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雷妮和来的时候一样,蹦蹦跳跳走了。霍加斯也闭上嘴巴,翻开手中书本新的一页。巴莱劈柴的声音在外面依旧没有停顿。 维兰瑟被马多娜嬷嬷回到自己房间,留下了一份晚餐后,她再次把维兰瑟房间锁上。 听得对方脚步声远去,维兰瑟这才从袖子里取出纸条。 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小孩子笔迹:“巴莱试图找到真相,霍加斯顺其自然,马多娜想要掩盖一切。另:甜点中有镇定药物。” 维兰瑟着餐盘,面包、豆子汤、燕麦粥、一份蔬菜和 蛋混合的配菜……很普通的食物,然后把唯一一块甜点柠檬蛋糕扔到了 头的 屉里。 第148章 维兰瑟保持清醒和警觉, 面向里在 铺上躺着。 修道院的条件并不算十分好, 垫也仅仅是 布覆盖的干草,维兰瑟百无聊赖地数着 布上的经络, 终于等到了事情的转机。 “咔嚓、咔嚓” 门外有什么东西在响动, 不一会,破旧的木门被吱呀一声打开。 维兰瑟毫无睡意的眸子盯着她面朝的墙壁,那里有一个人影。 提灯的光芒把那人长长的影子投 到墙上, 而且正一步步向她走来。 不速之客脚步寂静无声, 但 铺距离屋门并不遥远,很快那人就站到了维兰瑟 前。 为了避免惊醒她, 提灯被放在了门口,那人逆光的背影带来一大片黑暗,就这么在那里静静站着。 就当维兰瑟耐心快要耗尽时, 来访者终于向她伸出手,本属于人类的手掌在提灯光芒的投影下, 映照在墙上就像属于妖鬼一般。 正当它要触及维兰瑟时,她转身一下捉住那手,并顺着它一直看向手的主人。 “马多娜嬷嬷……?” 任谁在黑夜里遇到这种场景, 再镇定内心也会吓得怦怦 跳,但现在双方立场似乎转换了过来。维兰瑟坐起身,抓住她的手仍然在收紧,似乎准备步步紧 ;而马多娜则面孔苍白, 脸冷汗, 目光惊惧万分, 似乎她面对的乃是一个索命的幽魂。 “啊啊啊啊!” 终于,恐惧似乎绷断了她心中最后一 弦,马多娜用一种近乎 神异常者的大力挣 了维兰瑟的钳制,连地上的提灯都不要了,立即夺门而逃。 维兰瑟随即追了出去,她起身匆忙,没来得及穿鞋子,加上黑暗中并不如马多娜 悉地形,没多久就失去了她的踪迹。 维兰瑟只穿着白 的睡袍,赤足走在冰冷的石板上,当她捡起门前的提灯,却看到门上挂着一串钥匙。 同样是很大的一个钥匙圈,却只有两把钥匙,一把自然是开她门锁的,另一把却不知道有什么用。今天既然抓不到就算了,明天再当面问她吧。 话说这个诡异的修道院为什么人人都有她房门的钥匙?!至于那几个重要人物的目的,她暂时还 不清楚头绪。已经进入后半夜了,维兰瑟 觉到有些困倦,随即搬过一张 头的小柜抵住门,防止再有人偷偷闯入,才浅浅睡去。 第二天早上,早餐并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送来,大概再过了一小时的样子,脚镣的声音在走廊中响起,却是据说杀过人的巴莱端着托盘沉默地走进来。 “为什么不是马多娜嬷嬷?”维兰瑟还等着质问她昨天晚上的情况。 “她死了。”巴莱平淡地说。 “什么……她是因为什么事?”最先暴 出异常的突破点竟然死了,而且偏偏那么巧。 “自杀。”络腮胡大汉依旧没什么表情,“尸体停放在教堂等待下葬的仪式,你如果想见她最后一面,这几天都可以……毕竟她很喜 你,如果有你送别应该会高兴的。” “喜 ?”维兰瑟实在想不出,一个看到自己就和见了鬼一样,半夜鬼鬼祟祟潜入自己房间的奇怪女人在哪里表达出了喜 的地方。 “是的,喜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喜 你。” 说完这句话,巴莱和来时一样,拖着铁链缓缓离开了。 维兰瑟不愿意放弃这个明显的线索,她随即来到修道院中央的教堂,这里有零散几位见习修道士在布置蜡烛、鲜花等,教堂正前方则安放着一具棺材,想必就是盛装马多娜嬷嬷遗体的。 她从无脸人修道士中穿过,来到棺材旁,揭开上面的白布,随即瞳孔一缩。 里面的的确确是马多娜的尸体,死因非常简单,被间距大约有三尺宽的四道爪痕正中 前,从左上拉到右下,把喉咙和肋骨都掀开,内脏支离破碎,显然任谁也是活不了的。 但这是自杀能够办到的事吗? “你来了?马多娜如果知道你来送别她最后一程,一定会很高兴。”霍加斯老先生手持一 绅士拐杖,风度翩翩地走了过来。 这句话巴莱也说过。 “因为她喜 我?” “当然,所有人都会喜 你。”他再一次重复。 “霍加斯先生,您真的相信马多娜嬷嬷是自杀吗?”维兰瑟指着死者身上的伤口,“究竟是怎样方式的自杀才能做到这种事?” 她盖上白布,继续说:“事实上,马多娜嬷嬷死前的夜里才到过我房间,我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但当她发现我醒着时,就尖叫着逃开了,第二天则传来了她的死讯……我认为这一切不可能是巧合。” 霍加斯静静听她说完,才正 回答:“世界上没有巧合,因为马多娜选择了死亡,所以这是必然。” 拐杖轻轻敲击地面了几下,霍加斯整理语言缓缓说到:“夜晚是一种奇妙的时刻,人与野兽的分界会变得模糊,所以夜晚绝对不能外出。如果她想要活下去,就会在夜晚的钟声敲响后,锁好门呆在自己屋子里,我们每人的房间只有自己有钥匙,在那里是绝对安全的。她既然在夜晚离开了屋子,自然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他的语调很慢,有一种上了年纪的苍老与落寞,但维兰瑟总 到一种莫名的寒意。 “我的屋子是向外锁的,而你们都有我房间的钥匙,也就是说我随时都有可能死?” “我不是说了吗?在这里的所有人都会喜 你,所以你不需要安全屋。昨晚马多娜死了,而你没有,这难道还不够证明一切吗?” 维兰瑟想起昨天的情形,还有挂在门上的那一串钥匙…… 她从怀中摸出它,在这里,所有人 上都有两枚钥匙,其中一枚从大小到材质,铜铁锡各不相同,显然是他们自己房间的钥匙;而另一枚则都是细长的黄铜钥匙,柄的位置雕刻成鸢尾小苍兰的纹样,而且全都能打开她的房间。 “也就是说,她是因为丢失了这个才会死的?” 按照霍加斯的说法,只要呆在自己房间,就是绝对安全的。而昨晚马多娜把钥匙忘在她门上,所以无法锁住她的房间。 “不是哦!”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维兰瑟回头一看,只见萨雷妮背着手,像只轻快的蝴蝶一样小跑进来,古灵 怪地对她一笑:“马多娜嬷嬷当然是希望去死,所以才会死掉的,不然怎么会丢失最重要的钥匙呢?” 霍加斯见萨雷妮接过了话题,随即拿过了自己的帽子,戴在头上,拄着绅士拐杖依旧风度翩翩地离开了。 “那么为什么她会特意丢失钥匙,而不是遗忘了?如果一个人想要去死,总要有某种原因吧?” “她?马多娜嬷嬷会选择死掉也是很正常事,她背负太多东西了。虽然那本来也是她的工作,但不是都说女![](//www.comic5.com/ig/xing.png) 神上的承受力比男 更强吗?大概所有东西都有一个极限吧?她承受不了,所以去死,很简单的逻辑。”萨雷妮眨眨眼睛,轻飘飘地说。 “为什么是她承受一切,而不是霍加斯先生、巴莱先生……又或者你?”维兰瑟凝视着她。 “因为霍加斯老爷爷本来就是个靠不住的家伙,他只会顺其自然,绝不会把麻烦揽上身;而巴莱那个傻瓜又和他完全相反,让他守住什么,大概他自己会是第一个违背的,没人会用小偷管理宝库大门。至于我……”萨雷妮咯咯一笑,“我是小孩子呀,小孩子任 一点有什么不对吗?所以只好让马多娜去做了。” “可是现在她死了。” “死了……是的,她死了。”萨雷妮喃喃重复着,忽然展颜一笑,“死了,但是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是小孩子,小孩子只要按照自己想做的做就可以了。说起来……以后我可以每天来找你玩吗?” “当然可以,但是我似乎只能呆到院长回来,我只要治好病就必须离开了。所以,能告诉我院长生么时候回来吗?” 不知道这个幻境究竟有没有时间限制,如果以院长回来治好疾病为终点,到那时候还完不成,说不定就会引发失败,最后变成山道上的黑琥珀雕像。 “院长?”萨雷妮歪着头思索了一下,“我从来没见过,虽然大家都说有这么一个人……不要管那么多,他应该是不会回来了,这里没有他不是也很好吗?那么为什么要特地加入一个多余的家伙?所以不用考虑他,来看这个!” 她拿出自己背在背后的手,向她展示了一支细长的花,大约有三四朵 蛋大的六角形白花开放在顶端,就像缩小版的百合。 “诺,这个送给你,我好不容易才从巴莱的花圃那里摘来的。那个小气鬼明明种了一整片,却不准我摘一支!今天终于趁他去送饭找到机会了,我觉得它很适合你!” 她不由分说,把花朵 进维兰瑟手中,张开小小的手臂,宛如快乐的飞鸟一阵风跑远了。 维兰瑟低头审视了手中的六瓣白花,和她钥匙上雕刻的纹样相同,是小苍兰,又称为香雪兰,据说是泉水妖 缅怀自己逝去的恋人所化,代表着悲伤与后悔。 第149章 发现马多娜尸体的地方是修道院一个走廊的尽头, 一堵厚厚的墙堵死了所有通路,一旦来到这里哪也去不了。 虽然石板上的大部分血迹已经被仆从们擦掉,但石板间的 隙仍然被一大片红黑 浸染了。 维兰瑟用手指描绘着红黑 的分界线, 想象马多娜尸体倒在这里时究竟是怎样的场景, 血迹浸透的地板一直延伸到截断走廊的那堵墙,然后突兀地戛然而止,而墙上十分干净, 溅的血 没有对它的墙面造成任何影响。 一边是石砖 隙渗入了大量黑红的地板, 以它们的 界为分界线,竖着的墙则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如果不是上面时光造就的古老破损,维兰瑟几乎要怀疑,这堵墙是在马多娜嬷嬷死后才临时砌成的。 “夜晚是一种奇妙的时刻, 人与野兽的分界会变得模糊。” 她突然想起霍加斯对她说过的话。 既然是人与野兽的分界变得模糊,也就意味着, 白天的人晚上或许会变成野兽,而马多娜尸体上宛如兽爪的印痕,或许也是人类留下的。 修道院的夜晚是另一个世界, 既然人在黑夜可以变成野兽,那么没有路的地方会出现临时的通道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这时候,拐杖敲击地板的清脆响声从她身后传来。 “已经决定好要去追寻一切了吗?” 霍加斯苍老的声音喃喃问道。 “你希望我这样做?还是更愿意避免它发生?” “我是所有人中唯一没有立场的,无论你做了什么选择, 我都会支持并且接受, 就像罪人等待最终审判的到来一样。”他说, “但其他人并非如此,一定会有人想要妨碍你。不过你只用记得一点,选择权永远在你手上,遵从你的本心,不要相信任何人。” “也包括你吗?” “呵……”霍加斯苦笑了一下,“是的,也包括我。” …… 快到夜晚的时候,维兰瑟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她现在有马多娜的钥匙,在六点的钟声快敲响的时候,她去了那间可以从里面锁上的屋子,关门,落锁。 很快,门外响起了寻找她的脚步声,无脸的修道士们高喊着她的名字,一间房一间房的排查,终于锁定了她现在所处的屋子。从客气的劝说,到凶狠的威胁,最后到低声下气的哀求,她都不为所动,打定主意不从房间里出来。 等到黄昏的钟声响起,堵住她门口的人们终于不得不四散离开,维兰瑟一直在房间里呆到天黑,才转动了钥匙,从安全屋里走出来。 她带上了马多娜留下的提灯,暗黄的光晕照亮了三尺之内的范围,却让走廊尽头的黑暗更加幽深而难以触及。 维兰瑟就这样一步一步,来到她白天探查的死胡同深处,这里果然变得不同了,原本一堵墙的地方已经消失,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道路一直延伸到未知的远方。 这时,一种莫名的寒意突然爬上维兰瑟的脊背,她回头一看,一团 动的黑暗,隐藏在灯光无法触及的位置,而大概三人的高度上,一双血红的眼珠闪烁着寒冷的幽光。 “咕……”那怪物喉咙里发出被 怒的 犬似的声音,但比那更低沉和混沌,然后它用一种佝偻着的危险姿态,缓慢向维兰瑟移动而来。 一方在前进,一方在后退,但怪物的步伐比人类的更大,距离在慢慢被拉近。随着怪物步步紧 ,终于,微弱的灯光照亮了它的全貌。 那是一只宛如灰 异化的巨 ,瘦骨嶙峋的身体,覆盖着褴褛的长 ,就像是骨架上披着一层厚厚的蜘蛛网; 发间则隐藏着带着血迹的绷带,与其说是被包扎,不如说像是束缚的绳索或者封印。 它左爪握着一片肮脏的布片,右爪则染上了鲜红的血迹,让人不难猜想那血迹的由来一定是人类…… 怪物喉咙里滚动着低声的咆哮,慢慢把左爪伸向她。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斜里冲出来,拉着她的手就开始跑。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