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谢珺并无强大的后台,前途只能靠自己去拼。好在这几年外祖萧家得以平冤,他的处境好了许多。 怀真突然说到这个,令他既惊讶又 动,那双沉静无波的黑眸,瞬间变得热切,拱手道:“多谢公主鼓励,臣定不负所望。” “公主,有件事……”他犹豫着,开口道:“我不知道该告诉谁,可是埋在心里又总觉得不安。” 怀真被勾起了兴趣,忙问道:“何事?” 这话要从三个多月前的成美周年祭说起…… “你怀疑崔家暗中与突厥勾结?”怀真听他讲完,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谢珺神情严肃,“是,但我没有证据,而且那时人微言轻,也不敢轻举妄动。” 当 好几路羽林军被突厥人耍得团团转,在洛 周围苦寻无果,却忽略了一点——灯下黑。 公主不是被藏在崔园就是别馆,一直在最不可能的地方。而他们总是扑个空,没有内应不可能。 “突厥想要朝廷撤换雍伯余还算合理,可崔家动机何在?如今朝廷自毁长城, 反了雍伯余,一旦突厥作 ……”怀真 中陡然热血沸腾,一拍膝盖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明 的比武,原来大有深意。” 谢珺接口道:“我也想到这一层了,陛下应该是想从中选拔将领,北上收复雍州。” “崔家是皇亲,又是世家,为何要勾结外族?若你猜测属实,那么羽林军和 中应该都有崔家的 细。”怀真喃喃自语道。 谢珺见她神情焦灼不安,忙安 道:“公主,这种事连我们都能想到,那些管军国大事的人怎么可能想不到?您别担心了。” 可他的安 无济于事,怀真依旧 腹愁肠。谢珺有点想不通,这样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少女,心思为何却总在枯燥复杂的政事上。 ** 次 ,秋高气 ,碧空如洗,皇帝于濯龙园设宴,文武百官皆来赴宴。 比武的高台设在水边,皇帝的看台则在水上御舟中。 王公大臣们的宴席设在凝辉堂及两边水廊,女眷们则在一园之隔的翔凤楼。 怀真如今重又变得炙手可热,刚一 面便被一群贵妇们围住嘘寒问暖。 抱善离开洛 后,她就成了本朝唯一待字闺中的公主,又是皇帝的掌上明珠。 但凡家里有适龄儿郎的,都免不了想动一动心思。 怀真自然心知肚明,却耐下 子同她们寒暄,仿佛不久之前对她不屑于顾的不是这群人。 “多谢美意,但我的府邸尚未落成,如今还用不上。”刚谢绝一个要送她红珊瑚镜架的贵妇,正准备 身而出时,忽觉如芒在背。 怀真侧了侧头,余光瞥到 光下煜煜生辉的雀屏,赫然明白那是凤座上皇后的目光。 她只当没没发现,从容上前见礼。 皇后神情犹如槁木死灰,眸光冷幽幽的,令人不寒而栗,就那么盯着怀真。 她不发声,怀真只能屈膝跪着。 皇后因为抱善的遭遇迁怒于她,这是不可避免的。 前世抱善一帆风顺时,皇后也没对她手软过。本想借萧氏母子的手折磨她,可惜失算了。 如果前世早些和父皇和解,一切会不一样吗?不会的,她暗暗摇头,因为她还有一劫,那便是崔晏。 有些事终究是避无可避,如果不知道结果的话。 周围安静的可怕,气氛紧张又 抑,还真度 如年,直到元嘉久违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臣妹来迟,还请皇后娘娘恕罪。”珠玉般清润的声音刚落,身畔便跪了一个人。 怀真侧过头,便看到了一身灰蓝长袍,发髻高束,洗尽铅华的元嘉。不觉心头微喜。 皇后的脸 难看到了极点,搁在莲花纹扶手上的手按捺不住的轻轻哆嗦。 “母后,母后,公主跪了许久了。”皇后下首的鲁王妃轻唤了两声,并摇了摇她的手。 皇后神 一凛,转向鲁王妃冷冷道:“本 没瞎。” 温柔敦厚的鲁王妃惧于皇后威权,垂下头不敢再说话。 怀真虽然跪久了不舒服,但心里却颇为畅快。 堂堂皇后,若非失去了理智,不然怎么会用如此低劣的法子来解气? 这事很快会传到皇帝耳边,然后便会加剧他们二人的矛盾。 前世帝后矛盾 化是因为她的婚事,现在想想真是愚蠢幼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实在不可取。 一名 女匆匆进来,伏地跪下道:“娘娘,娘娘,陛下那边让人传话,说要见怀真公主。” 两边宾客似乎都舒了口气,结果皇后却置若罔闻。 有了鲁王妃的前车之鉴,其他人便也不敢发声,就连平时 跑来跑去的孩童们,也都乖乖缩在母亲身边。 饶是怀真年轻硬朗,渐渐也有些撑不住了,她侧头去看元嘉,见她虽然勉力支撑,但放在膝上的拂尘却在微微发颤,面上隐现痛苦之 ,似乎在强忍着。 “姑姑,你还好吗?”怀真有些担心,挽住她的手臂似要扶她起来。 元嘉 角微掀,朝她 出狡黠的笑,清了清嗓子,扬声道:“怀真,你父皇召你觐见,你还不去,是想抗旨吗?” 抗旨二字尾音拖得很长,在场中人皆齐齐望向了皇后。 皇后面 铁青,眼神 郁,死死盯着怀真,似乎是在警告她莫要轻举妄动。 怀真暗叹,她如今表面风光,可是等父皇驾崩后,她就会成为案板上的鱼 ,任人宰割了。 此刻起身离去,能博得一时痛快,令皇后颜面尽失,但也会落下忤逆的罪名,为 后清算落下口实。 父皇固然是一国之君,可以护她一世,却不能护她一世。 她没有母亲,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外祖家,又不打算用婚嫁谋取利益,那么到了大厦将倾之 ,该如何自处? 帘外响起太监尖细焦急的嗓音,“陛下有旨,宣——怀真公主即刻见驾!” 第25章 .重 名为选将,实则选婿。 “天不怕地不怕的泱泱,何时变得这般畏首畏尾?”元嘉挪了挪膝盖,靠过来伏在怀真耳畔,悄声道:“别看她表面威风,其实已到了强弩之末。好孩子,去吧,这边的事 给我。” 她说着环住怀真,在大庭广众下吻了她的额角。 周围一片 气声,怀真自己也有些发晕。 太监又在帘外催促。 怀真以手加额,郑重拜下,“儿臣告退!” 皇后依旧一言不发,只是目光森然地盯着她,却也未加干涉。 怀真艰难地起身,望了眼 有成竹的元嘉,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刚到珠帘外,就见两名传令太监袖手站在廊子前,正心急如焚地原地打转,看到她时如遇救星,忙上前搀住。 女眷这边的翔凤楼周围飞阁翘檐花团锦绣,而凝辉堂那边却是水波 漾碧空相连。 怀真在传令太监的带领下,绕过比武台,乘坐小船到了高阔壮美气势恢宏的御舟前。 一架朱漆描金祥云纹扶梯映入眼帘,怀真 了 酸软的膝盖,硬着头皮拾级而上。 两名 娥款款而至, 她去楼上见驾。 船上是一片花海,其间依次设有食案,路两边是一盆盆婆娑婀娜的紫龙卧雪。 到了朱阁下,则是一大片瑶台雪凤。 宗亲贵族皆围坐在朱阁下,正自把酒言 。李晄独坐一旁,拈了朵花在摆 ,看到怀真不由招手。 怀真过去同叔伯兄弟们见礼毕,这才登上朱阁拜见皇帝。 阁中只有近侍环绕,并无外臣。 皇帝面 红润,似乎心情不错,正同身边的侍臣说话,听到金屏后有人禀报说怀真公主来了,忙招手道:“泱泱,快过来。”一面传令道:“开始吧!” 怀真行礼毕,便在御座前铺着绣毯的脚踏上坐了下来,将脑袋靠在皇帝腿上,可怜巴巴地瞧着他。 皇帝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几步路的功夫,你走了快两刻钟。” 怀真瘪了瘪嘴,心知皇帝不喜搬 是非之人,便对方才遭遇绝口不提,只是放心不下元嘉,恳求道:“父皇派人去翔凤楼盯着吧,我怕元嘉姑姑和皇后娘娘起冲突。” “方才因为她俩,你才耽误了这么久?”皇帝 着她的脑袋道:“她们之间的旧怨,外人不要 手。你放心,元嘉有功于朝廷,是会记入史册的人,皇后不敢动她。” 旧怨?想起元嘉的遭际,怀真不由悚然一惊。 元嘉从头到尾恨的都是皇后,对于父皇却是只字未提。 当年的事,难道只是皇后和王家的手笔?父皇才是真正握有生杀大权的人。 她的思绪有些杂 ,突然想到,多少内宅 私后 龌龊皆出自女人之手,男人总是置身事外,一副干净无辜的样子。 他们看着女人拼命争夺时的样子,就像是池边撒了把饵的喂鱼人。 女人为何要争要抢?因为她们一无所有,为了活下去就要学会虚与委蛇 打细算。 生女叫 瓦,生男叫 璋。千百年来,皆是如此。 为何如此,因为古来圣人和皇帝皆是男子。历朝历代,从未听过女皇帝。也许曾经有过,但随着时间 逝被遗忘被篡改被抹杀了。 当年她曾和卢太妃辩论过,卢太妃认为这是世间规则,她却认为是制定规则的人不公平。 但卢太妃随后的一句话,却令她无言以对。 “《女诫》要求女子卑弱第一,撰写人的是汉朝大才女班姬,你还有何话说?” 她无话可说,便撕书 愤,怒道:“我不认为这些规则是为我定的,谁 信谁信去。” 卢太妃被她气得眼前发黑,厉声命人将她赶出了书阁。 鼓声隆隆,怀真从回忆中惊醒,抬起头看到对面高台上旌旗招展,甲士林立,比武才刚开始。 ** “南 卫士令陆琨,前车骑将军陆炜成三世孙,彭城人氏,年二十一。” “屯骑校尉司马王良,散骑常侍王奉与丹宁县主长子,洛 人氏,年十九。” 内侍捧着册子,躬身念道。 皇帝探身问,“哪个是陆琨,哪个是王良?”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