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麦子还想抱着他新爹的大腿,多在襄王府住几天,但他这新爹竟意外地很好面子,蹿腾他一起尽早离开。至于麦子追问的为什么,景竹一直闭口不谈,被问多了也只说,终是殊途。 至于什么意思,麦子不甚明了,但隐隐能察觉到个中深意,便也不再追问。 偷偷溜走是不可行了,那便光明正大地走。 于是,景竹盯梢了几天,在一个明玄钰终于在府里,好像也不是特别忙的黄昏时分,来到了书房。 不得不说,王爷的房间就是与众不同。景竹暗自揣摩,他的房间都是什么?瓶瓶罐罐,锅碗瓢盆,别人不要的各式破烂,还有一个为了防止屋顶漏雨,一直躺在地上的大瓷碗。而明玄钰的房间呢?文房四宝,画卷茶盏,整齐的书柜,幽静的檀香,还有……一个躲在书堆之后,伏案而眠的王爷。 易安说王爷在书房的时候,可没提他在睡觉啊?景竹歪头,仿佛一只偶然停留在枝头的小鸟,左顾右盼,四下打量之后,才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橘 的夕晖透过窗泼洒进来,柔软的光斑在书案间小心地跃动,暖光轻拢在明玄钰泼墨的长发上,于发梢之上 转。一尘不染的白衣裳,仿佛是一树树簇拥的梨花。 美人只需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就是一幅画了。而景竹不由自主地走到明玄钰的面前,双手轻轻撑在桌上,出神地凑近凝视着对面这幅美人图。 怎么会有人这么好看呢? 致的五官,如同 雕细琢的佳作,媚而不妖,总是忍不住多看几眼,品一品到底是哪里生得这般摄人心魄。 “易安,头疼,帮我按按。” 想必明玄钰还是半梦半醒中,仍趴在桌上轻声呓语。 “原来易叔会帮你按摩呢。” 景竹嘟囔着,笑着撇了撇嘴。 说起按摩,景竹称不上 通,却是有所涉猎。小时候,娘亲有头痛症,每次头痛 裂时,小小的景竹都会窜到娘亲身后来按摩。虽然那时候只是听说 哪里可以缓解,便一通 罢了,但娘亲总是很 喜。后来翻了些医书,等真正掌握更好的按摩方法时,娘亲却已不在人世。 叹了一口气,景竹缓步绕行至明玄钰身后。这深叹的一声,不知是敬过往,还是念如今。 轻巧地 拨起明玄钰颈后的发丝,他的身体只是刚被触碰时紧张了一下,并没有抵抗。想必定是以为如往常一般,由易安来按摩了。 太冲,章门,带脉。每个可以缓解他偏头痛的 位,都是现在不方便按 的,一个要 鞋,两个要 衣,思来想去,也就只能按最常规的太 ,其他位置只能以后寻个机会再帮他了。 以后吗……景竹突然笑了。此番前来,本就是为了道别,谈何以后。 点,按, ,拨。每个手法,景竹都能做到娴 沉稳,从明玄钰的表情上便能看出,他很享受这次按摩,连紧锁的眉头都舒展了些。 屋内的光线渐渐暗沉下来。檀香萦绕,远眺见彤云,不知是否又会 来一个雪夜。景竹一直未曾停下手指的动作,面前的明玄钰安静地趴在桌上,此刻仿佛一只乖巧的小白猫。 不知怎的,望着这只乖猫,景竹忽然又想起了那 和麦子一同不小心撞开房门之后看到的光景。 没有抵触和厌恶,只觉得那是从未体验过的 惑。之前且当是活 的冲击太大,可不知为何,这刻在脑子里的 图,淡了身边的人,暗了四周的景,只剩一个泪眼婆娑,面 红的明玄钰,占了全部。 而现在指尖之下触碰的,便是那人的肌肤啊。想着想着,手下的动作便慢了下来。 察觉到异样,明玄钰缓缓睁开朦胧惺忪的双眼。似乎清醒后 知到了哪里不对,警惕地起身回眸,看清身后之人,又安心地坐了回去。 “果然是景公子,我当是易安的手法又 进了不少。” 明玄钰面无表情,理了理鬓边的碎发。 “枉自叨扰了。敢问为何是‘果然’呢,难道我早就暴 了?” 景竹礼貌地作揖,大方一笑。 面对提问,明玄钰只是抿了抿 ,一边整理着被 的书案,一边轻声送出一句,心有灵犀。 “嗯?” 景竹一度怀疑自己幻听了。 “若景公子有要事相谈,不妨移步碎月轩,我这就叫易安备上好酒,醉 枝,可好?” 明玄钰简单地整理了下衣襟,一本正经地提议,仿佛刚才真的就是幻听而已。 “哈哈,甚好!我先去安顿一下麦子啊。这倒霉孩子,又不知道跑哪玩去了。” 景竹挠头,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着,转身准备离开。 本=文来自=企鹅群二3领:六奺二!3奺六 “会有人带麦子去吃饭的。” 明玄钰突然向前迈了一步,自然而然地抓住了景竹的手。 “嗯?那我去 件衣裳,晚上碎月轩有点冷,哈哈……王爷也要穿厚些才是。” 景竹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肩膀,笑着说道。 冰凉的触 由 的指尖传递,由指腹到掌心。明玄钰的手,不知为何冰冰凉凉的,是趴着小憩时受凉了吗?景竹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冰山美人,不知是有意无意,竟然能靠近他,拉他手。 虽然应该是为了留住他,让他小酌两杯而已。但是,总 觉自那次亲眼目睹了襄王大人的秘密之后,明玄钰就多少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好,我在碎月轩等你。” 明玄钰依旧面无表情,却是垂眸目光 转,似是一番百媚千娇之态,若隐若现。 大步 星地走回别院,进了屋便砰的一声关上房门。屋内的麦子正在吃桂花糕,哪料得那没个正型的爹神出鬼没,说来就来,刚咬了一口的糕点被吓得扑腾掉在了地上,瞪大了眼睛的麦子连忙跪在地上,麻溜地捡了起来,拎在手里吹了又吹。 然而景竹并没有注意到,麦子被吓得没拿稳手里的桂花糕。他移在门框上,眼睛眨巴眨巴,抱臂沉思。时而皱眉抿嘴,时而莞尔一笑。 这副神叨叨的样子,麦子是从未见过,盯着似是癔症发作般的景竹,手里还不忘啃一口桂花糕。唤了景竹好几声,他才愣愣地回过神来。 “爹,知道不?就您刚才那模样啊,我之前听说,这要搁戏文里,那就是阎婆惜想张三。” 麦子咬了一大口桂花糕,嘴里嘟嘟囔囔地说道。 “嘿你个臭小子!谁是阎婆惜,谁是张三?阎婆惜想张三,那俩人可不是……咳咳,看过几场戏,敢在这给爹胡说八道了?要说的话,那也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哎呀我跟你个小孩子扯这个干嘛,让开让开!” 景竹突然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松了松领口, 起袖子就要揍人。 见此情形,麦子慌忙一口 完剩下的桂花糕,哈哈大笑着被景竹 屋追赶,最后笑着跑出屋去。 望着麦子笑嘻嘻跑出去的背影,景竹不 咋舌。可这一晃眼,瞅见那皎皎空中孤月轮,忽的想起此番前来是为了加件衣裳,不是为了教训调皮孩子的。 拍了拍脸试图强制清醒一些,景竹随手抓了件明玄钰送来的大氅,赶赴碎月轩。 第十五章 相得益彰 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过了路,抬眼可见玲珑 致的亭台楼阁,清幽秀丽的池馆水廊。 碎月轩是王府的一处小别馆,坐落于府中西侧。地方不大,却清幽雅致,门前有一片小竹林,竹叶随风隐隐而动。遮了如黛远山,筛了碎银月光。 “许久不来,虽有人打扫,却还是少了几分人气。景公子,可觉得冷?” 明玄钰坐在窗边,轻轻将手覆于窗棂。 “不冷不冷,开窗的话就开吧,烧着炭火,开些也好。” 景竹笑嘻嘻地 手,继续将手凑近桌边的火盆。 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甚至屏风隔断后的 榻,都干净整洁地陈设着。这碎月轩是个静心的好去处,不过好景易求,知音难觅,明玄钰已经好久没来过这里了。上次,似乎还是多年前,醉醺醺地拉着杜渊来这里。 “醉 枝可是好酒,好酒配君子。王爷,景某人敬你一杯。” 说罢,景竹斟 了酒,端起一杯敬过,一饮而尽。 看着对面开怀畅饮,明玄钰也觉得这酒有了滋味,应了这杯,也喝了见底。 醇香绵长,酒香在 齿间 漾而过。景竹今天倒是没有滔滔不绝,单手托腮望着窗外,有时抓两粒花生米扔进嘴里,有时闲扯一些麦子的事情。 捏紧了酒杯,明玄钰细细地抿了一口。酒是好酒,只是不知道,会不会一直是好酒。所以需要去品,去回味。如是好酒,便好生珍藏。若是烂酒……早些倒了也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闲扯得也差不多了,景竹摩挲着指尖,该说的,总得要说出口。 深 一口气,景竹开始笑着谈起了正事。先是谢酒,再是谢照料,最后谢人,表明决意。王府再好,无名无分地赖着,也不是他景竹的作风。 “景公子说笑了,你救过我这么多次,就算一直住在府里,也毫不为过。这里我做主,没人,敢骑在襄王头上说三道四。” 明玄钰说着,食指敲了敲酒杯。 “哈哈哈!这里是襄王府,旁人自是不敢造次。” 毫不掩饰地仰天大笑,景竹接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许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明玄钰总觉得景竹方才的话里,那旁人二字似乎音格外重了些。而他当然知道,这个所谓旁人,究竟是何许人也。 既然影 了杜渊,那便不得不顺着这条路一探究竟了。 “景公子觉得,醉 枝这酒如何呢?” 明玄钰起身主动斟 了二人的酒,一双深邃的眸子望向对面。 “上好。不……最好。” 景竹挑眉。酒确实是极佳的上品,只是这时拿它岔开话题是什么意思,不甚明了。 “也许醉 枝并不想当最讨人喜 的好酒,只是想当最平凡普通,甚至无人问津的酒呢?埋在地窖,无人叨扰。” 明玄钰抬手,拨 了下鬓角的碎发。 “若有一人懂这酒的醇香,霸占着,珍藏着,既是 足了好酒之人的心愿,又是为这喜静的好酒谋得栖身处。相得益彰,岂非美哉?” 景竹眉眼带笑,凝视着眼前这个跟他打着哑谜的王爷。 显然,明玄钰自是能听得懂这曲中意,只不过这座冰山好像 本不会融化一般,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模样。 既然两个都是聪明人,这试探也就顺利得多了。明玄钰举杯,道了句回敬,扬手送酒入喉。 盐渍花生米,当真好吃?每次喝醉 枝,景竹必定备上一盘。明玄钰想着,掂起筷子也夹了两颗,手却在半空停滞了片刻,一个幼稚的想法爬上心头。 即便灯火通明,有时心事重重,也会分了人的心绪。这不,明玄钰是打算吃花生米来着,但不像景竹抓起就往嘴里扔,这王爷自是要秉着一身气质,端端地用筷子夹,可不知怎的,这花生米没往嘴里去,蹭到了鼻尖,不小心掉了。 “哈哈,王爷也有冒失的时候?” 看到这一幕,景竹 朗一笑,将花生米的盘子向对面轻轻推了推。 本=文来自=企鹅群二3领:六奺二!3奺六 屋内算不上暗,烛火缓缓摇曳,暖黄烛光还带了几分温馨味道。就在这一摇一晃的烛火下,景竹注意到,明玄钰的鼻尖似乎沾了什么东西,不由自主地凑近一看,原来是片花生皮,想来定是刚才不小心 上去的。 “别动,沾到了。” 景竹起身,凑得更近了些。 明玄钰眨眼歪头,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这里呀,沾到花生皮了……嗯?” 伸手想去拨掉花生皮的景竹,突然 觉到手腕处的力量。 原来,在手指快要碰到鼻尖的时候,明玄钰抓住了景竹的手腕。不轻不重,亦无法挣 。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