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叫一切粉饰同盼待,某一刹骤觉 情深得可 若 是但求今生抱憾,要不要求其他生,看双方各自的本能, 的伤痕,极度配衬。】.《是但求其 》.陈奕迅 昏黄的光亮从窗户里 出去,在雾蒙蒙的黎明中,似一团 淌的酒 ,浑浊且浓腻。 男人猛地睁开眼, 息声从喉咙里翻滚而出,在梦魇里调动着每一寸力气与惊恐 加的情绪抗衡,眼里点着灯影,依旧漆黑。 半晌后,头皮发麻的 觉消退许多,像是被巨浪甩到了岸边,冲击 骤然消失,在将死未死的空虚里,梁家驰闭上眼,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到耳朵上,轨迹如同某种 冷的爬虫。 他扯了张纸用力擦干净以后,坐起来 掉上衣, 答答的黏在背上,让人很不舒服。 梁家驰转了转僵硬的脖子,视线落到身后,背上的汗痕被灯光照得斑斑驳驳,像新鲜的伤疤,幽深的寒意从骨髓里钻出来,企图再度将他拖进深渊。 卷土而来的噩梦。 他梦到自己溺水了,而把他推进海里的人是程芝。 不对,这不是全部。 梁家驰抬手用力 着眼眶,掌心 在颧骨上,神情变得狰狞且痛苦。 梦里一直有人在叫他爸爸,不是梁渡,而是一个面目模糊的婴儿,他想看清它到底长什么样子,想触碰到它,却总是不得章法。 “爸爸梁家驰救我救救我” 哭泣声,呼唤声越发凄厉,锁链一般 着他,让他不断靠近,又始终看不清真相。 梁家驰站在漆黑的浓雾里,听到汹涌的波涛声。 “家驰。” 程芝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晰,原来抱着孩子的人是她。 她站在岸边,只差几步,便会坠入万丈波澜。 “爸爸爸爸” 婴儿的啼哭声越来越尖锐,程芝一步步后退,梁家驰想要冲过去拦住她,眼前却又冒出无数扇门,每道门推开都是他不同的时候。 第一扇是家里搬去上海,他在房间里收拾东西,礼盒中装着要送给程芝的诗集。 封面语是北岛的那首《一切》 【一切都是没有没有结局的开始,一切都是稍纵即逝的追寻。】 【一切 往都是初逢,一切 情都在心中。】 但他没能送出去,便离开了小镇。 第二扇门推开,是家里破产后,父母每天争执不休,他去餐厅兼职,被同学故意叫住调侃取乐。 第叁扇门里,他在 堂口徘徊,雪白的月亮从梧桐树和电车线缆间缓缓升起来,在茫茫人海里,是那么的洁净,圆 。 他按灭香烟,抬头看见程芝靠在飘窗旁,眉眼弯弯,笑得他情生意动,玻璃花窗上缀 了玫瑰 的月光。 第四扇门里,他和她相偎着在沙发上看电影,主角们 吻在一起时,他们也试探着做 ,青涩且热烈。 一扇又一扇门里关 了他们的回忆。 二十七岁的那扇门最沉重,他站在公司楼下,看着天台上欠债还钱的横幅随风摇 ,像一条鲜红的血 ,重重的拍在他心上,过往行人的闲言碎语不断碾 着他残存的尊严。 猩红的颜 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不断浓缩,凝聚,变成了生 蛋糕上摇曳的烛光。 程芝坐在他对面,神情疲惫,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 “我们分开吧,梁家驰。” “到此为止吧。” “家驰,我们回不去了。” 终于开完了所有的门,梁家驰 觉心脏已经支离破碎。 原来他的前半生,如此残破不堪。 “程芝” 他用尽全力站到她身边,手臂忽然被那个啼哭不止的婴儿拽住。 梁家驰低头,却还是看不清它的模样,在浓稠的雾气里,它的五官不断变化,无数张脸在上面重迭,惊惧 加里,程芝冷静的目光显得非常诡异。 这个梦过于光怪陆离,梁家驰不断摇头,视线最后定格在一双青 的,朦胧的眼眸上。 婴儿柔软的手如藤蔓般钻进他的皮肤里。 “梁家驰爸爸” 一字一句的喊他爸爸。 梁家驰颤着手碰它,摸到 冷的皮肤,冰得刺骨,婴儿嘴边的笑容不断扩大, 出一颗虎牙。 “长得真像你” 程芝将孩子推到他手里。 本来无比柔软的婴儿,忽然变得僵硬如石头,青黑 眼珠里映着他的模样。 梁家驰被吓得连连后退,程芝伸手,用力推了他一把。 在他落海前,只记得她淡漠的神情。 漆黑的波澜瞬间 噬了他。 “爸爸!爸爸!” 婴儿还在哭闹,溺水的 觉越来越强烈,他用力抱住怀里的孩子,一低头,却只看见淡红的海水 「现在是北京时间,早上六点整」 机械的语音播报声再度响起,将梁家驰从噩梦的 影里扯出来。 他吐了口浊气,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白炽灯冷硬的光线照在男人苍白的脸上,五官线条棱角分明,宛如利刃,漆黑的眉宇间 是 郁的情绪。 碰到冷水的瞬间,梁家驰打了个寒颤,仓促的洗完脸以后,去 头柜摸到烟盒,手忙脚 的点燃,深深 了一口。 尼古丁的苦涩 很 悉,让他重新找回理智。 这个梦打破了他所有的自欺欺人。 起初梁家驰拼命工作是为了驱散无能与寂寞,后来是为了消遣无眠的夜晚。 他睡不着,也不敢睡,无数次期待在梦里看见程芝,又怕梦醒来以后无法 制悲伤的情绪。 昼夜不分的混沌 终于把他的心神磨砺得毫无棱角,麻木且世俗。 她留下的细节被他故意放在角落里,不闻不问的 子过久了,回忆便在这些琐碎的倦怠里逐 黯淡,蒙尘变为新的躯壳,弥留的同时也在蜕变。 程芝说回不去了,确实回不去了。 烟灰里夹杂着未灭的火星,落到他衣服上,烫出零星的破 。 梁家驰盯着看了半晌,正恍惚时,听到隔壁传来越发活泼的走动声。 “作业带全了吗?” “妈妈,这个玩偶我能装回家吗?” 谭宜 温柔的语气和纯稚的童音 织着,让乏味的清晨变得鲜活起来。 今天是她们回上海的 子。 梁家驰甩了甩头,换了套整洁的衣服后,又对着镜子调整好表情,去隔壁敲门。 梁渡来开门,冲他 出灿烂的微笑,“爸爸,早上好!” 梁家驰点了点头,扶着她肩膀进去,谭宜 还在来回打转的收拾行李,“梁渡,你过来看看还有没有漏掉的东西。” “没有啦!” 梁渡皱起鼻子,双手抱臂,哼了一声。 昨天晚上她明明都整理好了,早上起来,妈妈非说不放心,又给她翻出来 了一遍。 “你还不耐烦啦?” 谭宜 瞥她一眼, 边的笑意在对上梁家驰略显局促的表情后淡了许多。 “昨晚没睡好吗?” 男人立在门口,高高壮壮的身体挡了大半晨光,眼神黯淡,由内而外都散发着疲惫 ,看着就让人心闷。 “还行,你们呢?” 梁家驰收回游离的思绪,顿了顿,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爸爸你是不是失眠了,看起来好累的样子。”梁渡仰起脸,“黑眼圈大大的。” “是吗?”梁家驰抬手摸了摸眼下,呼了口气,将疲惫的情绪收起来,“嘟嘟,你 觉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在梦里经历过溺水后,梁家驰现在心有戚戚。 “超级健康!”梁渡拍了拍小 脯,“爸爸别担心。” 梁家驰被女儿开朗的笑容治愈,摸了摸她的小辫子,“妈妈给你扎的吗?” “嗯。” 柔软的碎发被太 晒得发黄,小兔子发卡看起来栩栩如生,梁家驰望了半晌,心里像是刮进去一阵风,忽然变得很 ,但转瞬又消散了。 梁家驰不舍地抬起头,对谭宜 出平和的笑容,“嘟嘟就辛苦你了。” 难得见他如此真挚。谭宜 怔忡了半晌,暂时放下偏见,认真看了他几秒。 虽然面上在笑,依旧周正俊朗,但眼里毫无光泽。 倦怠,迟钝,和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相去甚远。 褪去光环的前夫不过如此,霎时间,谭宜 觉得如释重负,她的心情变得无比舒畅。 如同彻底做完了一场梦,睁开眼,只觉得安逸,清明。 “我们还没吃早饭,你去买些回来吧。” 当他变成一个普通男人后,她也就不用顾及芥蒂。 梁家驰闻言,点头,“好。” 听着楼梯上沉缓的脚步声,谭宜 眼底的笑容越发真实,轻盈的 光飘到她脸上。 “妈妈,你心情很好啊?” 梁渡歪着小脑袋,认真观察妈妈的笑容,很是好奇。 她知道妈妈不喜 这里。 谭宜 闻言,弯下 ,在女儿脸上亲了亲,“是啊,因为咱们要回家啦~” 卖早点的阿婆听说梁渡要走了,很是不舍,连早饭钱都不收,还给梁渡装了好几个 黄包。 她 吃这个。 “家驰啊,你可千万别学你爸妈那一套,生儿生女都是缘,有女儿是福气呀。” 梁家父母重男轻女的事情在镇上几乎人尽皆知,如今民风开化,不少长辈也有了反省的意识。 阿婆见他在发愣,又讲了许多梁渡帮她捣鼓手机软件,给她送水果的事情,连声夸赞是个好孩子。 梁家驰点头,表示受教。 梁渡的存在,对他来说既是幸福也是救赎。 他到家时,母女俩也已经整装待发,叁个人久违的坐在一起吃早饭。 早点可口,氛围温馨,她与他之间也毫无暧昧可言。 梁家驰开车送她们去火车站,在入口处看到程芝纤细的身影。 天气很好, 光清澈如水,车站门口的墙上缀 了牵牛花,翠绿的叶蔓,浅蓝绯粉的花朵在微风里轻轻摇曳。 程芝站在影影绰绰的花墙下,肤 雪白,眼波明润,黛青的眉睫纤柔,美丽。 “程阿姨!” 梁渡很惊喜,朝她招手。 程芝回以笑容,和谭宜 也打了个招呼。 目光在梁家驰脸上停留片刻后,若无其事的移开。 梁家驰心里虽然失落,但面上也只能装作不以为然,依旧温柔的看着她。 程芝递给梁渡一个 美的纸袋,“小礼物,希望你别嫌弃。” 梁渡迫不及待的拆开袋子,看到里面的四个羊 毡玩偶。 都是她认识的小猫朋友们,大宝,二宝,还有最黏她的小咪咪,以及胖乎乎的橘子。 之前在车上,梁渡夸她手艺 巧,她这段 子便一直 空在给她做这个。 想起和小猫们依依惜别(她单方面认为很不舍)的场景,梁渡眼眶一热,抱住程芝,“程阿姨,谢谢你” 程芝下意识看向谭宜 ,见她脸上也是柔和的笑,也 出笑容。 垂眸,温柔地抚摸着梁渡 绒绒的小脑瓜。 “也谢谢嘟嘟,很高兴认识你。” 虽然她们之间的身份关系有些特别,年龄也差了许多,可这份情谊是真挚且温暖的。 “程阿姨呜呜呜”梁渡抹了抹泪汪汪的眼睛,语气十分认真,“我会很想你的!” 谭宜 也和程芝道谢,“等你放假有空的时候, 来上海找我们玩。” “好。”程芝点头,“我会的。” 梁渡拉着她的手, 脸期待,“程阿姨你一定要来哦,到时候我带你去吃黄鱼小馄饨,蟹粉小笼,生煎包,还有我最 的排骨年糕!” “看来嘟嘟是个小小美食家啊。”程芝笑着捏了捏她软乎乎的小脸,“你先帮程阿姨多吃点,继续长高高。” 小姑娘仰起脸,腮帮子鼓鼓的,糯米糍一样软糯,笑眯眯的说,“程阿姨,我很期待!” 程芝看着她乌溜溜的大眼睛,额前松散的碎发轻轻摇曳着,睫 也忽闪忽闪,俏皮可 。 前两天她因为头发被剪坏了,生闷气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今天就要说再见了。 程芝轻轻叹了口气,“我也很期待和你再见。” 火车已经入站,检票的队伍开始走动。 谭宜 牵着梁渡也开始往前走,“那我们走咯。” “爸爸再见~”梁渡朝梁家驰做了个比心的动作,“ 你哟!” 梁家驰由衷的 出笑,“好,爸爸也 你。” 程芝侧过脸,看见他明亮的眼睛,闪烁的笑意分外和煦。 看见父亲和程阿姨之间不远不近的距离,梁渡拽了拽妈妈的衣角,“我能和程阿姨说句悄悄话吗?” 两人之间忸怩拘束的氛围连小孩都看出来了,谭宜 挑了挑眉,松开手。 梁渡飞快跑到程芝面前,朝她招招手,“程阿姨,我有一个小秘密要告诉你!” 说完,她朝梁家驰的方向瞟了一眼,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程芝疑惑的弯下 ,凑到她耳边。 梁家驰被她那贼兮兮的小眼神看得出来有些心虚,摸了摸下颌,不动声 地凑近几分。 “爸爸说他很喜 程阿姨,希望我也能喜 你” 梁渡说着说着,闻到橙花的香气,程芝白皙的脸颊近在咫尺,她想了想,“程阿姨,我可以亲亲你吗?” 程芝愣了两秒,忍不住笑,“当然可以。” 梁渡响亮的啵了她一口,“我很喜 程阿姨!” 和爸爸一样喜 。 绿皮火车的鸣笛声在月台上回 ,程芝抚摸着小姑娘软乎乎的脸蛋,“谢谢嘟嘟。” 梁渡又去抱了抱梁家驰以后,挥手,“再见啦!” 梁家驰站在程芝的影子旁边,和她一起挥手,“再见。” 直到谭宜 和梁渡都进了车厢,两人才收回不舍的目光。 乘客并不多,谭宜 将梁渡抱在怀里,找她借了耳机,看着窗外渐渐倒退的风景,梁家驰的面容也渐渐模糊。 灰白的月台彻底消散,温润的 光洒在她脸上。 歌单里循环到岑 珈的《真身》 谭宜 跟着轻轻哼起词。 【 出锋芒遮掩耗损和怯慌,学懂隐藏镶起了难以碰撞 若有天使现身就在我旁,抹掉眼角凝泪不安 转告我自己一个可对抗,若过去太多裂痕,以新记忆去修复,别计较两边有谁,我得到的已 足。】 梁渡坐在她旁边,支开小桌板,开始睡觉。 对她漫长的人生而言,这只是一个寻常的夏天 “我送你吧。” 走到门口时,梁家驰看程芝还是没有要搭理他的倾向,决定自己创造机会。 “不用。”程芝摇头,态度礼貌且疏淡,“我自己开车过来了。” “好。”梁家驰思来想去,只能讪讪地补充一句,“那你注意安全。” 程芝淡淡看他一眼后,上车走了。 梁家驰开着车,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直到看见她安全回家后,他在她家不远处的那棵槐树下又停留了许久,才回家。 接下来的叁四天,他都是这样,直到被程芝的闺 潘皎皎说是跟踪狂以后,才作罢。 市政府那边得知梁家驰要入驻科技园,态度很热忱,沙城在新兴产业方面一直比较落后,难得有大企业愿意投资,自然要用心商谈筹谋。 梁家驰却没了之前的热情,虽然依旧应付自如,但总觉得气馁。 毕竟最想要得到的已经不在身边。 觥筹 错了好几夜,梁家驰累得不行,可每天回家都只是空 的房间,毫无人情味可言。 梁家乐回到家时也是半夜了,她哼着小曲按亮灯,踢掉高跟鞋,非常闲适。 直到看见瘫在沙发上,垂头丧气的梁家驰后,才收起了惬意的表情。 “你干嘛呢?” 梁家驰听到她的声音,微虚着眼睛瞥她,含糊道:“你还知道回来啊”抬手盖住眼眶,“灯太亮了,关一盏。” 梁家乐自然不听,去冰箱里拿了两罐冰可乐,丢到他身上。 梁家驰被砸得倒 一口冷气,顿时清醒了大半,“你要谋杀我吗?” “看你失魂落魄的,给你提提神儿。” 虽然她人在外面玩乐,不过对梁家驰的事情还是 上心的,得知他复合失败,心如死灰以后,第一时间飞奔回家。 嘲笑他。 “听说你求婚失败,还被程芝她闺 拿着扫把给扫地出门啦?” 梁家驰拉开拉环,看着滋滋作响的气泡,真希望里面是岩浆能把梁家乐烫得失语。 见他神情 郁,梁家乐凑过去,继续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早就知道你会失败,说了让你真心相待,不听吧啧啧,活该。” 梁家驰用眼神刺她,“我哪里没真心了,你说让我要长远考虑,我把工作重心都迁到了这里,而且我也和嘟嘟商量过了” 梁家乐摇头,做了个暂停的动作,“我说的真心,是你有没有彻底表明过 情,不是嘴上说 你,为了你好,就够的,你有没有真真切切的和她说过,你为什么 她。” 梁家驰不解,“ ,需要确切的理由吗?” “对你们的关系来说,需要,毕竟你结过婚,普世意义上的婚姻,都离不开 情。”梁家乐的表情凝重了几分,“你有正儿八经的和她说过你跟谭宜 之间的事情吗?” “” 梁家驰语 ,他一直避讳讨论此事,觉得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有讨论的必要。 看他神情恍惚,梁家乐冷哼一声,“就知道你没说。” 梁家驰喝了口可乐,喉咙更堵了,烦闷的抓了抓鬓角,“我也不是完全没说,我讲了结婚和离婚的原因。” 对于这段婚姻,梁家驰实在无话可说。 “可你从头到尾没提过谭宜 半个字啊。” “我提她干嘛,这是我和程芝之间的 情,提她没意义啊。” 梁家乐看他还要反驳,将可乐罐往桌上用力一磕,“就是你这种自以为是态度,才追不到程芝!” 在梁家驰开口前,梁家乐扬起手,作势要揍他,“那天你在厨房说的,我都听见了,人家问你为啥离婚,你问人家信不信你,怎么着,你是警察还是名侦探啊,非得相信你?” 那天他看出程芝对自己的怀疑,下意识希望她相信自己和外人口中说的不同。 被梁家乐这么一点破,顿时觉得很尴尬,低下头,小声辩解,“我是怕她误会我出轨,人品不行。” “你没出轨你就有理啦,而且你当时手里还拿着菜刀,她敢说不信吗?” 梁家驰:“” 他就这么恶霸吗? “你们男人啊最大的 病就是自以为是,你以为不说,事情就过去了,如果只是谈了段恋 ,你避而不谈,可以接受,但你这是结婚啊,你也含糊其辞,你让程芝心里怎么想?” 梁家乐也算是阅人无数,尤其了解梁家驰这种自尊心极强的类型。 总是打着为对方好的旗帜,掩盖自己的缺陷与懦弱。 “我是担心说出来影响 情,而且她未必愿意听,都没问过。” 重逢以来,光是顾着道歉与重修旧好都花了许多 力, 本无暇考虑这段糟糕的往事。 “她像是那种扒拉着前任不放的人吗?” “不是啊!”梁家驰最欣赏程芝的一点就是淡泊宁静,似乎没什么事能扰 她自己的节奏,“所以我觉得她也不在乎这些。” 梁家乐用无可救药的表情看他,“这就是你自大了吧,她不问,的确是相信你,但不代表她不介意,人家也说了,不想再被卷进你的破事儿里。” “她是在等你解决好,等你坦诚相告,你倒好,直接粉饰太平,装得岁月静好。” 程芝的确说过要他等自己放下顾虑。 “而且我们女人看男人,最在乎的就是他对前任的态度。” 说起两 关系,梁家乐头头是道。 毕竟她这个美容行业,主要就是和女人打 道,大部分女人想要变美,都具有目的 ,例如谋求良缘和机遇。 梁家驰在事业上运筹帷幄,风生水起,在 情方面,却没什么阅历。 初恋不辞而别, 子红杏出墙,一塌糊涂。 然而梁家乐万花丛中过,情人如 水,很有经验,所以他决定不 下问,“到底要怎么谈论前任才合适呢?” 他以为没有女人愿意探讨这个话题,男人亦然,因为这个尺度极难掌握。 “在这个话题上,我们女人虽然不大度,但也绝不小气,只要你诚心诚意的说出事实,后续态度也好,自然是能翻篇的。”梁家乐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说实话,你不想和她谈前任,是因为顾虑到那个李” 她皱眉,想了会儿名字。 “李从文。”梁家驰几乎是从牙 里憋出这个名字。 “对,就是他,你是担心谈起前任这个话题,程芝要说到他吧。” 耿耿于怀的心事被 准戳中,梁家驰咽了口可乐,别过脸,喉结上下滚动,眼里有隐忍的怒意和不甘。 “说到底,还是你自己懦弱,心虚,自己捂着耳朵,就要别人也配合你装聋作哑。” 梁家乐毫不留情的戳穿他自以为是的伪装。 “够了!” 梁家驰起身,皱着浓眉,不 的看着她,“你说得对,我就是不想讨论前任,我不想听见她说别的男人,既然我们都有心结,那就更不用讨论了啊,注重当下不好吗?” 梁家乐被他瞪着,却不以为然,翘起二郎腿,往沙发上施施然地一靠,悠然道,“自负又自卑,梁家驰,这就是你失败的原因。” 用刻舟求剑的心态追求程芝,假装不去意识到人是会变的,不会两次都踏入同一条河 。 “她之前愿意和你在一起,是因为的确还 着你,但是相处久了,你身上的缺点开始故态复萌。”梁家乐的语气很冷淡,“既然已经失去过一次,第二次,她只会更坚决。” 梁家乐看着他,眸光锐利,“梁家驰,收起你的自以为是,当年你以为她结婚了,所以自己也去结婚,到头来却发现是场天大的误会” 梁家驰的 腔怒火被她叁言两语的浇熄。 “连订婚典礼都敢去,却不敢问一句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为什么要选择别人。”梁家乐都替他 到可怜,“是你的骄傲和自卑毁了这段 情。” 因为骄傲,所以揽下所有责任,放她自由。 因为自卑,所以不闻不问,强迫自己遗忘过去。 梁家乐上楼以后,梁家驰坐在明晃晃的灯光里, 觉眼睛都被灼得发烫,一抹,原来是眼泪。 程芝于他而言,是灰暗人生里少见的光亮,所以他无比珍惜,恨不得将世上最好的都给她。 得知她要和别人结婚,而自己一无所有,除了放手,他还能做什么呢? 但梁家乐也说了,这不过是是借口,如果他真的相信程芝,就不会甘心让她离开。 他们之间,的确还有真相没解决 第二天一大早,梁家驰重振旗鼓,再次去程芝家门口等人,邻居却说她这两天都在潘皎皎家里住。 他的积极努力用错了方向,前功尽弃。 但是下了决心要继续,就不能轻易打退堂鼓,梁家驰决定去下午的时候学校附近等着,守株待兔,接她下班。 “我们也不知道老师的排课时间的,程老师课多得很,肯定是放学才下班的。” 行课时间,没有特殊事情,不让人进学校,梁家驰被拦在了门口。 保安看他态度很真诚,好心道:“天气这么热,你要不进来等吧?” 连树叶都被晒得蔫软,太 把水泥地照得像面玻璃,无比刺眼,梁家驰吐了口热气,看见保安亭里那盏小风扇,依稀 受到凉意。 “那我不客气了” 他话音刚落,余光瞥见 悉的人。 李从文提着公文包,站在不远处,白净的面孔上架了副细框眼镜,玻璃片泛着寒光,眼神更冷。 “你来干什么?” 他关上车门,神情不虞。 程芝躲他的事情,李从文喜闻乐见,看他出现在这里,就知道又是死 烂打的路数。 保安毕恭毕敬的和他打招呼,“校长好。” 李从文颔首,眼神温和许多,“辛苦了。” 他待人向来和气,但对上梁家驰,则完全不掩饰厌恶之情。 梁家驰不以为然的扬了扬眉峰。 李从文在心里唾弃他几句后,大步 星的朝学校里走。 “我有事问你。” 梁家驰忽然开口,语调沉稳。 李从文停下步子,推了推镜框,回头看他,眼底掠过一丝困惑。 但他这么说了,肯定和程芝有关。 李从文带他进了办公室。 梁家驰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一圈,洁净简朴,墙上挂了一副宁静致远的书画,和李从文清隽文雅的模样很是相符。 李从文给自己倒了杯水,又取出文件,仔细检查。 从始至终,视梁家驰为空气。 梁家驰虚情假意的拘谨了几分钟,拉开椅子坐下,坦然的将双手搭在桌上,指节轻叩着桌面,酝酿着前奏。 谁都没开口。 之前的平和与冷淡,无非是为了各自的体面在逢场作戏,他们之间本就是争锋相对的关系。 如今谁也没得到定论,都不甘心。 梁家驰今 无所事事,打定主意要和李从文周旋到底。 他本就是个锋芒毕 的脾 ,即便只是一言不发的坐在对面,冷峻的面孔宛如棱角分明的冰山,极具 迫 。 李从文看似温文尔雅,本 却很清高,内敛的言行下,有隐忍不发的野 。 况且常年与体制内的人 们往来,城府与心计完全不输给混迹名利场的梁家驰。 在这场对峙中,相当沉得住气。 只是梁家驰实在烦人,看穿他静观其变的心态后,干脆开始捣 ,时而站起来踱步,时而走到他身后,一本正经的监督他看文件。 将恬不知 四个字进行到底。 “” 忍无可忍。 李从文懒得再装了,合上文件,冷冷的看着他:“你到底要和我谈什么?” 梁家驰看着他隐忍的表情,挑了挑眉峰,心态比他轻松得多,但还是犹豫半晌后才开口,“你和程芝怎么认识的?” 他和她才分手叁个月不到,李从文就冒了出来,还直接成了未婚夫。 梁家驰绝不怀疑程芝的 情,只觉得李从文是个别有用心的人。 事到如今才来问,李从文倒也佩服他的耐 。 “朝夕相处的同事和朋友。” 他刻意强调朝夕相处一词,看到梁家驰故作镇定的表情有了不安后,冷笑一声,“如果不是你横 一脚,我们计划今年结婚的。” “我横 一脚?”梁家驰觉得荒谬,“明明是你趁虚而入!” 他早就看出来李从文不像外表那样纯良无辜,品相家境样样卓越的天之骄子,怎么会甘心因为 情就留在落后的乡镇。 梁家驰觉得李从文居心叵测。 “我趁虚而入?”李从文想起程芝住院时,那黯淡且无望的神情,不由得心痛,“她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儿?” 梁家驰的 腔怒火被这句话堵住,他张了张口,一时无话可说。 李从文单手撑着桌面,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你 本配不上程芝,也没资格当父亲。” 他退出,是因为尊重程芝的选择,可梁家驰 本不值得她这么用心。 梁家驰愣了许久,终于从他的话里找到了蛛丝马迹。 “父亲?” 李从文还以为他是有备而来,没想到是真的毫不知情。 不过程芝会隐瞒这件事也正常,她从来不屑于让人怜惜和同情。 “你们订婚是不是因为” 李从文被他的后知后觉惹怒,克制许久的怒气彻底爆发,对准梁家驰的面门,直接挥拳。 “砰!”实木椅子顺势倒地。 他毫无防备,况且印象中李从文是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没料到出手迅猛,力度结实。 脸上的皮肤本就单薄,痛 火烧火燎般的蔓延开来,梁家驰晃了晃头,眼神有些许涣散。 但他已经无暇顾及这些,只想快点找到程芝问个清楚。 “这一拳是我替程芝还给你们梁家的。” 梁家驰的母亲在大街上辱骂程芝的事情,让李从文耿耿于怀。 “你恨我趁虚而入,怎么不恨你妈,从头到尾都没有给过程芝机会呢?”杀人诛心,李从文毫不留情的刻薄他,“你们梁家真是让人高攀不起。” 本来挣扎着起身的梁家驰听到这句话,缓缓抬起头看他,“你说什么?” “我不信你什么都不” 颧骨上挨了一拳,李从文踉跄半步,看着梁家驰站起身,神情 沉,狠戾。 左边鼻孔还在淌血,脸上也因怒气而涨红,他浑然不觉,锋利的目光死死钉在他脸上。 李从文抬手,苍白的手背揩过痛处,他盯着失控的梁家驰,慢条斯理的摘下眼镜,嘴角的弧度越发僵冷。 “我说你要恨,就去恨你妈,恨她推的那一下。” 字字诛心。 难怪程芝宁可和别人在一起,也不愿再回头看他一眼。 在梁家驰发愣的时候,李从文将他的那一拳还了回去,看到他重重地撞到墙上,发出沉闷的 气声后,才甩了甩手腕,回到书桌后面。 梁家驰靠着墙,脑子里 成一团,早已 受不到痛觉,眼睁睁看着鼻血砸在地砖上,沁开一团可怖的鲜红。 原来那个梦是真的。 而这个孩子,也的确被他葬送了。 他也没有颜面再去追问程芝为什么选择李从文,从她不辞而别的那刻起,就已经不再相信他能给她幸福。 哀莫大于心死 程芝到办公室的时候,梁家驰还靠着墙出神,漆黑的眉眼里毫无情绪,空 得骇人。 血迹沿着嘴 与下颌线一路蜿蜒,地上也血迹斑斑。 “你们” 李从文脸上也挂了彩,再加上他看起来就文质彬彬的,平时对争吵都敬而远之。 梁家驰又人高马大的,完全不像是会在干架上面吃亏的人。 程芝心里即刻有了判断。 梁家驰肯定又在博同情。 “你们好好谈谈吧。”李从文用 纸巾盖住伤处,掩饰 狈,“我出去透透气。” “你去医务室看看吧?”程芝提议。 李从文点头,也不愿多做停留,利落的走了。 梁家驰跟丢了魂儿似的,一动不动,像是陷入了无声无息的沼泽里,连气息都断断续续的,眼里撑出红血丝。 “你还好吗?”程芝觉得他副样子好像不似作伪,出于人道关怀,也忍不住紧张,“我带你去医务室吧?” 她的手刚碰到梁家驰,他便如坍塌的大厦一般,瞬间 在了她肩上。 程芝有些吃力的扶着桌角,深 了一口气,才堪堪站稳。 “程芝” 梁家驰转过脸看她,眼眶红热,漆黑的瞳仁像无望的漩涡,脸上还带着血痕,既脆弱,又固执。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他咬着牙,极力 抑痛苦,“哪怕你恨我也好,不想见我也好,可是为什么连知情权都不给我,我们我,真的很 你,那一年,也无比期待着结婚,我俩能有孩子” 结痂的伤疤再次被揭开,程芝默了许久。 “我知道” 她抬起水光淋漓的眼眸,无奈的看着他,“正因为知道,才不想告诉你。” 梁家驰紧皱着眉峰。 “我离开你,不是因为不 你了,只是觉得那时候太累了,我不想成为你的负累,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会那么的拼命,也不会背负那么多沉重的责任和愧疚心。” 程芝举起纸巾,温柔的替他擦拭伤口,“你那时候总是想着为了我好” “我是真的想” “我知道,所以那时候我选择隐瞒孩子的事情,也是觉得为了你好,我也希望你能轻松一些。” 相似的 ,自以为是的守护,最终让他们渐行渐远。 “在做决定的时候,我们都觉得自己没错,可结局却错得一塌糊涂。” 她永远的失去了孩子,而他也确确实实同人结婚生子。 在做下选择以后,轨道便不尽相同了。 人们总以为 情能填补人生的遗憾,可制造更多遗憾的偏偏是 情 离开学校以后,梁家驰去了王月琴的坟墓前,他想,自己大概再也不会真心的缅怀母亲了。 回程的山路很崎岖,又遇到阵雨,他心不在焉,转弯时忘了打转向灯,一辆小货车从灰蒙蒙的雨帘里冲过来。 苍白的远光灯晃得他眼前一黑。 再次醒来时,脖子和手臂上都打着沉甸甸的石膏。 “醒啦?” 梁家乐放下手机,歪着头,一本正经的观察他,“这次认得我是谁了吗?” 在喝水的间隙里,梁家乐讲了下车祸的事情,说梁家驰断断续续的昏 叁天了,之前醒过来连话都不说,人也不认识。 梁家乐习惯了他盛气凌人的模样,如今他这么沉静,人是救回来了,心神却像是彻底没了。 闲聊几句后,实在无奈。 走到外面,给程芝打电话求助。 得知梁家驰出车祸以后,程芝立刻便赶过来了,但他醒来后,看她的眼神却很冷淡,陌生极了。 他躺在病 上,神情静默,彻底褪去了棱角与锋芒,像潭水里的石头。 寒冷,封闭,与她再无纠葛。 今天听梁家乐说他能认出人了,程芝心里既觉得松了口气,又觉得难过。 但她依旧觉得这是好事。 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他忘了最好。 来的路上,出租车上在放《富士山下》。 歌词凄凉,曲调悲哀。 【要拥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曾沿着雪路浪游为何为好事泪 。】 她捂住眼睛,依旧泪 不止。 受伤以后,梁家驰时常处于混沌的状态,有时候想事情多了,头便很疼。 于是他刻意不去记得,除了必须要处理的工作以外,别的事情一概不管。 程芝几乎每天都来,他故意装作视而不见,只在她走后,拿起她留下的那本《半生缘》慢慢的看。 医生说他的左手即便以后恢复了,也有严重的后遗症。 好多人都曾对他说过活该,也许他的确罪有应得。 只是程芝不该再陪他一起承担这份报应。 他以为自己瞒得很好,却忘记把留下的书签展平,沿着他留下的痕迹,程芝也会再看一遍。 从前无话不谈的人,现在却几乎毫无 ,可她却觉得,这是他们离得最近的时候。 因为暴雨的缘故,程芝留在了医院,吃过晚饭后,她继续看书。 梁家驰让她靠在 上看,程芝想了想,“那你呢?” 在他打算起 的时候,程芝起身,靠到他身旁,替他掖好被角。 “一起吧,下雨天,会冷。” 玻璃窗上映着茫茫的雨痕,一缕一缕,被台灯昏黄的光线点亮, 的夜风扑在远山和树影里,发出琳琅的破碎声。 梁家驰微侧过身,借着灯光细细凝视程芝皎洁的面容。 每当她读到沉世钧在小楼下徘徊,而顾曼桢被关在阁楼里受尽屈辱时,黛青的眉眼便会溢出 气, 漉漉的,令人无比 怜。 梁家驰陪她看过电影版的《半生缘》,程芝喜 饰演男主角的黎明,所以百看不厌。 如今却只 看书。 半生缘讲述的是一对相恋的年轻男女,迫于时代和复杂的家庭关系,在一系列令人唏嘘的误会中不断错过。 “沉世钧怎么能相信曼桢会嫁人呢?” 如果他坚持要见她,从她口中得到真相,也许就不会另觅良缘,而误终生了。 程芝刚抬起手,眼角的泪便被梁家驰温柔地拭去。 她静下心,一字一句的再度看到大结局。 兜兜转转小半生,沉世钧和顾曼桢终于重逢,而他有 有子,她也不再是从前那个纯稚清高的女孩,彼此人生的轨迹都已经定格。 他们在人来人往的小馆子里相拥,互诉衷肠,却很清楚,重逢即别离。 “我第一次读的时候,因为并没有明确的写出,我再也不要和你在一起了,所以总觉得还有和好的机会。”程芝合上书,“后来长大了才意识到,这世上多的是无疾而终的故事。” 梁家驰有意疏远她,也是在给他们之间的故事画上句点。 半生缘,即是一生。 半生缘,半生憾。 莹润的泪水滴到书封上,程芝转过脸,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描摹他俊朗的面孔。 漆黑如墨的眉,眼皮上柔软而细腻的折痕,睫 似水鸟的羽翎般细密,他眼里也浸着水光,泪痕落到鼻梁上的那粒小痣上。 程芝一一抚过,做最后的告别。 强求的人试着放手,离开的人却想停留。 “你真的认为”梁家驰忽然紧紧扣住她手心,“他们分开了吗?” “你觉得他们复合了?”程芝看着他。 “我不知道。”梁家驰靠近她,温热的气息萦绕在方寸之间,她的睫 快要碰到他的眼睛,“因为我不是沉世钧。” 程芝被他拥入怀中,“而你也不是顾曼桢。” 所以我们的半生,并非有缘无分。 而是只有缘,没有分。 《全文完》 首-发:po18.space「po18space」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