,裴原也只是含糊着带过, 因为他说不出口! 他怎么告诉其他人,他一向尊敬的,视为长辈的邱明山将军,在无人之处,对着他母妃的画像 起衣摆,如痴如醉地行 糜之事? 这让他痛恨,无法接受!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