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对上高洁这种艺术生胃口。她一进去就被引了。跳过去坐在大靠背沙发上,从沙发后面的书架上出一本《这个时代的无知与傲慢》来看。 于直呢?抱过一只纯白的猫咪在腿上,喝着咖啡,搔着猫咪的胖脖子,猫咪时不时蹭蹭于直的腿。高洁看一阵书,就会把脑袋搁置到于直的肩膀上。忽而于直手一动,原来那白猫咪被同伴引,挠了一下于直的手,嗖地跳下去,弃掉他这个应该招待的客人。 于直的面孔板了板,高洁甚为好笑。她放下了手中的书,伸过双手板过于直的脸,动作很自然地就做出来,她翘起自己的下巴蹭蹭于直的下巴,“这么小气?和一只猫生气?” 于直握住她的手,到沙发上,一本正经又好像不太正经,“我就是这么小气,被挠一下都不行。” 高洁很意外,被痛,回手,想应对。 于直反而笑了,人歪倒下来,脑袋就枕在高洁的膝盖上,将腿搁到沙发柄上,仰着脸瞅着高洁,说:“你也小气,一下就生气了。我们两个脾气都不好。” 设计师老板刚刚磨好一勺咖啡豆,浓郁的香气在室内蔓延。他朝着于直和高洁笑了笑。 于直总是有本事得高洁在公共场合羞急起来。可是她把头一转,后面沙发上的一对情侣正吻得难分难舍。再转头回来,于直已经闭上眼睛。 她对他的睡颜很悉,他睡觉时好看的会微微地翘,小孩子一样。她就不打搅了,重新拾回书,继续看下去。 现磨咖啡香浓,手工陶器温润。高洁在香浓和温润中一会儿看看书,一会儿思考片刻。她有一刻想到司澄,关于司澄的一些记忆已经遥远,她想起来的是,她明明是因为和司澄在一起可以平静而天真,闲散而忘忧。可是为什么如今的她带着重重心事,却能和于直的相处中,认真体会着世俗的宁谧? 高洁失神地看着天井中一株两米高的白木兰一半绿一半枯黄,叶子随风潇潇落下,提醒着时间的逝。 这一年节里,高洁跟着于直又参加了莫北的婚礼,婚礼上依然有于直那一大家子人,他依然没有正式地将她介绍过去,高洁也并不在意。穆子昀没有在婚宴上同她打招呼,反而于老太太远远地朝她点了点头。她也向老人家点头致意。 莫北的婚礼没有正式的仪式,更像是一场饭局,这不是最奇异的,最奇异得是新郎和新娘八岁大的儿子被领着介绍给亲朋好友。 高洁好奇地问于直:“是莫北的亲生儿子?这么大了?他几岁生的孩子?他们再婚?” 于直笑得得意,“别问这么多了。要是没我的话,未必有这孩子。” 高洁就问他:“何解?” 于直说:“人生总得经历些意外。”他看着她的眼睛,“就像我遇见你,就像你遇见我,这些都是意外,但是人生因此有了更多选择。是不是,高洁?” 高洁倚在他的肩头。 他问她,“这些世俗的快乐让你开心吗?” 高洁说:“很开心。” 接下来就是等待她需要的结果了。 她的“很开心”是有期限的。可是于直带给她的这许多世俗热闹教她如此连。 洁身自(28) 高洁和梅先生就合作的品牌做了很多讨论后,终于确定下来。她建议品牌命名为“清净的慧眼”,梅先生起先认为太文艺了,但最后还是同意了高洁的建议。 高洁做的宣传计划也逐步成形。她希望去参加美国的珠宝设计大赛,给品牌累积一些资本。梅先生大力赞同,并托了上海珠宝协会的关系给她做推荐。 于老太太再来常德公寓时,这间房间门前已挂上“清净的慧眼”的招牌。 高洁泡了单枞招待老太太。老太太坐在壁炉前的木椅上,将重新装修过的房间赞了一番。 为了更好地展示样品,高洁将房间复古成三十年代老上海公寓楼常用的装修。白的天花板,与墙壁接连处装饰了宽大的顶角线,墙壁上围上颜很深的护壁板,地板上铺上暗红做旧的老地毯。桌椅、沙发、茶几和橱柜的脚都是木头的,雕成莲花的样子。茶几、橱柜的面是用玻璃的,下凹的槽里放着打样的水沫玉饰品。临窗的地方摆了佛瓮,供一尊玉观音,观音座下,是高洁亲自设计制作的玉莲花,玉莲花上供着一枝香。 老太太对着观音先祷祝一番,才坐下接了高洁递过来的茶。 她问:“正式开张了吗?” 高洁恭敬地回答:“还没有,我正在把设计的作品一件件打样。我们准备主力打网络销售,会用一些网络营销的方式做这个牌子。” 老太太俯过身,看旁边八仙桌面下展示的作品,赞许,“很有想法。珠宝行业这些年势头很好,新的方式适合你们年轻人。”她抬头望住高洁,望到高洁实在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在和我们家于直谈恋?” 高洁没有立刻点头,但是把头抬了起来。 老太太说:“于直是第一次把他身边的女孩子介绍给我。” 高洁捏着衣角,无以应对,有些愧,有些难。 老太太说:“于直的妈妈去得很早,他这个人从小子就不定,家里真的没人能管住他,好在这几年是真开始认真做事了。你和他,好好的过。”她低头指着桌面下头一枚设计成刀币模样的水沫玉挂件,“格都不要太锐利,太锐利会伤人伤己,而且可能得不偿失。你们年轻人都太有自己的想法了,有很多的望,但是所有的想法和望在现实面前都不及好好的踏实生活。”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