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是个极护短的人,摊上这种事情,实在没法子轻描淡写地略过。 毕竟贤妃的身份摆在那里,此次不成,说不准还会有下次。南云如今还怀有身孕,正是格外 的时候,如何能再受气? 纵然南云不在意,她也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第112章 桑榆时常觉着, 南云的 情太软了些, 若非踩着她的底线, 是绝对不会反击的,所以难免会受欺负。 就譬如眼前这件事, 贤妃就是明仗着南云脾 好、对萧元景有情, 所以才能胁迫着她。 若真是换个会来事的, 委屈巴巴地将事情往萧元景面前一捅,再落两滴泪,直接挑拨了母子之间的关系,轻而易举就能反将贤妃一军, 岂不痛快? 可换而言之, 若南云真是这样的人, 萧元景怕是也就不会这般真心待她,就连桑榆自己,也未必会同她 好这么些年。 这世上的事原就因果循环, 没法子一概而论。 依着桑榆原本的打算, 是必定要将这件事情告知萧元景的。 可她也不知那等不知分寸的人, 事有轻重缓急, 萧元景如今必定正在为朝局之事焦头烂额,如今去提这事必然会让他分心,实在不好。 毕竟此事上,萧元景并没做错什么,只不过是贤妃动了手脚。 先前南云与萧元景那场闹得厉害的误会,也是因着那位成玉公主在其中挑拨, 桑榆如今再想起来,分外无言以对。 遇上萧元景这么个人,是南云的幸事,只不过福兮祸兮,这世上的确没有全然的好事。 此时并没什么客人上门来,桑榆坐在柜台后,撑着腮,兀自出着神。却不妨忽而有人敲了敲柜台,将她吓了一跳,后仰了些,险些从高凳上跌下。 “小心,”容安也顾不上什么,连忙扶了一把,随即歉疚道,“我并没想吓你……” 桑榆稳住了身子,及至看清是容安之后,倒也没恼,只是舒了口气:“你怎么来了?” “事情忙完了,便想着来你这里看看。”容安笑道。 容安来这里也不是一 两 ,桑榆早就习惯,甚至已经默许了。 先前是赶也赶不走,他态度又好,让人生不起气来,如今又 了姜家这一层关系,她就做不出什么事了,只由着他。 只不过任容安怎么明示暗示,桑榆从来都是不接茬,要么装傻,要么直接当没听到。可兴许是因着南云这件事,她这次却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时常来我这里,究竟是图个什么?” 容安没料到她会突然提此事,先是一怔,随后笑道:“自然是喜 你。” “这个我知道,”桑榆点点头,“然后呢?” 见她突然一改先前的态度,容安又惊又喜,斟酌着措辞,小心又诚恳地答道:“你若是也情愿,那我就正儿八经地上门提亲去,将亲事定下来,然后娶你过门。” 许是被家中养得太好的缘故,容安看起来比实际的年纪要小些,还是个少年模样。纵然是一本正经地说着这些话,却仍旧让人觉得不大靠谱。 桑榆并没笑,只是又问道:“可你家中若是不同意呢?要知道自古结亲,总是要讲究个门当户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家中并不讲究这些,”容安连忙摆手道,“他们的意思,一直都是我喜 就好,所以你不必担心。”说完,像是怕桑榆不信似的,他又补了句,“你尽管放心,他们绝对不会为难你的。” 虽说并没见过容安的养父母,只知道他家中富裕,但桑榆也能猜到,不会是那等规矩森严的大家族。毕竟若真是那样的人家,哪里养得出容安这样的孩子? “若都能像你爹娘这般就好了。”桑榆 慨道。 容安细细打量着她的神情,从中窥见些担忧来,犹豫片刻后试探着问道:“你可是在担心云姐?” 打从容安进门起,桑榆并没同他提过半句南云的事情,听他这么问,不由得疑惑道:“你知道她出了事?” 容安点点头,解释道:“宁王殿下遇刺之事,虽还未传开来,但知道的人也不少。我有位长辈在朝为官,昨 去拜访之时,听他提起了几句。” “你还知道些什么?”桑榆追问道,“宁王如今的处境……可还算好?” “我对朝局之事并不了解,也说不准,”容安并没过多揣测,只是将自己所知晓的事情讲了,“前 皇上宣宁王殿下入 之后,着三司联查此事,想是要还他一个公道的。我那位长辈还 慨说,宁王早慧,少时便是一众皇子中最为出 的,只可惜这些年来不问政事,没料到竟还能见着他入朝,倒也是因祸得福。” 容安对朝局并不 兴趣,提了几句后,转而问道:“云姐的身体可还好?” “虽已经过了紧要关头,不会再危及 命,可想要恢复如初怕是得养上许久。”桑榆叹了口气,“只盼着这些事能尽快过去吧。” 桑榆这里并没什么要紧的事,将生意 代清楚,尽数甩给兄长之后,自己便仍旧回了家,照看南云去。 南云依言静心养病,可萧元景那里却是忙得厉害,常常是一整 都寻不着什么空闲。 萧元景从皇上那里讨了旨意来,将那 留下的刺客活口挪入天牢后,得以监看三司会审,以免有人在其中动手脚。 那刺客倒也算是有点骨气,就算被严审了两 ,始终也没松口供出幕后主使来。萧元景坐镇天牢,亲自看了半 ,便再没盯下去,只吩咐令人反复地审——不必动酷刑,只不准他们睡觉。 这种法子虽不见血,但长久下去,却并不亚于诸多骨 刑罚,到最后是能将人活活给 到 神崩溃的。 唯一的不足,只是需要多等上几 罢了。 萧元景倒不着急,他不差在几 ,真正该着急的是幕后主使。 因着他遇刺这件事,朝中议论纷纷, 作一团,可萧元景本人却显得格外平静,每 按部就班地进 去给皇上请安,盯着三司查案。 此外,皇上也会拨些事情给他来,大小皆有。萧元景有条不紊地料理着,虽忙,但却并没出过半点差错。 萧元景虽没什么出格的举动,但 锐之人大都有所察觉,知道这朝中的格局怕是要变了。其中也不乏想要拉关系套近乎的,若是以往,萧元景会直接敷衍过去,可如今他却是仔细地处理着这其中的关系,慢慢地加以分化。 他未必会用这些人,但却并不介意给太子他们 些麻烦。 事已至此,他并没准备再隐藏,只想扫清障碍。 萧元景自幼便有早慧之名, 中太傅提起来,总是赞不绝口,可谓是风光无限。自打当初贤妃与皇上决裂后,他搬出 去,明面上便再没碰过朝局政事,反而“自甘堕落”做起什么生意来。 与太子、秦王比起来,他就像是个不求上进的纨绔子弟,整 里玩物丧志,搜集什么古玩字画,平素里往来的大都也是没什么地位的穷书生。 若不是出身摆在这里,早就被人轻 了去。 久而久之,众人大都也忘了他当年是如何的惊才绝 ,纵然提起来,也是叹一句可惜。 直到如今他正经入朝,老臣们方才算是回忆起当年旧事,而这些年新提拔上来的官员,才算是见识了这位宁王殿下待人处事的手段。 但凡与萧元景打过 道的,再没人敢看轻他。 及至第十 ,天牢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刺客终于招认了。萧元景将手头的事情料理完,便亲自赶了过去。 被折磨了这么久后,剩下的两个刺客早就不成人形,身上并没什么伤,可却已经近乎疯癫,再不复最初之时的嘴硬,几乎称得上是有问必答了。 身体上的伤痛兴许可以忍,可神智彻底崩溃之后,便是如此了。 而他们招供,甚至并不是为了求生,而是为了求死。 萧元景负手而立,面 如常地看着他们的疯癫模样,连眉都没皱一下。等到听完供词之后,他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吩咐移 追查下去,便离开了。 倒是一旁的看守看得不寒而栗,他以前总是听人说,宁王殿下 情和善脾气好,如今方才知道什么叫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就如今这副冷面阎罗的模样,跟“和善”二字哪沾的上边? 三司联审,刺客招供之后,自有人 据其他线索一并追查下去。只不过人多手杂,倒也有人想要从中动手脚,但都被萧元景防着,给挑了出来,严加惩治。 这件事情牵扯颇多,朝局为之动 ,也开始有人上书,指责萧元景此举是趁机排除异己,包藏祸心。 可皇上从始至终却都是并没阻拦,算是默许了萧元景的所作所为。 当年为了保全大局,也为了皇家颜面,他已经亏待过萧元景,这些年来每每想起来都觉着后悔。如今事情又牵扯到萧元景的 命,他总是要有个当父亲的样子。 更何况,他如今年事已高,身体不济,终归要挑出一个储君的。 五个儿子中,太子近些年愈发糊涂不中用,安王先天不足体弱多病,秦王虎 之 ,最小的甚至尚未开府封王……思来想去,也就只剩了萧元景。 只是萧元景这些年来不涉朝政,没有威望,怕是不能服众。 皇上如今,也是意在考查萧元景的能耐,若他真有这个本事,那也不介意将位置留给他。 第113章 自回京后, 萧元景就没再有过什么闲暇, 诸多事情蜂拥而至, 他也再没了以往的闲情逸致。 这些 子以来,他唯一的消遣就是给南云写信。 每隔两三 , 萧元景就会着人给南云那边送些东西, 顺道附上一封自己的亲笔书信。他并不提自己的处境, 只是像往常那般讲些闲事,偶尔掺杂着几句调侃的情话。 一来是为了让南云宽心,二来,也是他自己想写。 整 被那些朝局政事包围得密不透风, 给南云写封书信, 于萧元景而言, 便算是极有趣的消遣了。 若非是顾忌着南云的身体,也怕她在这里时时看着会愈发担忧,萧元景是很想将她给接回府中的。若是这样, 无论在外边有多少事情, 至少回到府中能够安心些。 只不过想归想, 萧元景还是更愿南云在家中安心养伤, 这些事情有他来就够了。 再等些时 ……等到尘埃落定后,就将人给接回来。 信笺上的字迹晾干后,萧元景亲手折了,连着些菊花瓣一并封进了信封中,令人给南云送过去,自个儿掸了掸衣袖, 进 应承去了。 事情几乎尽在萧元景的意料之中,包括诸多线索都指向了东 太子,也包括怎么都寻不着实质 的证据。 先前刚遇刺,尚未回京之时,萧元景心中就已经有六七分把握。毕竟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不外乎就是太子与秦王。 以他对秦王的了解,如今必定是铆足了劲跟太子相争,纵然是真对他生出疑心来,也会选择先解决了太子,再来同他斗。 可太子就不一样了。 两人原就有旧怨,若太子觉出不对来,的确极有可能会起杀心。 归 结底,太子与萧元景的旧怨是少时就有的。打小就被作比较,他很清楚萧元景的本事,也很清楚萧元景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只是这些年来萧元景不显山不 水,成了众人眼中不务正业的闲王,所以他才放松了警惕。 可一旦觉出不对来,这忌惮只会变本加厉。 对太子而言,萧元景若是想争皇位,那就是比秦王更值得防备的对象——甚至值得他铤而走险。 至于寻不着能够指认的证据,也不出萧元景的意料。 好歹也当了这么些年的东 太子,就算再怎么无能,在这种重要的事情上,也会再三小心。万一刺杀没能成,万一没撑住招认了,该如何料理? 自然是从一开始就不要留下证据,若是留下了,杀人灭口就是。 从事发到现在已经十余 ,想要销毁证据,总是不算难的。 萧元景一早就将所有的可能都想好,所以线索中断后,也没苛责经手的官员,只是让他们继续查。若是能寻着什么蛛丝马迹最好,若是不能,那也没什么妨碍。 及至皇上问起时,萧元景如实道:“三司联查,虽说最后呈上来的线索指向东 ,但并没寻着关键的人证物证,所以不好妄下结论。” 他有一说一,并没趁机 油加醋,也没要求皇上一定要严惩太子,还自己一个公道。 毕竟太子也是皇上的骨 ,拿不出实质 的证据来,仅凭手头这些,并不足够扳倒太子,若是咄咄相 ,效果反而会适得其反。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