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喻身边的男宠新旧替不断,就算不是由容迟造成的,也和这人不了干系。 思及此,厌恶又多了几分。 “呦,”容迟注意到他脚下的动作,也察觉到眼中的厌恶,他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声音也沉下来,“真是没想到,脾气可够大的。” 林痕眼中的烦恶更甚,他不惹事,但颜喻不在,他也懒得装乖顺。 况且,容迟这么明,定然不会拿他怎么样。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顺这人的意:“容公既然不喜,那在下告辞,容公子自便。” 林痕往客房走去,如他所想,容迟果然恼了,大雪天的摇着那把破扇子,扇得雪花飞,怒道:“臭崽子,别不识好歹,看我回头不造个链子让颜喻把你拴上。” 林痕神一顿,倒不是怕了,只是惊讶于这人敢直呼颜喻姓名。 江志通说过,不能喊颜喻的名字,否则会很容易没命的。 而看在场之人,没有出诧异神的,显然早已习惯容迟这样称呼颜喻。 没由来的,林痕中升起一团火,烧得七八糟,他理不出源头,火苗窜进眼里,燎得他看人的眼神也多了眼可见的敌意。 容迟见状,合扇怒视,视线相撞间,似乎有火花浮现。 果然闹矛盾了,刘通无奈吐了口浊气,往前一步在一红一黑两个身影中间,用身体把剑拔弩张的两人隔开。 “好了好了,来了就是颜府的客人,林公子还小,容公子大人大量,不和个孩子置气,您的房间老夫一直让人收拾着,现在已经烧好了炭火,外面多冷啊,何必待在这受罪,你看看,这手都冻红了,快进屋暖和暖和去。”刘通了容迟的手背,语重心长地劝。 林痕一听容迟有专门的房间,那团无名火烧得更旺了。 好不容易劝下一个,刘通转过身,正准备开口就听“哐当”一声传来,他慌忙去看,就见门口积雪处趴了个人,太监打扮,应该是中的某位公公。 小太监爬起来,气还没匀,就着急忙慌道:“刘管家在吗,颜大人让您把他的药送进里去。” “药?”刘通一边吩咐人去拿,一边疑惑道,“去之前不是喝了一碗吗,怎么还要?” 传话太监咽了口冷气,道:“大人说他今喝酒时想起来了。” 此话一出,容迟和刘通的脸俱是一变,容迟率先发难:“酒?他喝酒了?谁让他喝的?” 一连三个问题把传话太监给砸懵了,语气不善起来:“咱家只是传话的,这位公子问题是不是太多了?” “别废话,回答我问题!”怒火烧着,语气也不遑多让。 倒是刘通先平静下来,扯了下容迟的袖摆,懊恼道:“果然人老了记就差了,我刚想起来,大人今走得急,嫌那药太烫就没喝,那补身子的药停不得,又忌酒,想必是大人喝酒的时候想起来,才让老夫送过去,劳公公等一会儿,老夫过去催催那几个手脚不麻利的。” 小太监松了口气,道:“应该就是这样,大人还等着,管家莫要耽搁。” 刘通应了声就要离开,容迟出声:“我和你一块去,”说着想起什么,又了气,“罢了,刘伯你快去快回。” 刘通踩着雪快步离开,林痕要走,容迟看中人在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林痕的眼神越发不善。 林痕循着路拐了两弯,趁无人注意闪身来到墙后,抬眼往四周看了一眼后就调转脚尖,往与客房相反的方向走去。 许是颜喻经常吃药的原因,颜府有自己的药房,就在颜府的东南角,药房不大,里面的东西倒是齐全。 越靠近,清苦的药味就越明显,林痕在墙踌躇着,思考怎么悄无声息地进去,就听见刘通急切的声音传出来:“药,钱大夫给大人开的药呢,快拿出来。” 许是太过焦急,刘通的声音不自觉拔高:“不是这个,去按之前的方子抓。” 又是一阵窸窣,药应该是抓好了,刘通松了口气,转而沉声威胁:“把嘴给老夫闭严实了,今晚的事要是传出去,小心你们脖子上的脑袋。” 不待下人应声,刘通就急忙跑了出去。 林痕躲在暗处,看着刘通有些佝偻的背影在雪中踉跄着走远,直到隐入无边的夜里。 寒风骤起,卷起落雪哗哗刮过,林痕扯了把领口的衣裳,眸变沉。 一月前他与颜喻亲热的那夜,颜喻很不在意地让人把药给倒了。 而今天,就因为一顿药,容迟和刘通这两人人就紧张得好似颜喻马上要死了。 而且,刘通还特意来让人按颜喻之前的药方抓药,并拿命作威胁让人把嘴闭好。 这其中明显有问题。 是和酒有关吗?看来是的,或许还不止,林痕受着颈上的凉意,心想。 等黑夜重归死寂,林痕踩着刘通的脚印往回走。 不消片刻,新雪覆上,痕迹就没了踪影。 -------------------- 容迟:等我回去了,立刻马上就帮你做个链子!(`д')ノ 颜颜:真的吗?拴谁的?你别说,还期待! 第18章 “你手好冷” 第二,大年初一。 天还未亮,林痕就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吵醒,他盯着刺绣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昨晚并没有睡在他那破败到四处透风的房子里。 颜府的一众下人起得也早,刚刚拂晓他们就已经将府中主要道路上的雪洒扫干净。 早饭还没做好,颜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林痕想了想,只穿着单衣走到院子里,晨练了一会儿。 晨练的习惯还是很小的时候陆伏烟督促他养成的,习惯早起的过程和练功的苦楚一样,既痛苦又折磨人,刚开始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乐意,也因此和陆伏烟置了很多气。 直到七岁那年,意外来得让人措手不及,断腿的陆伏烟喜怒不定,他不敢再让人生气,只好忍着眼泪和痛苦坚持下来。 终于能自己按时从上爬起来时,他喜极了,小心翼翼地去找陆伏烟,想得到母亲的肯定,可那时候陆伏烟已经神志不清,莫说夸奖,哪怕一个眼神,陆伏烟都不愿意给他。 再往后—— “好!” 思绪被突然响起的叫好声打断,他不情愿停下动作,没好气地转身,果然看见容迟那张没正形的脸,以及他穿在身上的,和昨天相差无几的大红长袍。 他不想理,奈何容迟看不懂人眼,还在一旁喋喋不休。 “唔,没想到你还会武功,而且看样子打得还不错,这倒是提醒我了,嗯……”容迟摩挲着下巴,琢磨该怎样把链子造得更结实一点。 林痕知道这人没憋什么好话,要是早知道容迟也会起这么早,他宁愿舍弃坚持了这么久的习惯也不会出来给自己找堵,他收了势,转身回去房间。 容迟也只是一时兴起来瞧瞧,自找无趣之后也拢着袍子回房,各自相安无事,直到辰时过半,有下人来报,说颜喻的马车马上就要到了。 林痕和容迟同时到府门处候着,马车慢悠悠赶到,下人撑起车帘,淡青的衣角出来,接着就有一素净的手扶住木框,那只手微微用力,血稍褪,手背隐约可见淡青的血管。 林痕定定地瞧着,喉间蓦地一紧,气血上涌。 他不想起两人在上时的光景,颜喻攀着他,脖颈仰起,手在他后背虚虚放着,实在难耐时才会收紧,发着颤按住他,汗的手心贴着他的皮发烫,有时还会抓出几处血痕。 或许真的是受不住吧,但在他眼里只有拒还的意味,所以他从没有听过话。 那时的手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情状? 不,应该再情一点。 颜喻弯走出马车,他一手提起长衫,踩着下人早就放好的木凳下来,明明是很简单的动作,林痕却觉得格外赏心悦目。 惊未歇,呼却在看清对方面容的瞬间哽住,燥热的气血随之冻住。 颜喻的脸极其苍白,血几近于无,比初见之时更甚,这次还连着,可他分明记得,颜喻的是极的。 颜喻像没注意到他,只朝容迟很淡地笑了下,薄勾得牵强。 病态的脸比雪还要白上几分,像是极易碎掉的白瓷,明明脆弱得不堪一击,可偏偏又耀眼得让人不敢轻易触碰。 林痕掩去眼中未及成型的失落,呼不自觉放轻。 他被颜喻这严重的病态吓到,直觉可能和昨晚的事或药有关,可又理不出头绪,他下意识看向容迟,这人像是被颜喻的笑容刺到,下颌紧绷,双手愤恨地紧握成拳,后又气般地松开。 颜喻笑完就转过身去,去牵钻出马车的江因的手。 少年穿着一身低调的常袍,扎了个随意的丸子头,笑着伸手,又在碰到颜喻手心的瞬间垮下小脸:“舅舅,你手好冷。” 颜喻先是一愣,随后就笑了:“是有点冷了,稚儿快点下来,跟舅舅进屋。” 颜喻话音刚落,就觉后背一暖,无孔不入不入的冷寒瞬间被隔绝,他转头,就见容迟解下了身上的红氅,披在他肩上:“花重金买的,才穿了一次,便宜你了。” 接着不由分说地把他往旁边推了一把,自己凑上前抓住江因的手:“小陛下万岁,小陛下有收到草民送的生辰礼物吗,喜不喜?” 江因看见容迟眼睛一亮,高兴道:“喜,容叔叔还有别的玩具吗?” 容迟脸一垮,严肃道:“有是有,也可以送给陛下,但陛下要叫哥哥,不能再叫叔叔了。”说着,领着江因快步走进府中。 颜喻知道容迟这是帮他照看江因,也就由他去了,他慢步走上台阶,停在林痕面前,看了人一眼,道:“跟进来吧。” 林痕憋着的气一松,亦步亦趋跟在颜喻身后。 不知是不是因为难受,颜喻一步一步迈得很慢,垂在身后的黑发连同红氅的下摆轻轻晃动,在纯白的天地间格外夺目。 两人刚来到前厅,江因就冒了过来,脸蛋红扑扑的,也不知是热得还是冻得,他兴高采烈地围着颜喻转了个圈,随后问:“舅舅,稚儿想堆雪人,可以吗?” 颜喻点头,疲惫的眼中涌出笑意:“当然可以,今带稚儿出就是让稚儿玩耍的,想玩什么都可以。” “好耶!”江因蹦蹦跳跳跑出去。 前院的雪都扫得差不多了,颜喻带着江因来到后院,靠近凉亭处有一片空地,那里的雪还未动,皎洁的白雪在太下闪着细碎的光点,于是就定了那里。 江因拽着容迟扑过去。 下人匆忙把凉亭收拾出来,架上火炉,放置好炭火,颜喻就坐了下来,前方不远处是江因和容迟,两人头对着头蹲在一处,正准备个雪球出来。 颜喻看了两人一会儿就有些累了,他支着脑袋靠在石桌上,手脚皆是冰凉,这时才想起林痕,那孩子就在他身后。 “可会泡茶?”颜喻头也不回问了句。 “会一点儿。”林痕想了想道。 “会便是会,不会便是不会,会一点儿是什么说法。”颜喻道了句,让人把泡茶的用具上。 等东西都置好后,颜喻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示意林痕过去:“这是今年临沧刚进贡的普洱,最适合冬喝,你来泡上。” 颜喻声音有些小,他的确是想喝茶了,只是他现在浑身难受,本就匀不出心思来慢条斯理地准备,只能给林痕。 只是林痕这手儿也太新了,每一步都做得磕磕绊绊,他看了会儿,实在没忍住,出口提醒:“所谓‘洗茶’,通俗讲就是将茶叶洗一洗,沸水泡之,随即去汤留茶,如此才能在起到洗的同时又不使茶香过度失,洗的速度快一些,不然茶味就随着洗的汤跑没了。” 林痕听懂了,但他不会做。 他对茶道的了解只局限于看过,小时候学堂的先生喜喝茶,他看过几次,后来再没接触过,更别说亲手碰了。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