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晞不理他,只问蒋银蟾:“手疼不疼?” 气得齐二老爷肚皮都要涨破,梗着脖子道:“原来姑娘是世子的朋友,恕我冒犯了。” 原晞眼角挑着他,面若寒霜,道:“这话有意思,她若不是我的朋友,你就可以调戏了?我倒要叫人查查,二爷调戏过多少良家女子。” 齐二老爷一股的烂账,哪里得住查,肚子里的酒都变成冷汗往外冒,把头低了低,道:“世子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一向尊法守制,从未做过辱没家门的事。” 原晞冷哼一声,目光如刀,将他上下剐了一遍。 原明非道:“晞官,你去看看二的伤要不要紧。” 文紫芝被花瓶砸破了头,昏昏沉沉的,闻空禅师这四个字就像雾中的玉磬声,直击心神,她一下惊醒了。 原明非和齐二老爷说话,脸淡淡的,其实心厌恶,只怕表出来,让人疑心是为了文紫芝。他们毕竟有过婚约,别人很容易多想的,他不怕言蜚语,但文紫芝会被害死。 文紫芝痴痴地望着他,真的是他!老天,他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让他看见这个样子的她?恨不得觅条地钻进去,丫鬟仆妇们却叫道:“醒了!二醒了!”手忙脚,要把她抬进房间。 不要管我!不要看我!文紫芝心中呐喊。 原明非看了她一眼,这怜悯的一眼击垮了她最后的尊严。 完了,一切都完了。文紫芝万念俱灰,双眼空,躺在上,漫漫地望着帐顶,仿佛那是一片虚无,抑或深渊。 原晞叫人拿了药来,蒋银蟾在里间看着丫鬟给文紫芝上药包扎,问道:“齐二,你怎么样?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 文紫芝摇头,涩声道:“蒋小姐,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们,多谢。” 蒋银蟾叹了口气,道:“谢什么,旁人只帮得了你一时,要想离火坑,还要靠你自己。” 文紫芝笑了,道:“我不像你武功高强,能怎么样呢?自认倒霉罢了。” 蒋银蟾不以为然,不会武功有不会武功的法子,谋杀亲夫可比谋杀外人容易多了。这话不好直说,只含蓄道:“二,你不要自暴自弃,这人呐,只要不认命,总有翻身的那一。何况你是相国的妹妹,比那些无依无靠的妇人强多了,有什么不敢想,不敢做的?” 相国的妹妹,不过就是颗体面的棋子,杀了姓齐的畜生,难保不会被送给另一个畜生。文紫芝不是不敢想,不敢做,是早就看透了。但她和苦命的姐妹们有点不一样,她们注定是苦命的,而她本可以幸福。 如果原明非没有出家,如果他们成亲,那该是多么幸福顺遂的一生啊。文紫芝陡然生出恨意,他是她痛苦的源头,推她入火坑的罪魁祸首,他该当受到惩罚,而不是居高临下地怜悯她。 一股力量凝聚起来,文紫芝五中如沸,手在被子里紧紧地攥住衣服。 蒋银蟾还想再说两句,原晞在外面叫她,便出来了。 原晞问道:“你跟齐二说了些什么?” 他实在不放心她跟文紫芝这种朱门绣阁里的妇人相处,她太自由了,容易被她们当做异类攻击,她们虽然不会武功,但弯弯绕绕的心思如同蛛丝,能在无形之中绞住她。 蒋银蟾眨了下眼,道:“没说什么,就是劝她想开点,凡事能躲就躲,别跟畜生一般见识。” 原晞诧异道:“你会说这种话?我以为你会劝她杀了齐二老爷。” 蒋银蟾瞪他道:“我又不傻。” 原晞手握着嘴笑,被她打了两下,咳嗽起来,她便不打了。原明非不轻不重地说了齐二老爷几句,齐二老爷回房醒酒,天不亮便丢下文紫芝,带着随从走了。他偷了文紫芝的陪嫁首饰,送给外面的女人,文紫芝这会儿也没神追讨,睡到辰牌时分才起来。 隔壁原明非和蒋银蟾正在院子里比划,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错,如水云散,千变万化。文紫芝不懂武功,只觉得这画面很美,驻足观望。她穿着一身素衣裳,头上着白绫,像个戴孝的寡妇,楚楚动人。 蒋银蟾看见她,道:“齐二来了!”从原明非掌下滑开,到了文紫芝面前,道:“你好些了么?头还疼不疼?” 文紫芝含笑道:“好多了,昨晚那样麻烦你们,别无答谢,做了些点心,你们尝尝罢。” 蒋银蟾道:“正好我们还没吃早饭,二也坐下一起吃点罢,我去叫原晞。” 原明非和文紫芝对面站着,中间隔着沧海桑田,文紫芝窥他一眼,红了眼角。看昨晚的情形,原明非便知道她嫁到齐家这几年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他可怜她,也只能可怜她。 “别在风口里站着了,对你的伤不好,进屋坐罢。”原明非转身听见她唤了一声明非,轻轻的,带着一丝哽咽,他只当没听见。 原晞被蒋银蟾叫起来,漱口洗脸,侍女拿了一件深紫的缎袍,蒋银蟾说不穿这个,撅着股,在箱子里翻来翻去,拎出一件簇新的浅桃红重莲绫衣。 原晞噗嗤笑道:“这衣服你从哪里找出来的?颜太娇了,我不穿。” 侍女也笑道:“料子是顶好的,婢子记得是里哪位娘娘赏的,世子爷还没穿过呢。” 蒋银蟾道:“我喜这个颜,你穿给我看看。”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