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盈也没说什么,哦了两句:“课业却不能丢下,抄写经文最累眼睛,这些子叫御膳房多做鱼汤。” 赵姝牵着赵盈的手,仰头叫大皇姐:“母妃让人给三皇兄炖鱼汤的,但三皇兄不喝,老是偷偷拿给我。” 赵澈嘴角一:“别胡说。” 她吐舌:“才没胡说,皇兄都十一了,还挑嘴。” 赵澈的确挑嘴,从前就挑。 赵盈捏了捏赵姝手心,正要打发赵澈回去抄他的经文,远远看见了孙符,脸登时沉了下去。 前后脚的跟来。 不过她神情敛的也很快,在孙符走近的时候,已经恢复如初。 孙符同三人各自行过礼,笑着同赵盈回话:“皇上传三殿下往清宁殿去。” 赵盈不动声嗤笑。 狗皇帝还真是为了支走赵澈。 这是怕他们姐弟两个合谋呗? 那适才清宁殿中说什么位高权重,说什么真正同赵承衍比肩的尊贵,既是哄劝,更是敲打了? 一面想霸占她,一面又要敲打提防她,不愧是他,这种不要脸的事也只有他干得出来。 赵盈站在垂带踏跺下,面上挂着清浅笑意:“那你跟孙总管去吧,我外还有事,陪孙娘娘说两句话,一会儿就出了。” 赵澈面上眼可见的闪过失落:“阿姐好容易回一趟……” 觉得她说话柔缓了,态度和软了,又敢叫阿姐了。 “等我闲下来,带你去皇叔府上玩儿,正好叫皇叔考考你功课,所以你在里可别偷懒。” 赵澈欸的一声应了,朝她一礼,才跟着孙符朝门口方向而去不提。 赵盈站了会儿,直到二人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那一声嗤笑才从畔溢出。 赵姝晃了晃她的手臂:“皇姐,咱们进屋吧。” 她低头看小小的人儿,真觉得赵姝比赵澈可不知多少。 孙淑媛给她准备了香瓜和马蹄糕,赵姝进了殿中才撒开赵盈的手,重窝回到孙淑媛身边去。 赵盈没往罗汉上坐,孙淑媛推了推赵姝:“给你皇姐端过去呀。” 赵姝乖巧的就从罗汉上往下跳,赵盈笑着叫她坐好:“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孙淑媛多看了她两眼,略想了想:“三殿下近来是乖巧的很,每除了去跟太后请安之外,都在里抄写经文,连门都很少出的。” 赵盈还是心不在焉:“父皇没问过吗?” “皇上昨儿才问过一回,也叮嘱了几句,怕他在里闷坏了,但又觉得三殿下极有孝心,很是夸赞了他一番的。” 赵盈眼底的嘲越发浓烈。 孙淑媛看在眼里,不免叹息:“公主是觉得三殿下受冷落久了,在这上头动心思,借贵嫔娘娘的忌来复宠吗?” “孙娘娘觉得呢?” 这话孙淑媛真不知道怎么接。 本来就是姐弟俩的矛盾,她一个外人,说的多了还怕赵盈心里膈应呢,何况还是宋氏忌的事儿。 但要说赵澈这孩子,心思是真够重的。 她没有回答赵盈的问题,一开口就是答非所问:“别的不提,我倒是觉得,三殿下近来乖巧,皇上意的。 这阵子皇上每次过来,总会问一问三殿下如何,偶尔还会把他叫到跟前问两句功课,昨儿还叫人送了几张字帖过来给三殿下。” 那便是了。 如今入了八月,母妃的忌在下月初,那时候薛闲亭他们也该回京了。 照孙淑媛所说,赵澈复宠是早晚的事,他只要自己能耐得住子,不往朝事上用劲儿,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还帮了赵澈一把。 赵盈眸微沉:“九月初八是我母妃忌,我想让父皇修整麟趾殿,孙娘娘觉得后之中谁打点此事合适呢?” 饶是孙淑媛聪颖,也摸不着头脑:“好好的,怎么想起来要修整麟趾殿呢?” 宋贵嫔过身的时候,昭宁帝就大修过麟趾殿,简直是修葺一新,这才过了几年,有什么可修整的? 她必是要借此事谋划别的。 “我之前跟孙娘娘提过,大皇兄身子虽不好,孔娘娘却没少给他安排姿不俗的小娥近身服侍,这事儿孙娘娘还记得吗?” 外的事孙氏也不是真的一概不知,赵盈回虽然少,但要紧的还是会递消息给她。 内府司的主司新换了人,赵盈用起来得心应手,她与外往来传递消息自然无人能知。 听赵盈这意思…… 孙淑媛秀眉蹙拢:“公主初掌司隶院,先后处置了一位御史中丞和一位大理寺少卿,未入朝堂前还扳倒了刘家,现在对付孔家,我怎么觉得不是什么好时机呢?” “所以才要再等上大半个月啊。”赵盈翻了眼皮去看她,“外发生了那么多事,孙娘娘觉得,我不动,一切就能风平浪静了吗?” 然而从来树静而风不止。 就算她不对付孔家,孔家和姜家也未必容得下她在朝堂之中上蹿下跳,翻云覆雨。 赵澈因上事失宠于御前,现在凭仁孝二字复了宠,这姐弟两个太得意,自有人看不过眼的…… 她抿紧了角:“那公主需要我做什么?” 第103章 麟趾殿 八月十五中秋人团圆。 宋贵嫔还在世的时候,最中秋赏月,且她又从来不御膳房做的小食和月饼,每每都是自己做。 是以从那时候起,每逢中秋昭宁帝都不会临朝,早起往太后中请过安,就屏退众人,独陪着宋贵嫔。 宋贵嫔过身后,他也照样没在中秋时太极殿升座过,甚至连去太后中请安都省了,一大早就一头扎进麟趾殿,一陪就到了晚宴时分。 但今年是个例外。 他如今专宠孙淑媛,赵盈又早早地进了,听说他在孙淑媛中,便径直寻了去。 倒的孙淑媛里一团和谐。 赵澈陪坐了有半个时辰,便说要去抄经文,临走的时候眼神一个劲儿的往赵盈身上瞟。 赵盈知道他想干什么,噙着笑叫住他,才转而与昭宁帝开口:“儿臣有个事,想了好些天,今儿中秋,正是人团圆的子,当着孙娘娘也在,还能替儿臣说两句好话,儿臣跟您求个事儿吧?” 昭宁帝还没接话,孙淑媛先扑哧一声笑出来,一面给赵盈拿糕点,一面给赵澈递茶水的:“公主的事哪里还要我在皇上面前说好话,快不要拿我打趣了。” “你也别忙,他们吃什么就自己拿,你别总惯着孩子。”他说着在孙淑媛手背上按了一把,笑着问赵盈,“你有什么事儿?跟你孙娘娘有关的?” 赵盈就在心里骂了他两句。 孙淑媛做了她的盟友,她自然是不怕的,若不然这事儿可怎么开口好呢? 人人都知道孙淑媛是个替身,她在人家里说要给她母妃修整麟趾殿,这不是大好的子伸手打孙淑媛的脸吗? 昭宁帝说者无心,但这种人最讨人厌。 要么就听她回话,把嘴闭上,还非要打趣那么一两句的,万一戳中人家伤心处他又不管哄的。 赵盈直想丢白眼,生生忍住:“儿臣想请父皇重新修整麟趾殿。” 果然她一句话说出来,屋里坐着的人神各异。 昭宁帝把心事重重写在了脸上,赵澈也拧着眉头低低的叫了一声阿姐。 孙淑媛和赵姝是早知道此事的,但不能让昭宁帝晓得,是以一个闷不吭声,一个小脸儿皱巴巴,先前的悦尽数褪去了。 赵盈几不可闻叹了声:“母妃过身数年,父皇当年修葺过麟趾殿,可这么多年了,麟趾殿少有人踏足,也没再修整过。 儿臣如今也大了,澈儿为母妃忌手抄经文,但儿臣司隶院中事多,又不出空,不能为母妃尽孝。 思来想去,考虑了好些天,修整麟趾殿,也算儿臣一片孝心,可就怕父皇您……您心里不高兴。 今儿是中秋佳节,父皇心情好,孙娘娘又是和婉的人,澈儿也在,儿臣便想着是提这事儿最好的时机来着。” 后里的人,是没人会在昭宁帝面前提起宋贵嫔的。 太后偶尔提及,也不是为了缅怀。 经年过去,昭宁帝心里藏着的人,也只有他自己放在心口。 从前赵盈和赵澈年纪都小,宋贵嫔刚过身那两年赵盈还会哭着要母妃,子久了,她慢慢也不提了。 至于赵澈,从小就养在刘氏那儿,他又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更从来不会提起。 实在有太多年了。 赵盈眉眼与宋贵嫔有八九分的相似,坐在他面前,简直像宋氏转生。 他认识宋氏的时候,她也是十二三岁,和赵盈如今也差不离。 恍若隔世,大概就是这样的觉。 “你有这份孝心,你母妃在天之灵就会很开心了,既然是这样,等今年你母妃忌时,再为你母妃举哀礼,全了你的一片孝心便是了。” 事关宋贵嫔的身后哀荣,昭宁帝就从没有什么不许的。 孙淑媛挪开眼,眼底的不屑一闪而过。 都是做给活人看的。 他是极宋氏不假,可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就算现在再为宋氏举哀礼,宋氏也不知道。 她们这些活着的人,白白被打脸罢了。 她现下专宠六,昭宁帝一点不顾着她。 冯皇后自位正中,从无错处,那是他的发。 人家都说少年夫老来伴,没有情也总有恩情,几十年的陪伴,他又何曾把冯皇后放在心上? 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如此。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