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 又与往常不太一样,多了些窸窣声,又没有起风,只能是衣服穿过树林时发出的声音。 谢长明察觉那声音越来越近,松开手中的书, 受身后袭来的剑意,侧身避开。 那人大惊失 ,一时失了分寸,也顾不上隐蔽,剑招直指谢长明的命门,劈砍而来。 谢长明抬手,食指与中指夹住那人的剑,又上前几步,反手扼住那人的脖子。 他皱了皱眉,看那人浑身魔气, 是血腥,想必才杀过人,又穿着麓林书院的衣服,猜测这人是魔界派来的 细,骤然暴 ,才到处逃窜。 而藏书阁地处册峰,路途纵横 错,不常来的人很可能 失方向。这个倒霉魔修可能是想要随便抓一个人威胁,寻一条下山的出路。 就是运气不大好,正好撞上了谢长明。 但即使撞上了别人,可能也不是那么好想与的。毕竟这么晚才出藏书馆的人除了临时抱佛脚就是素 努力学习,一般这样的人修为都不会太差。 谢长明想着该如何处理这人。 着实是件麻烦事,他只想过平静的书院生活。 而魔修见挣 不开,强行催发魔气。 众所周知,魔界的功法容易让人心火旺盛,怒气迸发。一旦如此,脑子就不太正常。 眼前这个魔修也是如此,已经忘了自己在逃窜途中,不该 出什么大动静,只想和谢长明决一死战。 谢长明将他的脖子扼紧,往树林里拖。 还没走到三步,就听到“咔嚓”一声。 谢长明朝那魔修看去,那人脑袋软趴趴地垂着,想必已经颈骨断裂。 死了。 谢长明一愣,并不觉得是自己用力太大,而是魔界人才凋零,才派了这么个废物来麓林书院当 细。 这绝不是他的错。 但人确实是死了。 谢长明看着尸体,思索片刻,拿出几块随身携带的玉石,摆出个阵法。 过了一会,谢长明从树林里出来,拾起落在地上的书,拍了拍灰尘,继续往山下走。 刚走到传送阵,就见思戒堂的两位长老领着几个黑衣人,朝藏书阁的方向赶去。 他们看到有人,严肃地问:“方才下山,可有异处?” 谢长明从容道:“没有。” 活着的时候,谢长明都不会让他开口。何况现在死都死了,尸体又不会说话,当然是无事发生,从未遇见。 一个黑脸长老仔细打量了谢长明几眼,看起来很凶神恶煞,又问了名字,在那位先生名下等详细信息才放谢长明离开。 待谢长明上了传送阵,一行人继续往山上走,其中一位长老问:“刚刚何必问那么多?” 黑脸长老道:“他头发上落了一截水杉枝。” 身旁的人疑惑不解。 黑脸长老解释:“今 又没起风。” 另一位长老道:“兴许是你想多了,他看起来不过是普通的学生。” 黑脸长老注定是想多了。因为第二 清晨,那个魔修的尸体在仙归阁旁边的冷月湖被人发现了。与藏书阁相隔七八个山峰,搭传送阵都要转好几次。 从藏书阁下山的普通学生谢长明肯定与此时毫无关系。 这件事议论纷纷,在书院里惹起一番轩然大波。 下午上课的时候,谢长明与陈意白凑巧同行,这样的大事,陈意白当然已经打听清楚,正好心地与谢长明分享八卦。 陈意白道:“那个魔修是高年级的师兄,听说为人温和,天资又高,很得师长喜 ,竟是个魔界派来的 细!这次是偷听几位长老商量如何铲除书院里的魔修,不小心 了马脚,才落得如此下场。” 他真心问:“为何魔界总想着要来这里?我们又不想着去魔界。各不相干不好吗?” 这是很天真的想法。只有陈意白这样不知世事的少年人才能讲出来。 谢长明上辈子修魔,对魔界的事比绝大多数人都要清楚。 魔界与人间不同,一年有 夏秋冬,四季宜人,最冷的天,多穿几件棉袄也冻不死人。 魔界处于地底,与人世不通,环境恶劣,大部分地方是烈焰岩浆,很多魔族一出生,首先要吃掉晚一步出生的弟妹才能活下去。 谢长明不是天生魔族,没经历过这样的事。他是自愿堕入魔道,通过法阵,被接引到了四方城,里面一片冰天雪地,金丹期以下一出屋子,都要被冻死。 这样恶劣的环境下,魔界自然觊觎人世间的繁华,仙 福地的灵气。 辽阔的魔界并不以国为界,而是分成一百一十六座城池,其中第一城九 城上有三十三魔天,所有城池由三十三魔天里的魔头分而治之。 上辈子的谢长明不是个有志气的魔头,他打到第二魔天,仅次于第一魔天的老怪物之下,却只要了个四方城。因为四方城是接引修道人士的地方,方便他找仇人。 魔界与人间的不同,不仅在于环境。还有一点,魔界是没有天道的。 这对于许多人而言是好事。因为一旦修到金丹,在往上修元婴、修 虚、修大乘,都要被天道叩问,若是道心不能通过,则不能提升修为。 道心却虚无缥缈,很多金丹期前的青年才俊皆折戟于此。 而魔界修炼,全凭天赋努力,与道心无关。 可想要飞升,必须要经天道叩问。 没有天道,不得成仙。 魔界是没有方圆、没有规矩、没有天道的神弃之地。 谢长明第一世只修到金丹,没到天道叩问的修为,第二世修的是魔道,天道不存,第三世倒是早就修到了金丹,却从未被天道问心。 旁人千方百计追逐的道心,谢长明不需要。 可谢长明想反问天道,也找不到机会。 陈意白未发现谢长明在走神, 叹道:“据说那个 细的修为大约可算得上元婴圆 了,却被人扼住了脖子,没用法术,直接扭断胫骨,气尽而亡。” 谢长明一怔,回想起昨天的事。 可能,他也是有点错的。 毕竟他以为自己是筑基期的修为,但筑基期的修为很明显是不能稍微用力,就结果了一个有元婴修为的魔修的。 谢长明瞥了一眼手上的珠串。 陈意白 低声音道:“唔,还有个小道消息。思戒堂长老说那魔修上的掌印不大,看印记像是还未加冠,骨头没张开的年纪。可能就是书院的学生。” 这样的小道消息,谢长明一般是不听的,此时却没嫌陈意白聒躁,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陈意白更得意了:“听闻长老们都很想知道是谁做的,即使是名门子弟,这样的修为也可称为天纵奇才了。恰好再过段时间是比武大会,他们说要 个比试项目,看谁能掐出大小和骨相都相同的掌印。” 谢长明:“……” 陈意白叹了口气:“若那天纵奇才愿意出风头,譬如我这样的少年俊才,何必偷偷摸摸杀了人,扔了尸体。肯定是有不可说的苦衷。既有苦衷,不愿意出风头,又为什么要参加那个大会。退一步说,即使思戒堂那几个心狠手辣的长老 迫每个人都参加,也是几个月后的事了。年轻人骨头长得快,到时候肯定大不相同。” 由此,他得出结论:“这件事肯定是不成的。” 谢长明听完陈意白的一番分析,难得附和他的话:“你说的对。” 八卦说完,恰好也走到了教室门口。 谢长明对陈意白道:“当初没有把你变得更傻,真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陈意白不解,追着问谢长明是什么意思,谢长明自然不会多说。 有陈意白这样的八卦小能手,麓林书院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再传给谢长明知道。谢长明虽然有别的途径了解这些,但都没有从陈意白处听来的稳当合理。 这样一个舍友,也是有几分好处的。 今 上的是许先生主讲的地理风貌课,是个所有人都要来的课。 谢长明抬眼看过去,盛 玉已经提前来了,坐在最后一排。 他不理会陈意白的邀请,径直朝那里走过去。 教室里座位拥挤,剩余的不多,可没人坐盛 玉旁边那个。 谢长明走过去,发现另一半桌子上贴了张纸,上面写了四个大字。 “闲人免扰” 自然,没有谁承认自己是闲人,要做这张座位。 幸好,盛 玉还顾及体面,没有再 几个字,变成“谢长明与闲人免坐。” 谢长明站在盛 玉旁,思忖要不要做这个“闲人”。 他一思忖,停的时间就有些久了,可盛 玉上次还是此生此世不复相见的模样,竟也没炸 。 谢长明觉得有些奇怪,敲了一下盛 玉的桌子。 那小长明鸟抬起头,模样与往常没什么不同,温顺而缓慢地朝谢长明眨了眨眼,睫 轻轻地扫过烟云霞,与以往假装端庄,实则一点就炸的模样完全不同。 啧。 是个假人。 谢长明明白过来,盛 玉 没来,捏了个幻术,来这里点个卯,骗过许先生便罢了。 盛 玉的幻术做的很好,加上素来就是一副小病秧子的模样,不与人说话,又新 了句“闲人免坐”,大家更不会去打扰他。 这样下去,兴许这个幻术能一直骗下去,而盛 玉也永远不必再来上课。 这样怎么能成? 谢长明的长远之计,也是建立在能和盛 玉接触到的基础上。 他若是一直不来上课,谢长明总不能天天去疏风院找人。那是盛 玉的地盘,想把他拒之门外肯定很容易。 于是,谢长明褪下了左手戴着的珠串,递给盛 玉,轻声道:“送给你。” 盛 玉不知道眼前这人是个讨厌鬼,按照本能接下了这份礼物。 他看起来呆呆傻傻,说什么听什么,显得谢长明的行为格外像是 拐无知幼崽。 这珠串是由不动木制成的,不动木是一种很少见的灵木。说是灵木,也不准确,因为它本身并没有灵气,甚至会 抑携带者的灵力修为,质地又不坚硬,无法做成法器,不堪大用。 除了谢长明,世上大概很少有人需要用不动木遮掩修为。 现在谢长明将不动木递给了这个假人,即使是幻术制成的,也需要灵力支撑。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