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在鸿安的援军赶来时，城外的残军已经溃散开来，败退了大半，不成气候了。
有许多人看到那一箭从钟楼上
出，如星星下坠一般落在城外，人们议论纷纷，大多数人都说是神迹，是有神仙庇佑。第二
的报纸上登载了政府回应，告诉桐城百姓要相信科学，光箭不过是新式武器，还在开发当中，只在紧急时刻启用。只有一个窗户正对着钟楼的画家知道政府说了假话，他知道什么才是真相。
他想要将那一
天神下凡，拉弓箭的一幕用自己的笔画下来。但这些对于在谢长明怀中睡去的盛
玉都不重要了。早晨八点，谢长明还没有下来嘱咐今
要买什么早餐，伊老板觉得奇怪，走上二楼，看到门又是虚掩的。上次那件事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心理
影，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重重敲了几下门，见没人应，才推门而入。里面空
的，一切都被整理干净了，没留下人生活的痕迹。伊老板愣了一下，往里走了两步。
桌上摆了个小箱子，上面有张纸条，写了两个字。
“补偿。”
正常的房费，谢长明已预先付到了下个月。
伊老板打开箱子，里面整齐地摞着十几块金条，金光闪闪，差点闪到她的眼睛。
没有必要给这么多的。
伊老板很贪财，却不想收下这些，她想再见谢先生、谢太太一面，却知道此生大约不会再见了。
而此时，谢长明已经找程先借了车，带着昏昏
睡的盛玉去兜风了。他们约定会将车停在港口，明
程先来取便是。那晚正好是
月，午夜时分，周小五划着小船，停在他们面前。该回去了。
兴许是那
灵力消耗过大，黑海上的雾气又不断汲取灵力，海上航行的那几，盛玉有大半时间都是睡过去的。偶有清醒的时候，谢长明才记得问他，那
用什么当弓的。若是寻常时候，击碎桐城外的武器对盛
玉而言不费吹灰之力，可在当时的情况下，小长明鸟必然是要找实物幻化的。谢长明的目光很严厉，盛
玉半垂着眼，不去看他，大约是想要装晕。猫倒是很活蹦
跳，闲得无聊要没事找事做。此时它站在船头，隔着雾气捞海里的月亮，听闻主人间的对话愣了一下，一时脚下不稳，月亮没捞着，倒是自己倒栽葱似的掉了进去。一番兵荒马
后，好不容易把猫捞起来，盛玉也确实累了，又睡了。直到上岸后，周围灵力陡然充沛，盛
玉才重新
神起来。这次没办法靠睡觉混过去了。
盛
玉抬头看了谢长明一眼，磕巴了一下：“用，用你给我的那
簪子。用完就碎了……”这是要“死无对证”的意思。
前面的结巴可能是由于
坏了别人送的礼物，可小长明鸟是不可能认为自己有错的神鸟，所以后面的话又逐渐理直气壮起来：“这么不经用，你要赔我个新的。”谢长明轻轻叹气，含笑道：“好不讲道理的鸟。”
又道：“送你新的。簪子给你了，这样用便很好，否则又要动别的。”
谢长明意有所指。
盛
玉偏过头，去看一旁淌着的彩云了。谢长明从他的动作里莫名地看出些心虚来，但盛
玉很快转回来，仰头看着他，认真道：“那你说话要算数。”谢长明笑着摇了下头。
怎么会？小鸟还是很乖的。
回到书院后，谢长明将三株离魂草
给许先生，任由他研究。盛玉则回疏风院待了几，他如今已有十八岁，小重山在外的事务总有些需要他处理，阿九只能装模作样，他本质是个小傻瓜，并不能解决问题。幸好侍卫不敢为了些琐碎事情打搅盛玉，可回来后他还是颇费了几工夫才做完事。许先生不愧多年钻研此道，用了一株离魂草实验后，用第二株离魂草便成功分离出了周小罗身体里的另一个神魂，可惜被剥离出来后，那个魔族神魂虽然没有灰飞烟灭，却也失了神志，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万幸的是，周小罗倒是清醒过来，就是元气大伤，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剩下的那一株离魂草被许先生小心地珍藏起来，谢长明冷眼看着，大约能猜到他想的是什么。
又过了几
，周小罗总算能下
走动，最开心的是阮霞，为了
谢长明和盛玉找到救命的离魂草，要做东请他们两个喝酒。当然，还捎带上了朗月院另两人一起吃。现下还是冬
，等到来年
天才会开课，大家都很闲，仙归阁里的位置早被订了，可见书院内耽于享乐之辈绝不在少数。阮大小姐花了一大笔灵石，才从一位师兄那儿买来今
的位置，将时间定在傍晚酉时，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谢长明请来盛玉。谢长明倒是奇怪，问她为什么不自己去请。
阮
霞道：“盛玉之名声全书院人尽皆知，我是没把握请来的。你和他一同出门找药，想必很有些情，若你都请不来，我也不必去了。”说得也没错。
若是阮
霞去，必然是请不来小长明鸟的，那小东西像是对人过
，不大愿意来这些热闹场合。可谢长明没直接推拒了，还是准备去问问。
盛
玉是在中午来的。他倚在门框上，乌黑长发披散而下，头戴白玉簪，换了新衣裳，雪白的内衬，外罩一层金
纱衣，很明亮的颜，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活泼了许多，倒是符合他现在的年纪。谢长明问：“今
怎么换了衣服？”盛
玉走进屋内，漫不经心道：“总穿绿，有些腻了。”谢长明知道，他一贯是十分
俏的小鸟。从前尾羽不够，用别的鸟的羽
装饰尾巴，也要换上许多种。现在化成人形，自然也要如此。从前他是小聋瞎，难得睁眼一次，素里见不着自己穿了什么，衣裳的颜样式也就不必在意，可如今眼睛好了，便要讲究起打扮了。只是这身衣服也不知道是谁选的，实在过于挑人。若是旁人来穿，大概会是一团行走的光球，可穿在盛
玉身上，则显出他身形
拔，衬得他眉如远山，嘴
一点朱红，容姿高贵秀美。他走到谢长明身边，道：“怎么了？我挑的。”
谢长明哄他：“很合适，你穿着才好看。”
盛
玉闻言笑了笑，很理所当然的样子。谢长明又问：“对了，阮
霞要请我们去仙归阁吃饭，你要去吗？”盛
玉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对朗月院里的几人都很
悉，也不似对生人一般过，轻声道：“和你一起去。”到了酉时，朗月院的几人都往仙归阁赶去，聚在小亭子中。
此时正值黄昏，下着小雪，亭子前寒江上独立几只仙鹭，有人穿着蓑衣，凿冰钓鱼，很有些闲趣。
陈意白来得早，看到谢长明和盛
玉一起来，吓了一跳，偷偷摸摸和丛元讲话，大抵是猜测神鸟为什么忽然纡尊降贵，与他们这些他从来不搭理的凡人来往了。丛元倒并不惊讶，他自认为知道得远比陈意白要多，并严格保守秘密。
阮
霞领着周小罗，是在最后到的。周小罗经历了一场大劫，脸还有些苍白，她被阮霞裹得严严实实，里面穿夹袄，外面罩皮草，坐在石凳上，几乎成了个球。陈意白话多，很自来
，嘴又有几分
，不多一会儿，就忍不住和盛玉搭话。他问道：“盛公子，前些年你还在修闭口禅，现在不修了吗？”
语气中很有些愤愤不平，似乎还记恨着盛
玉三年前不搭理他的往事。盛
玉看了陈意白一眼，记起从前与他仇怨颇深，不过是因为自己宽容大量才谅解了他，心平气和道：“不过是闭口禅，几年便可修好了。”又补了一句：“若是你，大约要闭嘴几十年。”
陈意白：“……”
陈意白意识到，即使他不顾及盛
玉的神鸟身份，很可能也说不过他。岂有此理？！
谢长明听他们俩说话，毫不掩饰地拉偏架，对陈意白道：“话这么多，是该修闭口禅了。”
陈意白：“……”
同住三年，好歹也该有点舍友情吧？谢长明果然是铁石心肠。
他们才坐定，仙归阁的人先送了冷酒上来。
陈意白拿起酒壶，替大家斟酒。
盛
玉不动声地将杯子推了出来，意思是他也要喝。谢长明道：“他还小。”
所以不能喝。
陈意白瞥了盛
玉一眼，觉得他正值青年少，并不很小，早过了不能饮酒的年纪。但谢长明说小就小吧，人家神鸟都没有反抗，陈意白自然是迅速地屈服，跳过盛
玉的杯子。有人又来送温酒，谢长明问：“有果子榨成的汁水吗？”
来人愣了一下，他在这里做工赚灵石，接待过许多客人。这年头，连仙子们喝的都是甜酿的果酒，没有喝果汁的道理。
但客人的要求，总是要
足的。他立刻道：“虽然没有，但可以用果子现榨，请稍等片刻。”谢长明嫌他们这儿的果子不好，从芥子中拿出自己种的，让他们榨好了拿上来。
陈意白默默地看着，总觉得若是要抱大腿，谢长明未免殷勤过头了，何况谢长明本身不是这种
格。他们同住三年，也在一起吃过不少顿饭。有次他从饭中吃出沙子，本想找厨子算账，谢长明悠闲地说，算了罢，你是土灵
，吃些沙子，也算是合道了。所以，这又是为何呢？
陈意白抿了口酒，百思不得其解。
谢长明正等着他们拿果汁来，却看到半空中盘旋着一只纸燕，轻飘飘地落在了冰面上，转瞬便化成了仙鹭，隐藏在鸟群中。
是百晓生传来的消息。
若是一般的消息，纸燕只会停在他的房间里，只有重要的事，百晓生才会用他给的阵法，让纸燕追踪他的行迹，以防丢失。
谢长明站起身，轻声道：“我去看看果汁做好了没，等会儿就来。”
盛
玉很乖地点了下头。谢长明出去后，将消息拿到手中，没立刻拆开来看，而是先收起来了。又去了后厨，果汁才做好，被装进了白瓷细颈长瓶中。
cＯmIＣ5.ｃ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