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头发是淡灰的,瞳孔也是,在光下很有光泽的样子,少年的脸庞又有几分天真,完全无法让人联想到他刚刚说“拖下去喂狗”的冷酷。 池杏开始怀疑眼前的这只“少明堑”是不是明堑本猫。 而且,眼前的“明堑”好像没有和自己相关的记忆。 少明堑用那双圆溜的眼睛看了池杏很久,肯定地说:“你是狗。” “……”池杏一时间不知该反驳还是承认,只能做出魔仆应有的恭顺,“您说我是狗,我就是狗。” 少明堑笑着说:“好。”他又指着真白檀,对魔仆说:“现在可以把这个家伙拖去喂狗了吧?” 魔仆忠实地执行命令,将真白檀拖到池杏面前。 要说,魔仆本制不住真白檀,真白檀只是一脸哀求,并没有认真挣扎。因为这些天相处下来,真白檀摸到了少明堑的格:越是反抗,他越是要恁死你。 如果你索躺平装死,他可能会因为觉得无趣而选择放过。 当真白檀被拖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池杏还是觉得这个场景很虚幻。 他的设想:明堑被恶的巫师抓到充黑巫术的庄园里,等待他英雄救猫。 而现实是:恶的巫师被明堑拖去喂狗,这只狗还是我自己。 “这……”池杏略略迟疑。 少明堑一脸兴致盎然:“快吃呀。” 这表情这语气,就像是小孩子让新养的狗崽吃罐头。 池杏嘴角微微动,一脸拒绝。 原本还兴高采烈的少明堑的脸一下就了下来,那双少年特有的眼睛,原本乌灵灵的看着可,现在却犹如咒怨鬼童的眼睛一样瘆人。 无论是池杏还是真白檀都因此打了个寒颤。 少明堑问:“为什么不吃?” 池杏心想:因为我没有吃人的好啊! 眼前的少年完全无法让池杏联想到他心的大猫,此刻池杏完全不觉得眼前猫是他心上猫。对他,池杏只有未知和畏惧。 面对少明堑黑沉沉的目光,池杏如芒在背。 “你呢,”少明堑目光转向真白檀,“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吃你吗?” 真白檀可不敢像池杏那样沉默,他知道这只幼虎多么缺乏耐心以及情暴躁。稍微回答晚一点,恐怕他的人头就要落地了——说起来,他都不记得自己人头落地多少次了。 “可能是……因为我不合他的口味吧。”真白檀回答。 少明堑闻言说:“算你有自知之明,知道你这种玩意儿,狗也不吃。” 真白檀:“……” 池杏低着头不语,总觉这情况也太奇怪了。 他实在摸不着头脑。 少明堑又对池杏说:“你有名字吗?” 池杏愣了一下,脑子飞速转动:我有名字吗?我好像不知道这个魔仆叫什么名字呢…… “无所谓了。”少明堑跷起腿,说,“我是你的主人,我给你起一个吧。” “谢谢主人。”池杏扮演着魔仆的顺从。 “你就叫……”少明堑一下也没想到好名字,用脚挠挠头,便说,“就叫狗子吧。” 池杏:“……” 少明堑跳起身,对池杏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狗子了。” “……我的荣幸。”池杏干巴巴地说。 少明堑很意地点头,往前走,并朝池杏扬了扬下巴。池杏乖顺地跟着少明堑走。 少明堑经过真白檀的时候,还踹了他一脚。 真白檀也不敢吭声,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这是放过我了。 说起来,真白檀跟在少明堑身边的时候,还提心吊胆的,唯恐少明堑一个不高兴就真的杀了自己。 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个天煞灾星回家…… 现在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池杏跟在少明堑背后,少明堑走得很快,步伐轻松。池杏仗着种族优势,也能跟得上少明堑的步子。 池杏看着少明堑的背影,心里略疑惑:明堑怎么会变年少了那么多?又变得那么奇怪?这是中了什么奇怪的咒术吗? 少明堑站定后,扭头对池杏说:“你吃什么?” 池杏老实回答:“吃烤。” 少明堑恍然大悟:“所以说,你不愿意吃巫师,是因为我没烤他吗?” “……不是这样子的……”池杏连忙摇头,“我不吃人啊!” “那么你吃猪吃羊吃牛吗?”少明堑问。 “吃的。”池杏答。 “但却不吃人?”少明堑不认可,“人有什么特别的吗?” 少明堑似乎天然就确认自己站在食物链的顶端,往下俯视,一切都能吃。 池杏哑了一下,说:“我不但不吃人,也不吃猪妖牛妖……总之,我不吃智慧生物。” 少明堑说:“为什么?” 池杏一时无法回答,只能定定看着少明堑:少年的脸庞看起来青涩又干净,目光里带着几分懵懂,仿佛小孩子问大人一句为什么草是绿的。 少明堑想了想,说:“是不是嫌脏?” 池杏惊讶:“脏?” “有了思想的动物会脏。”少明堑说,“像是什么都不懂的猫猫狗狗就很可。” 池杏发现自己好像无法理解少明堑的世界观,他只能问:“啊,那你是怎么看待你自己的?” 这话说出口,池杏就有些懊悔了,他现在是个魔仆,怎么可以这样跟主人说话? 没想到,少明堑却丝毫没有身为主人被冒犯的愠怒。 他淡然回答:“我当然是脏的。”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厌恶,仿佛他本不喜自己。 池杏喃喃:“那、那我呢?” 少年勾起笑容:“你不脏。” “为什么?”池杏疑惑,“你不是说,有思想的动物会脏?只有什么都不懂的猫猫狗狗才可嘛?” “对啊。你就是什么都不懂的狗狗啊。”少年踮起脚,伸手摸摸池杏的脑袋,语气软糯又充欣喜,就像是第一次摸到狗崽子的小娃娃。 少明堑长得比池杏还矮,但看着池杏的时候,却总有那种俯视之。 池杏跟在少明堑身边,十分茫然。 到现在他还搞不清楚明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少明堑吩咐仆人将晚餐准备好,还因为池杏说了喜烤,少明堑特意让魔仆准备多一份烤用来喂狗。 须臾,少明堑就把池杏带到餐厅。 管家脸冷峻,没有血,像是一个僵尸。他僵硬地转动眼珠,看了看池杏,才对少明堑说:“主人打算提拔阿荣为贴身男仆吗?” “阿荣?什么阿荣?”少明堑说,“他叫狗子。” 池杏嘴角僵了一下,心里却想:原来那个魔仆叫做阿荣啊?对了,他被我打晕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要是他醒来了,那不是麻烦了? 管家对少明堑的话却接受良好,重新订正后再次发问:“主人打算提拔狗子为贴身男仆吗?” “不,”少明堑说,“狗子就是狗子,不是男仆。” 管家似乎还在思考少明堑的意思,沉默了好一会儿。 少明堑没打算解释,径自在餐桌旁坐下,又对池杏说:“狗子,你也坐吧。” 管家这才反应过来,说:“让狗上桌吃饭好像不合礼仪。” 少明堑对管家的态度似乎比对真白檀要好很多。 说起来,少明堑刚醒来的时候虽然是一个懵懂的状态,但还是懂得区分善意和恶意的。他从一张嘴就让他“叫爸爸”的真白檀身上受到恶意,却从这个木讷拘谨的僵尸管家身上受到了善意。 所以,少明堑对管家比较信任,也听得进管家的话。 少明堑又出孩童般的表情,说:“那么,狗在哪儿吃饭比较有礼貌?” 管家回答:“这就给我来办吧。” 说着,管家就把池杏带走了。 管家将池杏带到了仆人吃饭的地方,一脸严肃地说:“虽然主人对你有兴趣,可能会宠你,但请你不要忘记自己的本分,否则,成为花泥就是你的下场。” 池杏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吐槽,只能装乖地说:“是的,管家。” 管家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 池杏在饭桌旁坐下,和他一起吃饭的还有五六个魔仆。 管家训斥池杏的时候,魔仆们都是听着的,尤其捕捉到“主人对你有兴趣”“可能会宠”的时候,他们的表情都发生了眼可见的变化。 待管家离开之后,他们便不加掩饰地用讽刺的语气说:“阿荣有了个好听的新名字呢!你们知道吗?他叫狗子。以后大家都叫他狗子吧?” 魔仆们轰然大笑。 池杏倒是习惯了,毕竟“狗杂种”他都听了那么多年了,“狗子”跟这个比起来要顺耳多了。他处变不惊地吃着餐盘上的烤。 “这个是烤吗?”一个魔仆夸张地说。 “是啊,没听厨房说嘛?主人特意吩咐要一盘烤,是要‘喂狗’的!” 魔仆们再次哈哈大笑。 池杏也有点烦了,霍然抬头,说:“一群吃素的嘲笑一个吃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