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不提前与我商议?在你心里,究竟是阿雪的命重要,还是别人口中几句虚名重要!” 林夙咄咄人,萧长勖也有些急了:“你以为谁都能像你一样说放下就放下么!他要的不是隐姓埋名一辈子,是堂堂正正站在光之下,做回玄羽军少帅江问雪!” 空气凝滞了片刻,林夙直勾勾盯着萧长勖,半晌,轻声一笑:“像我一样?我如今这样,是拜谁所赐?” 第44章 43 “不哭了。” 萧长勖愣住:“林……” 林夙却已移开目光,轻笑着摇摇头:“你说得对,阿雪不是我。” 萧长勖眉心微蹙,眸很深:“我知道,是我们萧家对不起你,我没能拦住萧承邺,也没能救得了问雪和你父亲。但我发誓,我绝无利用问雪之心。此番是我不对,我应当先与你商议,不该擅自决定。” 林夙仍旧摇头:“罢了,你说的不无道理。事到如今,我只有一件事求你。” “何事?只要你说,我一定做到。” “无论你用什么办法,我要阿雪平安回来。” “……好。” 江悬回到府中,到傍晚时,忽然发起热来。 他自己并未察觉哪里不适,是谢烬来陪他一起用晚膳,饭桌上看见他食不佳,这才发觉他像是病了。 “阿雪,你脸怎么红红的?”谢烬抬手抚摸江悬额头,刚一碰到便倏地站起身,“好烫。你哪里不舒服吗?” 江悬抬眼,神情有些惫懒,摇摇头道:“没有。只是有点困。” “你先躺下,我去喊张临渊。” 谢烬把江悬扶到上躺好,自己去喊人。没一会儿他带着张临渊回来,江悬已昏昏睡,眼帘半阖不阖,看起来比刚才更虚弱了。 谢烬蹲在边,摇摇江悬手臂:“阿雪。” 江悬抬眼,见是他,很轻地“嗯”了声。 谢烬回头道:“张太医,你来看看。” “我没事。应该只是风寒……” 江悬喃喃着,声音逐渐低弱了下去。张临渊到边坐下,看了他脉象,道:“是风寒。公子体弱,许是今出去受了凉。” 谢烬松了口气:“那就好。” “不过,”张临渊顿了顿,“脉象上看,公子近仍是忧思深重,将军还是要多劝劝公子,莫要让他太过忧愁苦闷。” “忧思深重……”谢烬看向江悬,微微蹙眉,“我知道了,多谢太医。” 张临渊去为江悬煎药,谢烬守在边,用帕子帮江悬退热。 江悬睡得沉了,眼皮和鼻头泛着红,睫像水浸过似的,一缕一缕黏在一起。谢烬看见,又拿来一块干帕子帮江悬擦汗。 昏睡中的江悬终于不再那样冷冰冰,他近总往秦王府跑,一门心思全在林夙身上,谢烬已很久没和他好好说过话了。 “阿雪。”谢烬趴在边,拿起江悬手放在自己脸上,“你在忧虑什么,为何不让我分担,我看起来这么靠不住么?” 江悬自然不会回答,谢烬垂下睫,眼眸中浮起淡淡失落。 “在你心里,还是哥哥更重要吧。” …… 夜渐渐深了,谢烬趴在边,不知不觉睡着。 江悬喝过药,脸好看了些,只是偶尔眉心微蹙,仿佛睡梦里也不安稳。 他梦到萧承邺。 萧承邺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看着他,说:“阿雪,回到我身边来。” 空旷大殿中只他们二人,江悬衣衫不整,像最后分别那一样,跪在萧承邺面前,想要站起身,双腿却没有力气。 萧承邺走到他面前,弯抬起他下巴,说:“你以为你逃得了么?朕早就说过,你是朕养的东西,除了朕身边,你哪也别想去。” 梦里的萧承邺比记忆中更加郁,像一具披着人皮的厉鬼,面苍白,眼底乌青,双眸毫无神采,只有浓重得化不开的扭曲和沉,仿佛想要将江悬噬入腹。 江悬到久违的恐惧,忽然场景变换,他看见刚到映雪时的自己。萧承邺像驯服一只野兽那样驯化他,但他身反骨,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也不肯屈服。萧承邺从那时起便对他用药,只有因为药物而神志不清时,他才会对萧承邺有片刻乖顺。 七年里发生的种种在江悬梦中闪回,萧承邺时而暴,时而冷漠,时而又如情人般绵温存。江悬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坚定无畏,但此时此刻在梦中,深埋在他心底的恐惧慢慢浮现,提醒着他其实他从来都对萧承邺有胆怯和畏惧。 江悬在睡梦中出了一身冷汗,他想离开这个梦,四肢却像被海草紧紧绕在海底,奋力挣扎,只能眼睁睁看着头顶的光越来越稀薄,周遭越来越黑暗。 ——“阿雪,你怎么了阿雪?” ——“你醒醒。” 一道悉的声音忽然冲破幽暗深海,像一只有力的臂膀抓住江悬,拼命将他拽离那团海草。 江悬倏地睁眼,映雪的地牢不见了,萧承邺也不见了,眼前只有他悉的那间小小卧房。 “阿雪,你做噩梦了吗?” 谢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江悬梦中惊醒,心神不安地转过头,一时没有做出反应。 “你梦到什么,怎么哭了?” 谢烬伸手抹去江悬脸上泪水,目光中是深切的担忧和心疼。江悬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哭了,仍旧这样怔怔看着谢烬,看了一会儿,慢慢坐起身。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