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怀菁垂眸,指尖轻|捏手中绣两只丛飞粉蝶的团扇,只觉万管家这话荒谬。 父亲没被抓之前或许能这么想,现在却是不行。 她算什么特例?不过是恬不知的下|。 “伺候便不必了,此事我有分寸。”庄怀菁敛眉,将团扇轻轻放桌上,“除你之外,还有什么人知道?” “只有老奴,别的都已经被处理。” “多谢万叔。” 万管家知她与太子的荒诞,庄怀菁并不奇怪,他好歹是父亲底下的老人。 隔扇门内两侧的香几上摆清雅名贵的银心吊兰,四角横兀叉,刻圆心如意花纹,小门处的珠帘后有轻纱,皆直垂而下,几漆黑大柱干净光滑。 万管家叹了声气道:“若不是老奴看走了眼,不察太子底细,您也不用这样委屈自己。” 庄怀菁摇头道:“既是要献给皇上,应当不会想做两个丫鬟,大理寺少卿的母亲正张罗着给他纳妾,你找个法子送她们进去。” 以庄家这样的身份,别说是太子妃,连嫁入普通世家都够呛,两个庶妹的亲事至今还没着落。 那两个瞧样子就知道养得娇,自认是做主子的命,虽不比世家小姐矜贵,却也没做过重活,定不想领这丫鬟命。 庄怀菁虽是走了怪路,但并不想与太子再有牵扯。自幼学舞的女子身子是软和,可男人花样太多,她受不了那般的折腾。 昨夜跪在榻之上,曲意合,喊他叫他,筋疲力尽。早上要不是她强忍住各处的酸意,怕是会在人前出丑。 求他放了庄丞相到底是不可能的,太子没那种软心肠。她轻轻按额心,想起什么,又问道:“万叔可知道董赋?” 万管家见她抗拒此事,再次觉着自己愧对庄府,心中想了想她说的名字,觉得耳,抬头道:“二皇子身边有位谋士,似乎就叫这个名字,大小姐莫不是说他有问题?老奴先前查过,并没有发觉不对。” 庄丞相手里有各位皇子官员的密报,不为人知,也拿不出手。 “再仔细查查。”庄怀菁道,“切记不可太过急躁,失了重要的东西。” 万管家似有所悟,应道:“请小姐静候消息。” 庄怀菁轻轻颔首道:“劳万叔心,此事不要告诉父亲。” 纵使太子荒唐默认了她的行为,但他子认真严肃,说的话还是可信的。 等万管家下去以后,庄怀菁叫了水进屋,大丫鬟归筑进来伺候。和太子一起时她很累,可没敢放下悬着的心,最后着他来了一次。 太子力气又重又大,从不收敛。她觉得自己现在浑身上下,由内到外,全是太子的气息,这让她很不舒服。 归筑见了两次庄怀菁云|雨后的身子,至今仍是觉着心惊胆战。太子相貌不凡,颇有未来天子的沉稳之气,怎地对柔弱女子用这般劲力? 庄怀菁莹|白的双手搭着干净的浴桶,下巴靠着手背,腹纤细。 不远处有张平头翘桌,上面有一个白净的玉瓷瓶,里面装淡淡的香膏,用来涂抹女子身子的伤处,不少女子成婚第二天就会使。 “小姐不如再等等,陶公子在京城,二皇子也快要回来了,”归筑袖子挽起,迟疑说道,“他们会帮您的,您做得已经够多,别把自己赔了。以后要是出嫁,被人发现怎么办了?” 檀香木七扇大屏风隔绝视线,氤氲的热气腾腾而上,水珠透亮,庄怀菁闭眼歇息,道:“这事不急。” 求谁都不如求己。 她只是想不通,太子既认定庄丞相有罪,说董赋做什么? 归筑叹了声气,知道庄怀菁的难处。她收回手,退一步去拿瘦瓜瓢,扶着浴桶弯舀了一瓢温|热的水,随后又直起身,帮庄怀菁了头发,轻轻淋在她蝴蝶骨上。 “您还是先好好歇着,别想那么多。” 庄怀菁睫纤长微弯,面庞白皙透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水珠莹润,玉白肌|肤若雪一般。 …… 庄夫人的病情又加重了。 清晨几个下人在议论庄丞相的病,被她听见,她受不住晕过去,庄家请了好几位大夫,商议一番后,只给她开了安神的药。 她是忧思过重,什么药都不管用。 庄怀菁睡了几个时辰后,归筑才告诉她,她起身便立即来了庄夫人这儿。 药房里的丫鬟在煎药,大夫刚走没多久,泉云手上有把鹅掸子,正在掸青瓷花瓶上的灰尘,见了庄怀菁就朝她请安,上前小声道了几句。 “那几个丫鬟收了赵姨娘的银钱,已经杖毙,赵姨娘院子派人看住了。” 庄怀菁的团扇轻捂脯,皱眉问:“怎么回事?” 赵氏平安分守己,子胆怯,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她娘家的侄女过来送东西,趁机撺掇,”泉云道,“赵姨娘现领人在院子里跪了大半天。” “太落山之前,让赵氏打断那人一条腿,另赵氏足三月。”庄怀菁淡淡道,“若有奇怪的消息传出去,赵氏该知道下场。” 泉云习以为常,福礼应是。 庄家能做主的人皆是强势,行事果断。即便庄怀菁委身合太子,不代表她子就是那般。 自上垂下的珠帘圆滑有泽,淡淡透柔光,屋内只留两个丫鬟伺候,梳双髻着浅粉衣。左边窗牖旁摆刻如意莲枝罗汉,黄花梨木花几立螭耳瓶。 庄怀菁进里屋,抬手让她们下去。 庄夫人似乎刚睡下不久,眉头含忧带愁,睡不安稳。屋内药香点点,庄鸿轩坐在前的椅子上,头一点一点。 他从前顽皮难教,总做些不让人省心的事,现在也会守着母亲,倒是有了长进。 庄怀菁抬手扶小桌,坐在罗汉一旁,放下手中团扇,轻轻捶腿,纤细的手腕上还有浅淡指痕,倒不明显,敷些粉便看不出,肌|肤细腻柔白。 于女子而言,沾染上陌生男子的气息,始终是不好受。可追究底,只不过是你情我愿。 庄鸿轩小小的肩膀上搭了只白的手,他抬手轻眼睛,发觉是庄怀菁后,神情有些沮丧。 “我没照顾好母亲。” 庄怀菁对他摇摇头,让他回去歇息。 第7章 庄鸿轩年纪尚小,平在众人的宠之下,遇事不多,指望不上,庄怀菁也不想他卷入这种事。 万叔查过董赋,没有异常,这便是最大的不正常。 太子没必要也不会说谎。 临师兄的路子广,消息灵通,她已派人去请他帮忙查董赋。 若庄家得救,她会亲自向他谢罪。 欺君叛逆罪名乃是要命的大罪,她不确信自己能安然无恙把庄丞相救回庄家。 太子此人捉摸不透,他身边几乎没有庄家的探子,便连凝水涧也派不进去人,庄怀菁只得一步步,小心翼翼。 她着实不想再见他。 庄鸿轩穿蓝袍子,布料致,样式却是简单。 家里出事,他也知道不该像从前那样奢靡,庄鸿轩仰头说:“姐姐,我……” 庄怀菁纤白的手指放在红上,微微摇头,轻嘘了一声,道:“母亲还在歇息,你且回屋,我在这守着。” 窗牖旁的铃兰这两天都没浇水,叶片稍稍蔫巴,光透过麻纸,照室内铺在地上的绒毯,红木圆凳整整齐齐。 庄鸿轩明白自己在这没什么用,他犹豫点头,又对她说:“菁姐姐要是累了,让丫鬟来找我,你身子刚好,不要太过折腾。” 庄怀菁抚|摸他柔软的头发,摇头说不会。 庄鸿轩听话起身,丧气地摸头离开,他不应该逃避现实,还把所有事情都推给姐姐,亏他是个男孩。 庄怀菁倒不知道他想这些东西,她回头看着他小小的背影,心中无奈的同时,又突然生了个想法。 京城处处暗涌动,二皇子将要回京,到时不知又会是怎样一番动。 轩儿留在京城毫无作用,最多只是受制于人,他是庄家嫡系里唯一的男丁,万一父亲母亲都出了事,以圣上的手段,他绝不会留。 若能送轩儿离京……庄怀菁低头看庄夫人,又扶额轻叹。 若轩儿走了,母亲又该胡思想。 庄怀菁呼了几口气,脯微微起伏,白双手帮庄夫人扯上锦被。她的长发垂在丰的雪脯前,身上的襦裙黄娇俏。 庄夫人面容渐憔悴,身子清减消瘦,庄怀菁没想过母亲是外强中干,现在也没法子想。 父亲要救,庄家得保,她便是拼着这条命,也得撑下去。 庄怀菁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庄家破败。 珠帘帷幔轻轻垂下,花几上的盆景立,时间慢慢过去,庄怀菁静静守着脸苍白的庄夫人,一言不发。 缨萝领个丫鬟端致铜盆进屋,盆内盛冒热气的温水,后边人手里拿帕子。 她们朝她行礼,缨萝道:“大小姐,奴婢该给夫人擦拭身子了。” 庄怀菁微微颔首,起身让到一旁。她靠坐在罗汉上,身子斜倚小案,玲珑体态风有致,纤手慢慢倒杯凉透了的茶,轻抿一口。 她轻抚柔软的口,顺了口气,双蝶飞舞绣帕捏在手心,擦了擦薄。太子昨手下留情,没前两次那般凶狠,身子现在虽是不,撑一撑,也站得起来。 皇帝近年来身体状况下,将庄丞相一事全权于太子,大有让他立威的表态。太子心在京城是出名的清傲,不好哄,庄怀菁摸不准他。 他也不会为了庄家做些不合他想法的事,又是一大难处。 庄丞相那边不能着手,虽是些能用常理推翻的事,但证据确凿,庄怀菁就算再怎么样举证清白,到时也只不过是看太子和皇帝的态度。 君要臣死,如何能活? 委实难做。 皇帝那边见不了面,太子至少还有个能接近的机会。新朝刚立,诸大世家间的联系尚未紧密,丞相一损伤无数,谁都知道这不是出风头的时候。 庄怀菁轻轻扶额,帝王皆是狠心之辈,父亲在朝为官十几年,尽心尽力,竟也会因那点小事入狱受磨。离八月中下旬秋审还有一个多月,父亲万万不能出事,庄家更要安分守己,她不可急躁慌。 换言之,太子所说的董赋究竟是谁?庄怀菁愈发觉得头疼,身子疲乏,只望董赋是个深藏不的,否则查了也没用。 庄夫人的声音突然响起,虚弱无力:“菁儿……” 她神情憔悴,贴身的缨萝站在旁边着急,让丫鬟放下手中的巾帕,赶紧下去请大夫。 庄怀菁忙地起身到她跟前,握住她伸出的手道:“母亲,菁儿在这,菁儿在这。” “你父亲身子到底怎么样了?”庄夫人手慢慢半撑,咳了好几声,“他可还好?有没有不对?”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