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药箱又在哪里啊喂! 许芳菲囧了,本来还想再追问一下郑西野,他家药箱的存放位置。可还没发出第一个字音,她却先一步听见,空气里,男人浑浊急促的呼声,在逐渐趋于平缓与规律。 许芳菲眨了眨眼。 睡着了? ……好吧。许芳菲心疼地皱起眉。 看他很痛苦的样子,难得能睡着,还是不要再吵醒他。 如是思索着,她光着脚小心翼翼下了,四下搜寻一番,找到刚才不小心踢飞的大拖鞋,穿上。接着便到客厅里,打开大灯,翻找起来。 值得庆幸的是,郑西野家里整洁如新,偌大的屋子里没有堆放任何杂物,要找东西也很容易。 没几分钟,许芳菲便在客厅酒柜的顶部发现了一个纯白收纳箱。 定制的酒柜家具,显然都是按照适应房屋主人身高的高度来制作。许芳菲由此判断,郑西野的父母都是高个子。 也是。 他个子都那么高呢,光看遗传基因这一项,两位长辈也不会矮。 心里胡七八糟地琢磨着,许芳菲扶着柜沿踮起脚尖,够了够,没够着。左右一瞧,边上正好是餐桌椅,便随手拖来一把,踩上去双手齐用,终于将白收纳箱取下。 打开一瞧,里头果然装着各类药品。 许芳菲仔细翻找着。 郑西野的药箱,药品类别相对单一,大部分都是处理外伤用的物品。纱布、医用胶带、碘伏、消毒酒,另外占据大头的,则是胃药,奥美拉唑肠溶胶囊、碳酸镁铝咀嚼片、温胃舒颗粒…… 废了好一会儿功夫,许芳菲才从药箱的最底部找到一盒布洛芬。 “!” 她大眼一亮,连忙掰下一粒退烧药,冲进厨房倒了杯温水,再将水和药一并拿着,小跑送进卧室。 郑西野的卧房灯是纯白,冷调的光线,相对刺眼。许芳菲没有立刻摁顶灯开关,而是先将水杯和药丸放在头柜上,拧开了头的阅读灯。 柔和的暖橘灯光亮起,依稀投落在上男人的脸上。 许芳菲垂眸看着他。 忽然发现,病中的郑西野,眼眸闭合眉目恬静,看着有一种零落的破碎。这令许芳菲颇有几分意外。 印象中,他总是彪悍野蛮得像头雄狮,撒起野来能气死人,不讲半点道理。可此时的他却又如此憔悴,憔悴得惹人怜惜,尤其那副深邃如画的眉眼,愈为“破碎”二字了几笔神韵。 难怪一直觉得这是个“漂亮的混蛋”。 他的五官是真的很美,英秀的眉,浓密的睫,琉璃般致易碎,只是平时那副眼神的威势太过凌厉,才中和了这种美。 心念微动,许芳菲忍不住伸出指尖,轻轻抚过他的脸颊,柔声唤道:“阿野?” 一声喊完,人没醒。 许芳菲便倾得更近,几乎把嘴巴贴近他圆润的耳垂,低低说:“我找到药了,你起来把药吃了再继续睡,好不好?” 须臾光景,男人的眼帘终于掀开。 只一秒,破碎的美从这张脸上瓦解殆尽。郑西野黑眸微赤,眼神还是有些虚弱,但并未掩盖住其中的冷戾与锐利。 郑西野目光落在许芳菲脸上。 小姑娘白皙的颊,与他仅咫尺之隔,见他醒来,那双晶亮的眸子里泛出喜。 她忙颠颠从头柜上拿起一颗白药丸,周到地送到他边,如同照顾三岁小孩子一般,柔声:“张嘴。啊。” 郑西野直勾勾盯着许芳菲,很听话,缓慢开启上下瓣。 雪白的指尖攥着小药丸,喂进来。 他神平静,舌尖却若有似无,勾了下她滑腻的指腹。 “……” 许芳菲察觉,脸蛋瞬间又飞上两朵小红云。嗖一下把手回来,没忍住,竖起手掌就打了他一下,低斥:“生着病给我老实点,别我揍你。” 一听这话,郑西野咬着药丸直接闷笑出声,淡淡道:“真不知道你哪儿来的自信。” “平时我打不过你,你都这样了,难道我还打不过你?别太小瞧我。” 许芳菲小声吐槽两句。继而双手端起一旁的温水,把杯子送到他面前,怕烫到他,还嘟起嘴吧呼呼了两下,说:“来,喝水。” 郑西野躺着,纹丝不动,盯着她挑了下眉,问:“你不扶我起来吗。” 许芳菲有点儿纳闷儿:“你都有力气调戏我了,没力气自己坐起来吗?” 郑西野的面容英俊清冷:“我没有。” 郑西野的语气镇定自若:“崽崽。我头晕晕,要你扶扶。” “……”许芳菲手一颤,被这惊悚的叠词雷得差点儿把温水泼他脸上。 几秒后,她一脸黑线地将杯子重新放下,倾身上前,弯下,胳膊从他后颈处穿过去,使出吃的力气奋力往上一托,将他的脑袋置入自己的颈窝位置。 许芳菲骨架小胳膊也细,单靠手臂力量本扶不起人高马大的郑西野,只能借用肩颈、调动整个上半身的重量,把他往起顶。 不料就在这时,灼灼呼却过来。 有意无意,吹拂过她细腻的肩颈与小耳朵。 许芳菲脸红得像颗番茄,动作一卡,眼睛往下瞪他:“喂。你再不老实,我真的要扁你了。” “我怎么了。”郑西野整张脸都埋在她香软的颈窝,淡声问了句。 许芳菲窘迫支吾:“你不许往我脖子里吹气。” 郑西野闻言低嗤,话也回得漫不经心的:“小朋友,麻烦讲点理。你总不能不让我气儿吧。” “……”好吧。 一句话噎得许芳菲无言以对。她嘴巴笨,反应也不算快,当然说不过这个混球,只好老实巴地继续使力,把他扶起来。 好不容易搀着郑西野起身。 许芳菲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脖子,箍住他往后挪了挪,然后又拿起一块枕头垫在头,带着他轻靠上去。 谁知,她就转身拿杯水的功夫,那男人竟又黏了过来。悍的一身腱子,这会儿弱不风得跟林黛玉似的,直往她身上倒。那副滚烫的脸颊也像是糊了胶水,完全粘在了她颈窝里,半刻不离。 许芳菲脸越来越红,一手端杯子,另一只手还得腾出来招架他,不住囧囧道:“教导员,你能不能坐好。” 话音刚落,郑西野终于低笑出声,善心大发,不逗这小姑娘了,径直接过水杯,仰脖子一饮而尽。 三十几度的水对比四十度的体温,透出宜人凉,水沿着食道滚落,带走些许燥气。 郑西野闭眼缓了下,抬手捏眉心。 许芳菲还是担心,趴在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小声试探:“怎么样?现在有没有舒服一点?” “嗯。”郑西野点了下头。 “好些了就好。” 听他这么说,许芳菲揪紧的心总算松懈几分。她把空掉的水杯从他手里拿走,放在一旁,又转身走进洗手间,接了盆温水,再往水里扔了一块干净巾,折返回卧室。 郑西野眼底的红血丝已褪去些许。 他抬眸,看着端着个盆的小姑娘,眼神中透出对她行为的一丝困惑。 只见崽子把水盆往边上一放,接着便捋高袖子,低下头,认认真真将巾捞起来,又认认真真地拧干,最后认认真真地叠好,敷在他的额头上。 郑西野愣住。 水汽蒸发带走热量。 凉悠悠的,很舒服。 崽子小小一只,蹲在他跟前,一只小爪子把巾摁在他脑袋上,另一只手托着腮。停留几秒后,问他:“这样是不是觉得更好一些?” 郑西野凝视着她,黑眸里闪着星河似的光,轻轻点头。 “物理降温最有用了。小时候我发烧,我妈都是这样照顾我。” 见他神状态明显好转,许芳菲喜悦的情绪抑制不住,嘴角不断往上翘。 须臾,她将巾从他额头取下,放回水里重新浸,拧干,然后攥在手里,柔声指挥:“胳膊抬起来。” 郑西野懒洋洋平举两只长臂,依言照做。 许芳菲拿着巾贴近他些许。手刚举起来,又有点犹豫,红着脸轻声加了句解释:“人体血管主要分布在头部、腋下,还有大腿内侧。我现在要帮你……擦拭腋下。” 郑西野微扬眉,看她的目光直勾勾的,灼灼如烈,折出丝毫不加掩饰的兴味。 他说:“你想擦哪儿都行,不用跟我提前知会。” 许芳菲脸蛋烫烫的,道:“身体是你的,我当然应该跟你说一声。” 郑西野语调平静自若,回她:“但我是你的。” 许芳菲:“……” 许芳菲服了。她睁大含羞带愠的眸子,低声:“你才真的应该安静一点。” 郑西野勾了勾嘴角,听她的话,闭嘴。 许芳菲攥着巾凑得更近,瞬息之间,男人身体的各部位、各细节,无比清晰地展于她眼前。 平滑紧实的肌理,因高烧而略微泛红的皮肤,还有……少许狰狞陈旧的伤痕。 因为紧张和羞涩,许芳菲指尖不受控制地轻颤。 她想起以前在学校,男孩堆里总是有一股怪怪的味儿,有时即使是洗完澡再集合,她也能闻见。 但是很神奇,郑西野身上什么异味都没有。 即使她这会儿已经凑近了他的咯吱窝,空气里弥漫的也只是他一贯的荷尔蒙气息,干清冽。 想到这里,她不好奇地眨了眨眼,口而出道:“教导员,为什么你身上的味道总是很好闻?” 郑西野闻声,明显滞了下。 须臾,他黑眸注视着她,道:“这是你第二次,说我身上香。” 许芳菲面不解:“……我之前什么时候还说过?” 郑西野:“在奚海,你喝醉那次。”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