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支持生产价格论的仍大有人在，如果大家这么容易被说服，就不会有今天的研讨会了。
上午的会议很快结束，严副主任宣布暂时散会，午休。
*
听到这声“散会”，夏
简直如闻梵音，拎上包就冲出了会议室。路过的人都理解地笑笑，毕竟开了两个多小时的会，大家都
急呀！夏
背着包一路跑出办公楼，抄近路穿过原招待所自带的小花园，呼哧呼哧地跑去了省计委的大门口。“妈，等很久了吧？”她一脸歉意地对婆婆说，“没想到开会能拖这么长时间。”
“没事，我也是刚到的！这边还是第一次来，我找了半天呢。”戴母笑眯眯地说，“咱
可乖了，一路上都没哭闹。我出门之前给她换的戒子，估计一会儿还得换一个。”戴母将放在花坛台子上的大竹篮提起来，掀开搭在把手上的花棉布，
出了里面正在偷摸吃手手的戴小朋友。见到惦记了一上午的闺女，夏
赶紧伸手将小丫头从篮子里抱了出来。“您一路提着她过来不轻松吧？这丫头现在有十来斤重了。”
“还行，这点重量算啥，我还用这个筐提过三十多斤的大冬瓜呢！”戴母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窝进了
悉的怀抱，像是能闻着味儿的小
狗似的，一个劲儿地往夏
前拱。“丫头这是饿了！从早上到现在只吃了一顿，我临出门的时候给她喂了点水。”戴母心疼地解释。
夏
默默算了一下，她早上八点钟喂的，这会儿都十一点半了，三个多小时确实该饿了。而且她自己也涨涨得难受。“走，咱们先找个地方给孩子喂
去。”夏
跟门口收发室的人打声招呼，就带着婆婆和闺女重新进了省计委的大门。戴母像第一次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似的，猛盯着小花园打量。
好不容易被从篮子里抱出来放风了，表情与她如出一辙，瞪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四处
看。“这个院子看起来比你们单位气派一点。”戴母掩着嘴小声对夏
说。她前两天都是带着孙女去市计委吃
的，这会儿来了新衙门便不自觉比较了起来。“这是我们的上级主管部门，肯定要比市计委气派啊。而且，这里原本是省人委的招待所，算是办公条件最好的地方了。”
“真不错！”
二人带着孩子穿过小花园，刚走进办公楼的大门，就看到拿着饭盒准备去食堂吃饭的梅主任。
梅主任也恰巧看到了她们。
“夏同志，你这是……”
夏
不好意思地说：“会议室那边应该没人了，我想去给孩子喂个。”梅主任凑到她身边看了看，用舌头打了几个响逗
，得到了的一个无齿微笑。“那会议室里的烟味还没散呢，容易熏着孩子。”梅主任看了一眼手表说，“你跟我来吧，我办公室现在没人，到我那边喂去。”
不用让闺女去闻烟味当然好，夏
赶忙道谢，带着婆婆跟在梅主任身后去了她在三楼的办公室。夏
背着身在里面喂，梅主任便跟戴母聊了聊。“现在实在是少见像你这样全力支持媳妇工作的婆婆了！”梅主任夸赞道。
戴母这几天在儿媳妇单位见过不少大领导，不过，眼前这位穿着干部装的女干部，一看气质就跟那些人不一样，办公室还被安排在最高层，肯定是个更大的领导。
被大干部肯定了，她还是很得意滴。
“嗐，我们家的成年女人，除了我和我婆婆，都有自己的工作。我的两个闺女和两个媳妇都是吃公家粮的。尤其是小夏这个小儿媳妇，她跟我儿子都是京大的毕业生，学了那么些年的文化知识，肯定是要建设祖国回报社会的！我累一点支持她的工作也是应该的。”戴母说了几句从戴誉那学来的文绉绉的词，也不知说得对不对。
“呵呵呵，小夏同志是嫁进好人家了。”梅主任
慨道，“当年我刚生了孩子没几个月就被选为调干生去上了大学。那会儿我可没有小夏同志这么幸运。娘家婆家都没什么人能帮忙，为了给孩子喂，我得家里学校两头跑，真是太知道这其中的苦了。”戴母虽然不上班，但是扯起家长里短来，她可是专业的！
当即便一脸
同身受地与梅主任叹了一番，而后说道：“我家这个儿媳妇也
不容易的，不但要上班，还得每隔三小时就跑出来给孩子喂一次，实在是辛苦！幸好领导们都是能体谅关心下属的好领导。”“他们市计委不是有机关托儿所吗？把孩子放到托儿所，妈妈按点去喂
就行，省得你来回奔波了。”梅主任建议。“我家
才两个多月，哪里舍得把她放到托儿所呦！反正现在天气渐渐暖和了，我又不怕累，再看几个月也没什么。等稍大点再送托儿所也是一样的。”那边戴
小朋友吃好了，
足地打了一个嗝。夏觉得自家闺女有点可
，没忍住在她的小
脸上亲了一口。夏
整理好衣服，扭头问：“梅主任，我能带我妈去咱省计委的食堂吃个午饭不？”“行啊，有什么不行的。”梅主任瞟一眼手表，“这个时间过去，应该还有土豆烧
块呢。”三人一起来到食堂找了张空桌，将
给婆婆，夏独自跑去窗口打了好几样菜回来。饭桌上，梅主任语气肯定地问：“你们市计委的那篇报告是你捉刀的吧？”
夏
点点头：“您看出来啦？”“呵呵，文笔和格式一看就是在研究所系统训练过的，老岑那帮人可写不出来这个。”梅主任咬了一口馒头，含糊地说，“不过，虽然因为时间有限，我还没有读完，但是我
觉你好像并不是完全反对生产价格论的。”夏
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又摇摇头。戴母一面吃饭一面竖着耳朵听媳妇和大领导聊天。
听着那些让她有听没有懂的规律啊价值啊什么的，戴母心想，她家小儿媳不愧是大学生，真是干大事的人呐！
第165章
按照夏
自己的想法, 现在并不适合大动干戈地探讨价格政策问题。即便滨江这边的环境相对比较宽松，当下也不是什么好时机。“生产价格论不符合国情，也不是一个广泛适用的理论。如果它是一套真正成
的理论, 最起码是要适用于一切情况的。”夏摇摇头, “对于它想要遵循价值规律的这个出发点, 我是赞同的，但是相比于生产价格论, 我反而觉得供需价格论还更靠谱一点。”梅主任笑了起来：“你这话可不要被王主任听到，他对供需价格论的评价只有两个字。”
“主观？”夏
猜测。“聪明！”梅主任叹道, “我们曾经讨论过这个问题，在他和大部分支持生产价格论的人看来, 生产价格与生产成本相关，所以可以通过企业的财务记录界定生产价格。但是如果按照供需定价，就会将消费者的意愿掺杂在其中, 他觉得这样定价太过主观了, 没什么科学依据。”
夏
笑道：“我猜他肯定还说过市场的运行是盲目的。”梅主任哈哈笑。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你不介意加个人吧？”梅主任看到不远处的人, 突然转头问夏
。“不介意。”
于是, 她就看到刚刚还被他们谈论的王主任, 被梅主任招手喊了过来。
“王主任，你怎么才过来吃饭？”梅主任将旁边的座位空出来, “你坐我们这桌吧, 正好咱们
空聊聊。”“呵呵，刚才跟人聊天耽误了。”王主任说话慢
的, 将饭盒放在桌子上就在戴母对面坐下了。看之前梅主任的态度，夏
还以为这二人关系一般，没想到她会主动邀请对方同桌吃饭……梅主任帮几人做了介绍。
对于这位年轻的女同志，王主任印象还
深的。她刚刚在会上举的例子虽然简单, 但是十分典型，他私心里是比较认可的。早已饥肠辘辘的王主任，客气地与二人点头打声招呼，就迫不及待地咬了两口大馒头。不过，刚闷头吃了几口菜，他就
觉有一道若有似无的视线黏在自己身上。抬头随意扫了一眼，没能找到视线的主人，王主任寻思可能是自己太
了。正要继续吃饭，低头时却不经意地对上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戴
小朋友的御用挎篮正好被放在旁边的条凳上，戴母怕她被
光晃到眼睛，就将篮子调转了方向，所以躺在挎篮里，睁眼就能看到斜对面的王主任。王主任又咬了一口馒头，与
对视时，嘴巴还一鼓一鼓地嚼个不停。没过几秒，他就发现对面小胖丫头的嘴巴也跟着动了，像是在吃什么东西似的，吧嗒吧嗒嘴。
“这孩子才几个月啊，不能吃东西吧？”王主任问对面的戴母。
戴母顿住筷子，愣道：“两个月的
娃子，还在吃呢，其他的都不能吃。”“那她嘴里吧嗒什么呢？我看她嘴巴动了半天了！”
夏
抻着脖子一看，她闺女的小嘴果然在一开一合的。她不以为意地说：“没事，她最近经常这样，看到大人吃饭就跟着动嘴巴，估计是口水分泌太多了。”
她的话音刚落，王主任就看到对面篮子里的口水娃冲他吐了个泡泡。
王主任：“……”
他将手伸进
兜，拆下钥匙串上面的一个孙悟空挂件，递给戴母说：“这是前天我家小孙子刚给我的，我一个老头子带着这玩意也没用。你给闺女挂到篮子的把手上吧，小孩都看这些五颜六
的。”戴母迟疑着不知该不该伸手接，刚才旁听儿媳妇跟梅主任的聊天内容，她们好像跟这个王主任的关系不怎么样……
只好扭头征询夏
的意见。夏
看那东西是个木制的小挂件，只有手掌那么长，颜确实鲜
的，是很得小孩子喜
的美猴王造型。虽然不认识美猴王，但是只凭这个配，她就应该会兴趣。对婆婆点点头，夏
看向王主任说：“谢谢王主任了！您这么一说还真提醒我了，这孩子总在篮子里躺着还无聊的，可以给她点小玩具玩。”果然对那个鲜的孙悟空挂件很兴趣，戴母帮她挂到篮子的提手上以后，她就一直盯着孙悟空看，再没去管王主任吃了什么。梅主任瞅一眼那个挂件笑了笑，而后对王主任说：“看你那么坚持生产价格论，还以为你是个老顽固，没想到还
有童趣的。”“嗐，等你有了孙辈就懂了。再说，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王主任挑拣着饭盒里的菜，“无论你们同不同意，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生产价格可以被清楚的追溯界定，这是其他理论都不能比的。”
梅主任摇头叹道：“你这就是死鸭子嘴硬，上午的一番讨论已经证明了，这个理论
本就站不住脚，无论它有多少优点，只要它不能自圆其说，就不可能取代现行的价格制度。”王主任埋头吃饭，不想跟她打嘴仗，反正下午的研讨会还得继续呢。
“那个，王主任……”夏
有些赧然地开口，人家刚给了自家娃一个小玩具，她这时候给对方拆台是不是不太好？“嗯？”
夏
清了清嗓子，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其实生产价格论并不能对所有商品的生产成本进行追溯界定……”王主任停住筷子看向她。
“您有没有考虑过工业副产品的问题，它们要如何
据生产成本定价？比如啤酒厂的啤酒和酒糟是被同一批原料生产出来的，企业虽然清楚麦芽、水、啤酒花的总成本，但是却完全无法厘清啤酒和酒糟各自的成本。”王主任：“……”
“类似的还有以石油为原料的产品，比如汽油、煤油和沥青，都很难明确分清每种产品的成本。”夏
心里想着那个孙悟空，轻声说，“王主任，对于这种情况，您可能得提前想想解决办法。下午的研讨会，没准会有人提出来。”梅主任抿嘴笑了一下，倒是没有再乘胜追击，只对夏
眨了眨眼。coＭｉc5.cＯ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