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宝儿还惦记着田斯予那一头。 虽说她们两个最初认识是因为连景,但田斯予实在是个好姑娘,对她也好。 田斯予的好并不带有目的。她给宝儿带零食、陪她吃饭、邀请她出去玩,她是喜连景,但从来不会把自己的付出当换信息的筹码。她对宝儿的好出于天然的善意,坦坦地朋友,怪不得大家都喜和她玩。 但现在她是没法和田斯予玩了。宝儿暗暗叹了口气。 明知田斯予喜连景,她还和人家上——更有甚者现在还恋了,田斯予是好人又不是傻子,不和她撕起来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和从前一样做朋友呢? 但是宝儿宁愿被骂也不想瞒着她,冥思苦想一上午,一节课都听不进去,赶在午休时间把田斯予叫去楼梯上了。 她预想到了被指责和鄙夷的场面,然而田斯予并没有这样做。她一头雾水地出教室,安静地听宝儿说完她润后的事情经过,笑容逐渐隐没,开口却只问她:“你早就喜连景吗?” 殷宝儿没反应过来,手足无措:“没、没有啊,我就是那天鬼心窍了,我……” 田斯予说:“但我觉得连景早就喜你。” “啊?” “高一刚进校时我一直以为你们是情侣,但后来别人告诉我,你是他妹妹。”田斯予明的脸上有种早已预料的悉,“我就告诉自己,你是他妹妹,没有别的关系。但是——很明显的,连景对你太不一样了,他对你的包容和在意本就超过‘妹妹’这个范畴了,我想忽略都不行。” 是什么时候察觉的呢?是每月那几天他硬进殷宝儿手中那一保温杯的红糖姜茶,是他前脚冷脸拒绝女生的搭讪后脚对上殷宝儿头疼的神情,是他体育课上不由自主追随在殷宝儿身上的目光,是他对每个靠近殷宝儿的异表现出的厌恶与警惕,是上学路上偶尔能瞥见他嫌弃又温柔看向殷宝儿的眼神……大概喜一个人时就会格外,对于连景的心思,旁观者田斯予看得太明显,因此就算全年级都知道她喜连景,她也只敢做一个平凡的路人,而不敢迈出半步。 ——何必呢?假若她主动去追,一定会被拒绝的,说不定连景还会误以为她和殷宝儿亲近别有用心。既然这样,何必要凑上去丢脸呢。 田斯予认为自己也不磊落。她明明知道连景喜殷宝儿,还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地和殷宝儿做好朋友。殷宝儿喜不喜连景呢?她认为是喜的,只是这个姑娘神经大条反应不过来。田斯予倒是反应得过来,但她不想告诉殷宝儿。 但是相对于没心没肺没底线的殷宝儿,她的道德太强了。道德强的人太容易内耗,明明只是像一个普通女生一样保持沉默,她仍然忍不住谴责自己的不坦诚。每看到殷宝儿一筋地和她手挽手一起玩,她会到羞、到不适、到愧疚,这些负面情绪有时候已经过她俩的友谊了,田斯予觉得负担。 或许也是因此,在殷宝儿对她说她和连景往的事后,她忽然有种“终于到了这一天”的轻松,惊愕的羞与恼怒升腾到一半就蔫下去了。 终于不用假装不知道、假装不在意,终于不用和殷宝儿做走在道德高线上的朋友了。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田斯予说,“我只是喜连景,又不是和他谈恋了,你和他在一起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不用向我道歉。” 殷宝儿不敢看她:“但是我们是朋友。” “那就不要当朋友了。”她平静地说,“你们在一起,我也不好意思和你玩了,我们以后不做朋友就行了,走在路上也别打招呼了。” 殷宝儿其实也预想到了这结果——这不废话吗,朋友和自己喜的人在一起,谁能原谅?但预想中她应该再被骂一顿的,田斯予脾气好不骂她,这反而使她觉得糟糕透了。 她对和连景睡觉这件事其实没什么抵触情绪,让她愧疚的是背刺田斯予本身,尤其田斯予还这么好,她于心不安,又不好说“你能不能骂我几句”,这听起来简直是挑衅嘛。 “你……”她“你”了半天,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我不怪你,没什么好怪的。”居然是田斯予反过来安她,“你和连景谈恋和我没有关系,但是我也不能不生气,你能理解吗?” 岂止是能理解,殷宝儿都恨不得给她跪下了。 计划好的负荆请罪草草结束,殷宝儿几乎是落荒而逃,一眼都不敢回头看。 她心里觉得怪怪的,看见连景就不自在,总觉得自己偷了人家的东西还倒卖赚钱。 她又不想理连景了,又怕这样让他发火。仔细想想他也没做错什么,田斯予就更没做错了,犯错的只有她自己。 生活真是复杂又愁人,17岁的殷宝儿如是说。 田斯予说不要做朋友了,一点没开玩笑,之后好几个星期,别说是,她在路上见着殷宝儿都会掉头绕路。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和两人的共友说的,他们接受“田斯予殷宝儿绝”的事实速度比殷宝儿本人还快,对她的态度也没有丝毫改变。 相对于其他青期小孩的情绪化,她们绝得很体面,主要是田斯予处理得很体面。 “其实不该她绕路的。”宝儿低头,“是我做错了事,就算绕路也该是我主动避开她才对。” “什么?”连景侧身问。 “田斯予,我们绝了。” “田斯予是谁?” “……”宝儿抬头睨他,“不是吧大哥,你装的吧?”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