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助理面面相觑,最终换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继续看视频去了。 太落山时,面包车驶入戈兰境内,车速减缓,两个助理也睡着了,夏归楚却悠然醒转。他头斜倚在曹南宗肩上,一睁眼视线落下,就瞧见自己的手正搭在曹南宗的大腿上,像个占人便宜的登徒子。 他那只拿相机的手,上面覆着曹南宗柔若无骨的手,指尖轻搭手背,像是一个未完成的推开,又像是罩着他、掌控着他。 夏归楚想起来,自己起先是装睡,头一歪,砸到曹南宗的肩膀,曹南宗往旁边躲,他再靠,曹南宗便伸手来推他的脸颊,夏归楚趁机贴上白檀香的掌心,睫擦过温暖的掌心,拒绝的手势因此变味,手腕一转,便兜住夏归楚的脸,摁回肩头。 后来,夏归楚是真睡着了。 他做了个白梦,梦见很久远的事。 夏归楚很少记得子,但那天他正好看过黄历,大寒,最后一个节气,左梅英刚好那天来摩罗山圣坛看他,给他带换洗的衣物,和圣坛少见的零食。 左梅英絮絮叨叨叮嘱他,寒假就在山上待着,不必惦记家里,快到新年了,来圣坛参拜月君的人只多不少,身为月影,要替月君分忧,做好分内之事,把月君服侍好云云。 夏归楚忽然打断母亲,望向窗外山下的雨林和银带似的普腊河,说:“说是大寒,这里都看不到雪。妈,我想下山。” 左梅英取笑他道:“傻儿子,地理没学好吧,下山也看不到雪,别说戈兰了,曼城都没有,想看雪,你得去北方。” “去冰岛,去北极,够不够北?” “你什么意思,”左梅英这才意识到夏归楚在说什么,拧眉道,“别闹,你现在是月影,怎么能离开圣坛去那么远的地方?” 夏归楚避开母亲的目光,说:“不好玩了,我不想做月影了。” 左梅英顿时脸一变,杀气在脸上弥漫,推了一下夏归楚肩膀:“月影是给你当着玩的吗?当初是你自己死乞白赖要来,我费那么大力把你送进来,你现在随随便便就想丢开?” 夏归楚从鼻子里哼出冷笑:“来之前我也不知道真是给月君玩……” 啪的一声,左梅英在他脸上留下脆生生的耳光。一个耳光扇得月轮转,场景乍变,在妈妈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前,夏归楚听见自己嘶吼的声音:“人怎么可以有两个影子?他既然选了我,为什么还留下乔闻达!” “他不是人,是月君,我警告你夏归楚,别动歪心思。”左梅英冷酷的话,余音袅袅,摧毁夏归楚的论据。 怎么会不是人? 梦中的视野变成一团黑,但夏归楚分明觉到自己怀里抱着什么,修长的,柔软的,温暖的,是个人。他含,人会颤,他,人也会,他哭,人也会亲吻他的眼泪,叫他名字,阿楚,阿楚。 那不是双修工具应有的反应,更不是神灵赐福应有的姿态。 夏归楚也张口无声地叫他的名字,口齿粘连,手掌一翻,便握住曹南宗的手十指相扣,紧紧地。 他力气不小,惊醒了曹南宗,美人抖抖睫,像初生的鸟儿抖动羽,将醒未醒之际,夏归楚凑过来啄一下曹南宗出的红,吃了一嘴的口红,大笑一声,溜之大吉,下车去了。 原来车已停稳,预定的民宿就在眼前。 前排两个助理被夏归楚开门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去看,只看见曹南宗独自坐在座椅上,面具未遮住的半张脸一片丹红,分不清是脸如此,还是漫天霞光的描摹。 曹南宗拿出随身带的口红和小圆镜,慢条斯理地一边给自己补口红,一边扫了小柯和石灵一眼,淡然道:“看什么?” 两人忙说没什么没什么,慌里慌张下车,头接耳低声探讨,这两个人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说是文化古城,戈兰实际上面积不大,只能算做古镇。普腊河穿城而过,将戈兰一分为二,一新一旧。 老张想当然地认为,夏归楚既是戈兰本地人,回老家约等于衣锦还乡,哪里用愁吃住,更不需要什么地陪导游,知道他家原是开民宿的,还怂恿夏归楚带队住自己家开的店。 夏归楚当然是一万个拒绝,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能说实话,和老张只是合作伙伴,话还说不到那个份上。他胡诌说戈兰人信,赚自己人的钱,损四面八方的财路,老张也不懂,但尊重信仰,于是给团队另外订了一间民宿。 这间民宿叫望月宿,正在普腊河边,面朝摩罗山,推窗即可纵享江景和山景,通也便利,和夏归楚规划好的拍摄路线十分匹配。 那民宿正规,前台有专人负责登记入住,然而,入住出了点问题,其他人都顺利登记,轮到夏归楚时,前台小哥低头作一番,十分不好意思地通知他,由于系统原因,不能为他办理入住。 夏归楚皱起眉头,系统原因是什么东西?从没听说过。他安抚团队其他人,让他们先上楼休息,自己留下来和前台掰扯,这点小事他自己能搞定。 大家也没把这事当什么大麻烦,都听夏归楚的话放行李去。见人都走了,夏归楚视线转回前台,他长着一张惹是生非的脸,又是攻击强的alpha,眼珠一转,前台小哥就有点惴惴的,他小心翼翼,陪笑着劝夏归楚换家店住,最好别选民宿。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