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一天到晚清闲到打听八卦打听到她头上来。 自己的事都没料理干净,就想看她和身边小郎君之间的恨情仇。 他可不就是吃了撑的,太闲了。 第260章 谁的孩子 五月份天也好,虽不似三月时那样适合踏青,但这种光明媚,不冷不热的天气,到京郊游玩一,散心还是足够的。 赵盈从小长这么大,公开设过的宴无论是大还是小,加在一起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她把小宴定在了京郊玉安观,而且她虽然说是小宴,偏请贴上又写的明明白白,宴三。 永嘉公主的宴再小,对京中贵女而言,也是大宴。 能赴永嘉公主的宴,得她一张请帖,好似是多光耀门楣的事情一般。 往来客人几乎要把玉安观的山门给踏破,偏等进了山门又不敢造次。 赵盈从京城带了足够的人手来,小娥引着人往后院,她自己反而不像是有多高的兴致。 玉安观这个水榭是临时搭起来的,从前本就没有。 她早三五前突然起了兴致说要设宴,徐冽紧赶慢赶吩咐人给她搭出这么个水榭来。 赵盈侧身躺在贵妃榻上,这榻也是竹制,上面还铺着一张冰丝薄毯,恐怕全天下也寻不出三张来的东西。 崔晚照鞋尖在绛紫马面裙上轻踢了下,赶走一只纯白蝴蝶。 宋乐仪动手把放着葡萄的冰碗端到赵盈面前去:“你说要设宴,宴开了又意兴阑珊,请什么人都是你自己定的,你永嘉公主的宴,又在城外玉安观,总没有不待见的人敢来搅局吧?这又是谁惹着你了?” 惹到算不上,只是昨天夜里收到杜知邑的飞鸽传书罢了。 他们本就快到福州了,赵澈和赵乃明先后病倒。 出门在外,水土不服,偶尔闹个不舒服本来都很正常的。 杜知邑送回的消息却说病的古怪。 至于怎么个古怪法,他没言明,赵盈料定他之后还会有信件送回京,只是比飞鸽传书要慢一些。 那是在提醒她,京里的手跟着他们钦差队伍伸了出去。 早上起来就已经没有兴致了,但这个宴早定,倒不是不能推,一句心情不好推了也没人敢置喙半句,只不过没有必要罢了。 她伸手捏了颗葡萄,深紫的外皮在冰块儿里浸了一早上,这会儿还结了一层霜,晶莹剔透。 指尖捧上去,是冰凉的,而指尖的温度暖化了那层冰霜,须臾结出水珠,润了赵盈的手指。 她笑着说没什么:“本来就是想出来放松几天。这阵子事情多,连父皇也晓得我倦累,前两天回去看望孙娘娘,遇上父皇也在,还叮嘱我不要太过劳,也该跟表姐和崔姐姐到外面走走玩玩,放松心情。” 她说事多,崔晚照眉心动了一下。 赵盈看在眼里,倒大方问她:“姐姐和你那个兄长,确实情还不错吗?” 崔晚照剥瓜子的手一顿,侧目看去:“是他说的?” 赵盈盯着她看没吭声。 崔晚照眼底似是闪过一抹沉痛,看得赵盈和宋乐仪二人纷纷皱眉。 大概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崔晚照深口气:“对我来说,倒更情愿他从出生就死去。” 柔弱美好的人,坐在那儿就是一副岁月静好的上等水墨画,谁知道一开口,说出的话竟是这般。 宋乐仪不由打了个灵。 赵盈心里大概有了数。 她还说呢,怎么崔钊行把继人养成兔子格,原来是崽子装作大白兔。 好在前世扮猪吃虎的大兔子她见惯了,这辈子也没打算对这等人心慈手软,不然那天一个心软,崔慈之身上那几个窟窿可能真不会有。 据崔晚照所说,崔慈之从小是独得了崔钊行宠的,她现在虽然知道崔慈之并非崔高氏所出,可是小时候不知道,崔高氏人前人后待崔慈之也同亲生的没两样。 她的年纪和崔慈之相仿,兄妹两个挨着最近,她出生的时候,崔慈之也还需要人照顾。 记忆中爹娘的怀抱都是冰凉的,所有热度都只属于崔慈之一个人。 至于后来底下再有了弟弟妹妹,其实得到的也比她更多。 饶是如此,崔慈之渐次长大后,对她也没有多好——明明分走了爹娘宠的人并不是她,她只是占着该属于她清河崔氏嫡长女的那一份儿,年纪大一些,崔高氏对她或许多少有些愧疚,才会显得格外怜。 小时候崔慈之会带着底下的弟妹欺负她,进家学听讲时会扔她的书,撕毁她的课业,害她被夫子责罚,从而落了个不思进取,朽木不可雕的名声。 从家学退出来,她偷偷去听夫子授课,被崔慈之抓包,会提着她去跟崔钊行告状,她也从没讨着过好处。 等到再大一点,就抢她的首饰,他又用不着,就拿去分给妹妹们,还有他屋里伺候的丫头。 崔高氏回护过她几次,可下一次崔慈之就变本加厉。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崔慈之十一岁那年。 他十一岁上,被崔钊行送离清河郡两年,去拜什么名师,跟着夫子学本事,不在家里,崔晚照崔有了两年清净子。 等人学成归来,竟真胎换骨一般,从此再没找过她麻烦,反而会尽力去弥补幼时犯下的错。 崔晚照骨子里虽有傲气,可到底是个心软的女孩儿。 受了近十年欺负,对崔慈之纵使喜不起来,也并不会因他后来那点小恩小惠就真和他做什么亲亲的好兄妹,但总归不会记恨他就是了。 宋乐仪安安静静听她讲完,黑着脸就骂混账。 崔晚照自己反而淡淡的:“也都过去了,那都是我们很小的时候,我估计他还是觉得,他是清河崔氏嫡长子,我是嫡长女,总归都是嫡长,年幼不懂事,就觉得这两个字是一样的,自然分量就一样重。 我的存在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而爹娘又偏疼他多些,所以借机欺负我,打我。” 这是什么话? 就算年纪小的时候不懂事,误会了,可再大一点进家学,夫子也会教道理。 怎么做人都不教,那崔家的家学教什么? 教为兄的怎么欺负妹妹不成? 这就是骨子里的坏劲儿。 崔慈之觉得欺负了崔晚照这么多年,他从没受过责罚,就崔钊行那个德行估计连重话都不会说一句,他洋洋得意,当然变本加厉。 所以整件事情里,最可恨的还真就是崔高氏。 怪不得自从出事到现在,崔晚照就算提起清河崔氏,也再没叫过一声母亲。 能避开就避开,本也不愿意提起崔高氏这个人。 崔慈之是什么东西,外室子,还是国丧期间生下的孩子,他本该生活在犄角旮旯,见不得光的暗处,也敢踩在崔晚照的头上耀武扬威。 宋乐仪张口就要啐人,被赵盈一把按住了。 崔晚照站起身,剥好的橘子递到赵盈面前去:“这会儿又不想吃了,你们在这儿坐着,我出去走走,听说玉安观做的玫瑰膏也很不错,我还没尝过,你们要吗?我带些回水榭来吃。” 宋乐仪抿,从赵盈手里出手来,接了她的橘子:“我也正好想吃那个,可见姐姐和我最心有灵犀,竟就想到一起去,这可要劳烦姐姐替我跑腿儿,到他们厨上去要一些来,我替姐姐好好吃了这个橘子,不枉费姐姐玉手剥它一场。” 崔晚照笑着啐她贫嘴,领着丫头出了水榭去。 她一走,宋乐仪就笑不出来了。 那个橘子酸的倒牙,吃了一口就绝对不会想第二口的酸。 她觉得酸涩从舌尖一路蔓延到心口去:“我觉得之前对她太不好了。” 赵盈无奈:“怎么还是这么个脾气,觉得人家可怜,就恨不得把你能给她的都给她,先前觉着崔晚照是个琉璃美人灯,看不上人家,这会儿又心疼起来。” 宋乐仪便止不住叹气:“这不是两码事嘛。” 她拿手肘去撞赵盈:“崔高氏也太可恨了,简直就不是人。” 崔家那一家子,哪个是人? 不过都是些披着人皮装模作样的畜生罢了。 “崔高氏成婚多年无所出,崔慈之抱回家,是去母留子,那以后就只能是她的儿子,亲生儿子,何况还有抄家灭门的罪名在里头,她可不是要捂得严严实实吗?” 赵盈翻了个身:“后来有孕,她应该也对肚子里的孩子寄予厚望过。 崔慈之再亲,终究不是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隔着一层。 崔钊行养外室,闹得城风雨,她心里也不可能一点都不膈应。 但没办法啊,崔晚照落地是个女孩儿,她还不是只能把所有希望都放在崔慈之身上。 这事儿想想是恶心的,最无辜的只有崔晚照一个。” 宋乐仪是嫉恶如仇的子,咬紧了后槽牙:“人就在你司隶院大牢,反正是人犯,不让她好过也算不上挟私报复吧?” “算不上,你要心里不舒坦,一会儿咱们回城。” 一个好字都到了嘴边,戛然而止。 宋乐仪睁圆一双眼:“一会儿?快到开宴时辰,你要回城?” “想起一些事,宴让崔晚照代为打点,那些人还敢说我什么不成?” “跟崔家有关?” 赵盈点了点头。 她忽略了一件事。 · 从玉安观回城也要不了多久,宋乐仪陪着赵盈入司隶院大牢,下意识就皱眉。 赵盈从来护着她,自己往大牢里不知跑了多少趟,但一次也不叫她踏足。 把她带进大牢,这还是头一次。 崔钊行的牢房在西南角落,最尽头的一间。 他被关了三五,没有人来看过他,也没人问过他半句话。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