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喉咙却似被哽住般，怎么也说不出口。良久，她眼里泛起一层水光，仰头望着他轻声道：“女子怀妊生养之事，急不得，顺其自然吧。”
刘徇眼中的期许之
沉沉退去，转而是一片
郁的失落。好半晌，他才又恢复面，重又看看外头已有一丝光亮的天，揽着她闭目道：“不错，此事也非你一人之事，也需我来帮你。天还未亮透，再睡一会儿吧，养足了
神，夜里等着我。”他这话十分暧昧，偏说得一本正经，教阿姝面红耳赤，羞赧不已，想要反驳两句，一见他又睡，也不想再扰他清梦，只得作罢。
这一歇，约莫只半个时辰，便有婢子来唤。
阿姝原也未睡深，一有动静，便跟着起来，替刘徇更衣盥洗，目送他衣冠齐整，
神
的离去。临出门前，又特回头来嘱咐阿姝：“姜姬一事，你莫急着同郑夫人说，先缓两
。”说罢，径直出去，未往衙署去，而是至前殿中，亲书一封，命人递去姜府，又将刘季唤来：“你去将樊霄唤来，我有话同他说。”
刘季沉声应了，转身要出去，却又回过身来，难得的
言又止。刘徇看出他有疑惑，遂笑道：“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刘季此人素来严肃冷然，从不多言，只今
着实担心刘徇有所疏漏，只得小心翼翼出言提醒：“大王，昨那样突然处置姜姬，只怕姜都尉一时难以接受，到时若生异心……”刘徇闻言，目中闪过
沉，将手中书简朝桌案上一丢，冷笑道：“所以我才令你去将樊霄唤来。姜瑜，他怕是早有异心了，我今之举，不过成全了他。”他早知姜瑜心气颇高，不甘为人下，先前又有其暗中觊觎赵姬一事，更教他笃定，姜瑜在信都，定不会长久。
如今长姊犯罪受刑，不论轻重，只会愈发加深他去意。与其还教他犹豫，不如索
给个机会，令他自离去。“可要去将他捉来？”刘季愈发疑惑，昨
事发时，他便已做下布置，只等着大王一声令下，便去将姜瑜拿下。刘徇含笑摇头：“我成全他，他毕竟是太常之子，也未与他阿姊同犯罪，便放一条生路。况且，我留着他，还有些用处。”
刘季见他
有成竹的模样，便知他定早已盘算好，遂完全放下心来，也不多问，自去将樊霄唤来。刘徇一见樊霄，便遣退旁人，令他靠近坐下，将昨夜姜成君一事尽数告知。
樊霄听罢，长久默然不语，整个人萎靡不已。
“子沛……如今可好？他同此事无牵连吧？”
到此时，他身为阿黛长辈，虽恨姜成君行事歹毒，可好歹孩子无碍。如今想得更多的，却是替挚友担忧。
姜瑜今
之处境，实与当他得知樊夫人所行之事时，太过相似。刘徇道：“他并未参与。”
樊霄才觉稍有
藉，要松一口气，却又听他道：“不过，我猜他应当也不愿再留我麾下了。”“怎会？”樊霄一惊，“大王所治处，政清人和，军中亦是纪律严明，赏罚分明，以才勇论英雄，他再去别处，又哪里还能比在此处好？”
他转而猜测：“难道，他是怕因他长姊之事，为大王迁怒？可大王并非这样的人，可否容我去劝解一二？”
刘徇望着他一片坦然，毫无杂念的清澈面目，心中一叹，道：“我叫你来，便是有此意。他阿姊行的龌龊事，我尚未外宣，这算是给他最后的机会了。他若愿留下，我必不会因此事牵连他，仍如先前安排的，将他调去稍远的并州任职。若去意已定，我也不勉强，直等他先离去，再将此事外宣，也不教他再面对诸多
言蜚语，如此也当是仁至义尽了吧。”樊霄双眉深锁，眼里
是复杂情绪，闻言起身，冲刘徇拜道：“多谢大王宽宏。我相信子沛，他定会慎重抉择，不教大王失望。”刘徇眼光波动，望着底下一片赤诚模样，终是没忍心再多言。
待樊霄去后，他又将刘季唤来：“布置下人，监视姜瑜动向，尤其看他到时离了信都，往哪里去。”
刘季才无声退下，外头又有人报：“郭军师至。”
郭瞿甫入内，便直截了当的肃然拜道：“臣有一事。大王离长安已逾二载，明年便是第三载，如今二州初平，只怕不久，天子便要命诸王入朝长安，请大王早做预备。”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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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71章 布置
刘汉立国之初, 循周制，诸侯岁入长安面见天子,
曰朝, 秋曰请。其后数度变更，朝请之制由每岁必行, 渐变作隔两岁，间或有不定期朝请.至成帝时，
益荒废, 后逢外戚
政，刘姓诸侯更不愿入长安朝请。直至先帝刘宽时，有心复制，却无力施行。如今皇位传至少帝，天下稍定, 正该是复朝请的好时机。况且借着朝请, 还可辨出诸侯是否着意归顺。
郭瞿话毕, 刘徇也不急着回答，只屈指轻叩两下桌案，笑着请郭瞿入座, 方作洗耳恭听状，示意他继续说。
郭瞿施施然入座, 再拱手道：“瞿直言, 请大王莫怪。当
大司徒便是在诸将聚集之际，为太后所害。此番若要入长安，盼大王定慎而又慎, 莫重蹈覆辙，令辛苦建立之功业毁于一旦。”提及兄长之死，刘徇和煦面容下一片
霾。然不过再饮一口茶，又恢复如初。他冲郭瞿虚虚一揖，先谢道：“君卿肺腑之言，我定谨记于心。此事我心中有数，只是目下还需先沉住气。”
郭瞿见他如此，便知他定已有计，遂点头不语。
刘徇沉
片刻，道：“目下，有两件事需君卿着手。一来，北面幽州地界，尤其与乌桓
界之上谷、渔
、右北平等诸郡情形，需好好打探，来年乌桓与匈奴，必有一战，我等可徐图之。”郭瞿闻言，微怔一瞬，便立刻明白他打的什么主意。
乌桓源出东胡。东胡为匈奴击溃后，分作几支，其中有退至乌桓山者，称乌桓。
武帝时，卫霍打破匈奴，乌桓遂臣服刘汉，迁至幽州五郡
外驻牧，受护乌桓校尉管制，代汉抵御匈奴。然成帝时，外戚掌权，待乌桓颇多不屑，威
利
，轻之鄙之，遂致乌桓又降匈奴。近两年来，幽州边境
不断，乌桓又难受匈奴欺
，二族必有一战，届时若看准机会，可得渔翁之利。郭瞿登时点头大赞：“大王之思虑，果然事事先瞿一步，惭愧！”
刘徇但笑，知他已领会，便不多言，又将姜成君一事一并告知后，道：“此便是第二件事。谢进还在信都，你且教人去吹一吹他的风，好教他将此事大书特书，送去长安，令那些人都知道才好。”
郭瞿连连应下，自去安排。
……
姜府中，姜瑜一夜未眠，望着由医工敷药包扎过伤口后，仍是枯槁萎靡，惊恐万分的姜成君，心中又痛又怒。
一夜间，英姿少年熬得眼眶通红，面
枯黄，仿佛老去了十岁。直至清晨，收到自信
中送来的刘徇亲笔书信，方知这一番严酷惩罚究竟为何。姜瑜既痛心，又犹豫，几度
质问长姊，却又被她惨白颤抖的模样堵住了还未开的口。这信上所言，八成不假。他遂将府中仆从唤来，拷问知情者，不多时便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将他先前的一切愤怒与怀疑统统击碎。
从前一心信任的长姊，竟瞒着他做下这样
毒之事！然在屋中枯坐半
，好容易慢慢接受长姊所行之事，却又联想起这近几月来，遭受的诸多冷落与不公。比起先前初入信都时，众人因他父亲对刘徇之恩，而敬重有加，到如今，已再无如此殊遇。他本已前程堪忧，再加之今
长姊一事，即便刘徇肯稍晚外宣，此地怕也再无他容身处。先前关汉之言不由浮现耳边，与其在此任人议论看轻，不如趁此时自行离去。
思量半晌，他终暗下决心，至姜成君屋中，见她昏睡后已醒，便上前问：“阿姊，信都已无你我立足之地，我
西去投靠真定，你可同意？”然姜成君仿佛是惊吓过度，又兼没了舌头，不能言语，只瞪着他，恍惚点头，咿咿呀呀两声，眼中一片茫然。
姜瑜长叹一声，一咬牙转身出去，当即命人收拾家当行囊。
当
傍晚，姜瑜便领着姜成君与数十仆从，带着匆匆收拾的行囊，自信都离去。夕
西沉，城外阔道上，姜瑜策马，身后还有马车马匹，因顾着姜成君，行得不紧不慢。然行出未有二里，却听身后一阵急促奔马声，伴着高呼声：“子沛留步！”
此声耳
，姜瑜不必回头，一听便知是樊霄。眼下正值他此生最
狈时，谁也不见，就连昔至前来，亦让他有种雪上加霜，当众受辱之。可眼看樊霄急追而来，避无可避，他只得示意仆从继续前行，自己则勒马稍停，回首冲已至近前的樊霄惨淡一笑：“子郁，你是来替我送行的吗？”樊霄原本
面焦急，想了腔的话要对他说，闻言却忽然梗住，目光黯淡，长叹一声，点头道：“你若打定主意要走，我便是来替你送行的。”他白
未直接去姜府，只因不愿在姜瑜最痛苦彷徨之际前去打扰，待其稍冷静后再去劝解。然傍晚过去时，却见空无人迹，这才赶紧追了过来。“多谢。”姜瑜扯了扯嘴角，始终不敢与他对视。
樊霄未忍住，犹豫片刻，还是问：“子沛——你当真再没可能留下了吗？今
大王同我说了，只要你愿留下，定还待你如初，绝不会以你阿姊之事稍有不同。”他眼里渐渐有些难忍的晦涩，“子沛，你的处境，我十分理解，当我堂姊亦是——”然他话未说完，姜瑜却突然怒喝一声：“够了！”
樊霄话音一滞。
“你与我如何相同？你的堂姊是大王长嫂，虽做了恶事，却不为外人知，你无需经受
言蜚语，如何与我相提并论？”姜瑜攥着缰绳的手愈紧，令马儿焦躁的打哼刨蹄，“子沛，你若再劝我，勿怪我从此与你形同陌路。”樊霄闻言，目中
是不敢置信，然再一想，姜瑜之处境，的确如其所言，比他更为艰难。他再难劝阻，只得含泪作别，拱手道：“既如此，我不多劝，只盼你好自珍重，来
有缘，能再同饮。”说罢，冲姜瑜略一点头，便转头离去。
姜瑜不做声，望他背影良久，终是毅然离去。
……
数
后，待姜瑜远走，阿姝才亲去陈温府中，寻郑夫人致歉，言明事由。她到底也心软，特嘱咐郑夫人勿将此事大肆宣扬。虽不能保证密不透风，然到底也能少了许多风言风语。
姜瑜的消息也很快传入刘徇耳中。他果然未出所料，出了信都，便往真定去，入了真定王
。只是刘延寿似乎并不
接纳他，竟是婉拒后将他送出王，不再理会。倒是王太子刘安，命人暗中将那姐弟俩安置，并不对外声张，似乎留有他用。刘徇想起先前曾派人监视真定，见真定王
与长乐确有沟通，再联系今之事，当知与章后勾连者，的确就是刘延寿父子。数
后，正月至，立也近在眼前。耕前，长安天子诏令诸侯宗亲入长安朝见的诏书，终于送入信都。照正常之行程，耕后不久，便该启程前去，才好赶在三月时，随天子入宗庙祭祀。阿姝在信
中也得了消息，当即便着手替刘徇收拾起行囊来。因是入朝天子，佐祭宗庙，除寻常袍服外，必还需诸侯王冕服、朝服等许多礼服。
刘徇当初在长安封王十分仓促，这些服饰除却新婚那
的礼服，皆是到信都后陆续裁制的。因寻常少用，阿姝先取出晾晒，又以香熏蒸后，方才整齐的收入箱中。待傍晚刘徇归来时，阿姝已将数套袍服都归整好，正将一顶刘氏长冠收入箱中。
他信步入内，将那箱中衣物
略一瞧，揽过她
身道：“怎只我一人衣物？你的呢？”阿姝一愣，随即抬眸道：“夫君入长安朝见，哪里需要我同去？”
刘徇面上带着温和的笑，一伸手取下她发簪，捻了把垂落下的青丝，于掌中
抚道：“我乃刘姓宗室，你是我妇，入宗庙祭刘氏先祖，如何不需？”“可……那是长安。”阿姝默默别开眼道，瓷白面容上有一瞬难堪。
长安城里，有
了她两年的梦魇，更有她此生再也不想见的人。cｏmＩC5.ＣＯ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