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香云小心地道:“君君今天累了一天了,已经回屋了,还去叫她吗?” 杨利民想了想,说道:“孩子休息最重要,休息不好,影响脑子。咱君君可是要用脑的,不叫她了,咱俩去。” “行。”叶香云快地答应道。她一向不去公婆家,但这次可不一样了。 夫俩出了家门,往杨家老宅走去。 他们进门的时候,叶老太和杨富贵正坐在堂屋里等着他们。 叶老太仍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她朝儿子儿媳妇身后望了一眼,拖长声调说道:“哟,就你们俩来呀,我那个金贵的孙女没来?咋地,是她那双贵脚踏不了我们这块地了?” 杨利民顺口接道:“那可不是咋地,你孙女可是今非昔比,不一样了。妈,你说话也得注意点。咱们老杨家没一个出息的,好容易出了咱君君一个人才,你还不珍惜点。” 叶老太:“……” 她张口要讥讽儿子几句,杨富贵不耐烦地打断了她:“行啦,老婆子,今天是个大喜子,你少说两句。——利民,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第六十九章 天生干大事的料 杨利民坐在杨富贵对面, 叶香云跟叶老太安静地坐在一旁。 杨富贵抿了一口茶水,仔细地追问着杨君苏上报纸的事。 杨利民的嘴像打开了闸的堤坝一样,滔滔不绝:“爸, 这事还得从头说起。咱君君不是现在才有出息, 是早就有出息了。去年秋天, 她去开荒,一百多人的队伍,就她当上了队长, 中间还回来跟领导汇报工作,之后就调到了生产科, 今年天成为宋科长的得力助手, 还在总场发过言,上过内刊。之后又上报纸。哎哟哟, 咱君君今年才二十, 以后前途不可限量。”说到不可限量,杨利民又把算命先生的话重复了一遍。 叶老太也在旁边听着, 她本来也信, 但她实在是瞧不上杨君苏这个孙女,便问道:“利民,你是不是算错了?算命先生那意思是不是说咱大宝或是二宝有前途?” 叶香云忍不住了, 说道:“妈,人家算命先生可是相了君君的面, 说得可准了。” 杨利民点头:“对对, 算命先生说我说得最准, 说我注定命中无子, 不得父母喜。后来, 他一看到君君, 就大吃一惊,倒退几步,说君君骨骼清奇,前途远大,就是不会投胎,没投到好人家。” 杨富贵和叶老太微微黑了脸。 杨利民可没察觉到两人的脸,接着说道:“对了,咱君君还总做些奇奇怪怪的梦,什么飞龙上天啦,凤舞九天啦,还有哇,她妈当初生她时,也是天降异象,当时正赶上天,雷滚滚,电闪雷鸣,这一看就是大人物要出生。” 叶老太嘟囔道:“照你这么说,咱大宝肯定也是个大人物,他出生时发洪水,庄稼淹了一大片。” 杨利民说:“大宝怎么能跟我们的君君比,他一出生就发大水,这说明他是灾星出世呀,怪不得这么讨厌。” 叶老太气得破口大骂:“你他娘的给我滚,你才是灾星,你出生时正赶上大旱天,地里的禾苗都枯死了,你大哥也生了一场大病,你姑说你命不好,克人。” 杨利民怒道:“怪不得从小你们就不喜我,原来源在这儿。我是你生的,我有问题那也是你的问题。”这话是跟他闺女学的,那个什么复印件原件的,老太太没见过复印机,他就没学原话。 叶老太气笑了:“我总算知道你那个牙尖嘴利的闺女随谁了,就随你,你随你。你当年可是骂遍三村无敌手。” 杨利民:“多新鲜,我闺女不随我随谁?” 母子俩当场对掐起来。 杨富贵只能出语劝阻。 杨利民也来了脾气了,他还就不伺候了,便站起身说道:“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信不信由你们。” 说到这里,杨利民又想起了自己闺女的话,口而出道:“大宝有什么好,从小到大学习差,学啥啥不会,吃啥啥不够,找工作高不成低不就,人就像没睡醒。二宝学习差,还不如婷婷。吃饭吧唧嘴,考试抖腿。遇到事就怂,没事惹事。这样的货,你们俩还当个宝,我们君君那么好,你们却当个草。你们这样的老人,我们伺候不了。” 叶香云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的男人,这个男人从来没有替她说过话,今天却是难得明理。 杨富贵和叶老太脸黑得像锅底。 杨富贵用力敲着桌子,颤声骂道:“你这个白眼,你在自个爹娘面前都能小人得志。利民,我今天算是看清你了。你们赶紧滚吧。” 叶香云搀扶着杨利民离开了。 老两口气咻咻地跌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的。 杨君苏在第二天吃早饭时,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 她听着叶香云绘声绘地描述杨利民如何怼公公婆婆,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和喜,末了总结一句:“三十年了,你爸到底是站在我这边了。” 杨君苏无情地戳穿她:“没有我,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站在你这边。” 叶香云尴尬地笑了笑。 杨君苏吃完早饭,今天还要回四分场。她收拾了几件衣裳,不用她说,叶香云主动给她收拾吃的东西,什么咸菜饼子,凡是能带的都带了。 她们正收拾东西,牛婶和吴婶也提着东西来了。 牛婶送的是糍粑,可以烤着吃。吴婶送的是葱油饼。 叶香云推辞道:“谁家也不宽裕,咋好意思拿你们的东西。” 两人说道:“香云,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咱们谁跟谁啊,孩子在外面多苦呀,你必须得收下。” 杨君苏过来谢了两人:“谢谢你们,一大早地就为我忙活。你们从小就疼我,要不怎么说,远亲不如近邻呢。” 她们正说着话,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招呼道:“叶大娘也来看你孙女了。” 叶香云闻言一惊,她婆婆竟然上门了。 牛婶和吴婶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叶香云赶紧出门去婆婆:“妈,你咋来了?” 叶老太手里拎着篮子,她瞥了叶香云一眼,叶香云怕婆婆已经怕到骨子里,被她这双利眼一扫,不由得塌了下去,转念一想,我怕她个啥,我闺女有本事了。她瞬间又直起了。 杨君苏看到她妈的变化,不由得哑然失笑。再瞧瞧那神,眉宇间仍有点愤愤不平,还有点不甘。 她再瞧瞧篮子里的东西,哟,这可是破天荒头一次。她要是不收下,显得她不孝顺似的。 她便大声说道:“,你一大早就给我送吃的,我没想到你竟这么疼我。” 吴婶牛婶也被叶老太篮子里的东西引住了,一脸的惊讶。 院子外面还有人来看热闹。 杨君苏一看观众这么多,表演的望就更强了。 她动且夸张地上前接过叶老太手中的篮子,当众掀开,大声惊叹道:“哇,里面是包子白馒头,还有三个蛋。你可真大方。” 叶老太沉默片刻,扯扯嘴角,说道:“你毕竟是我孙女,我对你还能不大方?” 杨君苏语气诚挚地说道:“,从前是我误会你了。我觉得你只对大宝二宝大方,对我们这些孙女都小气。看来是我想错了,你也有大方的时候。谢谢。” 叶老太嘴角,她想起老头子的吩咐,最后还是说道:“行啦,你赶紧收拾东西去上班,星期天你回来,来家吃顿饭。” 杨君苏快答应道:“好的,。我最吃你做的红烧、炖鱼汤、腊炒蒜薹和大米饭。” 叶老太:“……”你可真会吃。 叶香云强忍住才没笑出声来,她闺女可真太会见针了。 杨君苏跟众人道别,拎着行李坐上杨利民的专车去中心镇的车站等车。 一路上,她心情极好。觉得天是那么蓝,风是那么轻,小鸟的叫声都格外清脆动听。 杨利民一路上也是心情舒。 “君君,你都主动给你送吃的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是啊,爸,你看我给你,给这个家带来了多大的变化。” “是是,你厉害,咱们家以后就靠你了。” 杨君苏回到场部后,就开始努力工作。 一切仍跟从前一样,一切似乎又都不一样了。 大家看她的眼光不一样了。 杨君苏表面上跟从前没什么区别,遇到问题该怼怼,遇到好人好事该夸夸。以前,大家没觉得有什么。 现在,挨批评的人,会觉得,人家杨同志批评得对。毕竟人家是对事不对人,人家是真的心直口快,连总场的人都敢当众批评。人家批评你几句怎么了? 被夸的人那幸福飙升好多倍,杨同志夸我了夸我了……她那么刀子嘴的人能说出那么好听的话,我何德何能,我不好好干对得起人家吗? 这带来的好处是,杨君苏跟这些人的沟通成本大幅降低。 果然,人的名树的影。成功的人自带光环,失败的人都是缺点。 虽然是个小范围的名人了,杨君苏仍严格要求自己,从来不自傲,遇到有人夸还谦虚几句:“都是侥幸和偶然。我沾了咱纪书记和胜利农场的光,要不然人家知道我是谁?” 大家对杨君苏就更佩服了,瞧瞧人家年纪轻轻得了如此大的名气,却一点都不飘。这是什么样的神? 人家杨同志是一个离了低级趣味的,一个纯粹的人,天生就是干大事的料。 杨君苏吃完午饭,歇一会儿就去工地帮忙搬砖盖房子,不怕脏不怕累,基建工人都服她。 其他人有样学样,大家有空都来义务劳动。 像小杨说的,这房子是给自己盖的,早完工早住新房。我为人人,人人为我。 在她的带动下,建房速度飞速提升,贺新华终于意一回。 一个月后,第一批平房已经盖好了。 杨君苏又去打理平房区,带着大家种树种草,修砂石路,去河边捡河卵石,修公园的小路。 这次别说是大人了,连孩子们都加入进来。 杨君苏管理的这块地方欣欣向荣,热闹非凡。 菜园里每天都有新鲜蔬菜供应食堂,剩下的分给家属。 食堂食材新鲜,厨子心钻研厨艺,大家对比了场部食堂的伙食水平后,给出了很高的评价。 场上,人来人往,打球的,跑步的,遛弯的。更不必说,隔三差五的还有文艺演出。 胡东海负责的那片地区,基建搞得也不错,毕竟他就是基建科出来的,可惜的是,人气都在杨君苏他们这片儿,陆长安那儿也差不多。 播这一块,宋要武负责的几块地号,大家的劳动热情非常高,质量完成得也最好。因为杨君苏非常善于鼓舞士气,让参加播的人觉自己就是农场的主人翁,我们在为革命种田也在为自己种田,农田的产量与质量与他们每一个人息息相关。有了这样的思想觉悟,他们劳动时怎能不认真? 事情进行到现在,三方的差距已经相当明显。胡东海和陆长安也看到了明显的差距,有些蠢蠢动,小动作频繁。宋要武仍旧稳,跟平常一样,照常工作。她还嘱咐杨君苏不要急也不要,一切如常就好。 杨君苏笑着说:“宋大姐,你这掌舵的不慌,我们坐船的心里就稳当。” 她现在才不慌,慌的是对手。 作者有话说: 这个月的更新是平常六,周六周,万,我试试能坚持几周。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