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散去之后,秦伯语重心长地劝岑治:“岑先生啊,依老夫之见,还是叫樱樱和那小子尽快完婚吧。姑娘的身子他都瞧过抱过了,还不成婚成什么体统。” “再说了,他一外男,留在你们家终究是祸患。两个孩子成了亲,他才能顺理成章地留下来,才不会叫外人 嚼舌 。” 秦伯的话中之意岑治自然明白,他神情凝重:“多谢里正。这件事,我会好好想想的。” 作者有话说: 哈哈要先结婚才能变前夫 第4章 “事已至此,你就和樱樱假意成婚,先把这阵应付过去了再说。” 这 夜里,趁着女儿洗漱的时候,岑治将秦衍叫到厨房里商议。 这件事给岑樱的打击是致命的,她自上午回来后便将自己一个人锁在屋中哭,谁也不见,一直哭到晚上才勉强用了些饭菜填肚子,然后便是烧水一遍遍反反复复地清洗。 岑治一个男子不好过问得太仔细,思忖良久后,将秦衍找来,直截了当地提了此事。 秦衍听后短暂地沉默了一阵,灶堂里的火幽幽燃着,将郎君毓秀的面庞映出几分 郁。 “怎么,你不愿?”见他不应,岑治一下子急了,“你可别忘了,这一切的祸事是因为谁起的。若不是为了掩盖你外乡人的身份,樱樱怎么会给他瞧见?” “何况今天所有人都瞧见了樱樱衣冠不整,是你救回来的,就算那些个混蛋没欺负她,也一样叫你看了身子,她是个女孩子啊,出了这种事,可怎么活?秦公子,我们岑家待你不薄,也不会希求你什么,更不会挟恩图报,你大可放心。此事过后,就算是两清了,等这一阵应付过去,或是你家人找上门来,自然放你离开。” 往 没个正经的老父亲言辞恳切,拳拳一片护女之心。秦衍眼中浓黑如墨,看不出任何情绪:“岑先生误会。岑姑娘待在下救命之恩,理应报答,某没什么不愿的。” “不过,某听闻渤海封家以律法传世,清明公允,能为百姓做主。听闻渤海侯已经莅临云台,岑先生何不去寻求渤海侯帮助。” 他拿不准封衡是否到了没有,只能以言语试探。岑治叹了口气:“你以为渤海侯是我等小民想见就见的么?” “我也去向里正打听过了,渤海侯并没有来,倒是定国公世子尚在县里……” 薛家的人,可从来都不是会体恤他们这些小民的,何况他 本不能让薛崇和封衡见到樱樱。 岑治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未注意到秦衍眼中一闪而过的怔然。他道:“总之,你且准备着,明 ,我叫周沐带你入城,去买些婚礼的必需品,择良 结婚。” * 岑樱还不知道父亲悄无声息地就把婚事给自己定了。她哭了一晚上,自己慢慢想明白了,这件事又不是她的错,也已经发生了,哭有什么用呢。 王三那伙人迟早还会来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法子应付,可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 想明白了这一点,她也就振作起来,起 预备做早饭。 一边绑头发一边出了门,却发现身着青衫的郎君在门前廊下坐着,正用砂纸打磨着两个风干的葫芦。 风将院中盛开的桃李吹下,拂落在他的肩头衣上,郎君姿仪俊美,十指修长如玉,美如映画。 岑樱不由看得呆了,怔怔地走近:“闷罐儿,你在做什么啊。” 那两个葫芦是去岁岁末岑治的学生送的,岑樱有心给父亲做酒壶,洗净煮过后就一直吊在厨房后风干,已经足足挂了三个月。 她原本打算过几 再来处理的,没想到倒被他捷足先登。 秦衍手中的动作未有半分停滞,嗓音清冷,有若檐下飘忽的铁马:“晨起瞧见厨房后头挂了几个葫芦,想着兴许会有用处,就先准备了。” “啊?什么用处?”岑樱追问。 秦衍放下砂纸,取了竹刀将其中一个葫芦一剖为二:“合卺。” “合卺?”岑樱愈发不解,“你做这个做什么呀,是谁要结婚了吗?” 他动作微滞,抬眼看她。往 灵动清澈的双眸此刻有些红肿,似是哭了一夜,想来,那件事对她的打击不小。 岑樱还不知他和父亲的那些谈话,被他这样看着,脸颊便有些升温,支支吾吾地:“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呀……” 秦衍于是收回视线,语气仍是极淡:“你,和我。” “啊?”岑樱杏眼圆瞪,半晌,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脸涨得通红,“你你你……你是什么意思啊……这种事怎么能开玩笑呢?” “没有和岑姑娘开玩笑。”秦衍目光清明,有若淡云 烟,“昨 是我唐突了姑娘,自然要对姑娘负责。” 岑樱两颊通红:“不、不算唐突的,那也是事出有因……” 她想说我救了你你也救了我,他们就算扯平了,但被他那样看着, 本说不出条理清晰的话,俏面如桃花飞红,难为情地低了眉去。 秦衍瞄一眼少女含羞模样,突然便明了岑治要自己暂且别告诉她假成婚的用意,还真是……舐犊情深啊。 他 角自嘲地扬了扬,问她:“怎么,岑姑娘不愿?” 她脸愈发红了,答得却是句毫不相干的话:“我,我去洗漱……”语罢既跑出了屋子,冲进厨房里,俯在灶台上吁吁地换气。 腔里一颗心急 得仿佛要冲破柔软的喉咙,砰砰直跳。岑樱捂着通红的脸想,他不是很嫌弃她的么?为什么会说要娶她? 难道,他其实是对她有意的吗? 夜里下起了小雨,岑樱听着窗外 绵的 雨声,怀着甜 而忧愁的心事,辗转反侧。 * 两人的婚事就此定了下来,一连十余 ,岑家都在筹备婚礼。 许是因定国公世子薛崇还在县中,王三那一伙人投鼠忌器,这段时间内都未来寻他们的麻烦。 三月三十,宜嫁娶,岑治请了厨子在自家院子里摆了席,宴请村里的乡亲。 民间的婚礼并没有朱门大户那般讲究,只保持了基本的 程,因岑樱的绣工实在拿不上台面,岑治扯了两匹红布托邻居周大嫂给这对新人做了衣裳,又请来秦里正主婚,在众人见证中合了卺,送入 房,就算是礼成了。 然,虽知女儿成婚是出障眼法,但亲眼看见那从襁褓婴儿被自己养得亭亭玉立的女儿嫁人,岑治还是不可避免地掉了眼泪,哭得稀里哗啦极其失态,倒惹得岑樱也掉了眼泪。 夜已经很深了。暮云收尽,银汉无声。明月高悬,三星在天。 岑樱的卧房已被改作了婚房,扯了红绫妆点,里头的桌椅板凳也全部上了红漆,映着烛台上燃着的一对儿臂 的大红喜烛,烛光氤氲,到底为这简陋的婚室增 了几抹喜气。 竹编的 头,岑樱身着新做的喜服,手里拿了把掩面的团扇,忐忑不安地坐着。 这几 她都过得好像一场梦,突然之间,喜 的人便向父亲提亲了,然后父亲也同意了,再然后,他们就拜了堂,成了亲,在天地神灵的见证下,在众人的祝福声里饮了合卺,成了夫 …… 他那么好的一个郎君,就像天上的月亮,高不可攀,与她这村野枝头开出的山樱云泥之别,却肯娶她。今后,她一定要对他好一些…… 她怀揣着心事,连秦衍推门进来也未听见。冷不丁眼前烛光一闪,她唰地放下扇子:“闷罐儿?” 他似饮了酒,墨黑的眼中醉意氤氲,回眸睇过来时才清明了些,问:“怎么自己把扇子放下来了。” “啊?不能放吗?”岑樱忙将扇子举起,遮住了视线,也就自然而然没能瞧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 秦衍并未解释,他走至榻边坐下,随手拨开她掩面的团扇。 突然靠近的清冽墨香使得岑樱心口骤紧,脸上也悄悄烫了起来。她松了扇子,怯怯抬眼望向新婚的夫婿。 隔壁家的周大嫂说,女人一辈子最美的时候就是做新嫁娘的时候。为着让他看见最好看的自己,她从清晨起来就开始忙碌了,篦发,绞面,上妆……一直水米未进,直至方才小萝溜进来 给她一包麦饼。 她从未涂过脂粉,也不知道这样的自己好不好看,但绒线绞在脸上那样疼,便有些期待他的反应。 但他并没有看她,视线掠过她头顶落在其后的大红帐幔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有些沮丧,又隐约觉得他有些不高兴,怀着忐忑轻轻地开口:“我……我是要改口叫你郎君么?” “樱姑娘随意即可。”秦衍心不在焉地应。 和这农女成婚是他计划之外的事,如果不是因为封衡未至,薛崇却已来了云台,他不得已要有个安全的身份,他是不会答应岑治的。 岑樱虽救过他,但救命之恩他已还了,没理由再以身相许。 他的太子妃,大魏未来的女主人,当是位大家闺秀,绝不可能是一个连却扇礼都不知晓的农女。 他不说话,岑樱也只好自己找话:“那,你,你今晚是要睡在这里吗?” 她知晓成了婚后夫妇是要睡在一起的,这样才能有娃娃,但更多的却不知道了。 秦衍似有些意外,诧异地瞄了她一眼。少女雪肤花貌,鬓若浓云,樱桃似的 似因饮了酒的缘故红彤彤的,一双莹澈的秋水眸里含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见他望来,不明所以地眼帘微动。旋即明了她只怕并不懂 房花烛的真实含义。 亏得岑治防他跟 虫虎豹一样,他的女儿却是一张白纸。 于是指指角落里岑治早已备好的一张小榻:“我睡那儿。” 默了一息,又吐出毫不相干的一句:“你父亲,待你很好。” 岑樱不解,听他提起父亲,也有些伤 :“是啊,从前哥哥还在的时候也常常说,阿父最偏心我。” “你还有哥哥?”秦衍微 诧异。 “嗯,不过六年前阿兄就走丢了,是被北边的胡人掠走的……” 忆起往事,岑樱的声音微微哽咽,眼中也沁出晶亮的水 。 生在天家,民间的父慈子孝、棠棣情深,秦衍是从来不知的,这时听来,也莫名有几分讽刺。 他已消失了四个多月,可他的父亲,此刻理应在考虑另立嬴徽或者嬴徯,否则也不会派罪魁祸首薛家来寻他。 而母亲,为了将来临朝称制的太后位置,想来还能替他拖住一二刻。 至于——他的那些弟弟妹妹,包括他那一母所出的胞妹嬴姝,只怕都恨不得他死在凉州。 心底便生了烦躁,他起身去熄蜡烛:“睡吧。” 他动作太快,岑樱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他灭了一支,只余一支花烛孤零零地燃着。她忙奔下 去,及时制止了他熄第二盏。 “你怎么……”小娘子又惊又怕,“这蜡烛要一直燃到明天早上的,这样才能长相厮守、白头到老。否则就是夫 离心……” 秦衍听她喋喋不休地在眼前说着,挑了挑眉,并不在意。 这些不过是骗骗无知黔首的吉利话,何况她与他也并不是夫 。但见岑樱小心翼翼地重燃花烛、近乎虔诚,也未戳破。 冷不丁她却问他:“你的头发呢?” 他皱眉:“头发?” 岑樱有些失望:“新婚夜按理都是要结发的……” 心里忽地生了不安。他读过那样多的书,不可能不知道新婚夜夫 要结发,那么,他…… 大约是真的不愿和她结为夫 的。 作者有话说: 第5章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