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异觉之后,何疏立马觉到自己好像又背负了本不属于自己的奇怪责任,可再想反悔还回去也来不及了,黄袍人把阎王令给了他之后,立马就转身回去,继续抵抗堃的侵袭。 那一层薄薄金光比之前看的时候,好像更薄了一点,这样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突破,一想到黑雾里的手和脸会滚到自己面前,把自己也进去,消化成里面的怨魂之一,何疏就头皮发麻。 他见状也不好再打扰,带着蒋思因跟小田,往刚才穷奇殿殿主所指的方向走去。 脚下路不平,大大小小的石块形成崎岖路面,何疏记得之前刚到间时,虽然四周也这样死气沉沉,但至少路是平的,现在这种情形,显然是这场风波造成的破坏。 远离那几名阎罗差,蒋思因跟小田总算长长松一口气。 虽然刚才对方也没对他们怎样,但蒋思因跟小田,还是能到扑面而来的威,震慑得他们大气不敢出,不过有别,寻常鬼魂在十殿面前尚且战战兢兢,更何况蒋、田这样的普通活人。 心情稍稍松懈,疑问就接踵而来了。 “何哥,刚才那怪物就是堃?哪个堃?那到底是什么玩意,也太吓人了!” “堃,同坤,跟乾坤的坤同音。乾为天,坤为地,自古人死归土,地气与魂魄息息相关,曹地府向来又是鬼魂积聚之地,很多怨念负负相加,会互相引,久而久之,在土中衍生,就形成这么个怪物。”何疏解释道,“这个堃,在古代神怪类笔记里很有名的,说是曾经无数次从地府里逃出来,又每次都被抓回去,镇消停一段时间。而它每次出世,就意味着人间又会发生一场灾难,因为它的怨恨贪婪会给人心带去变化。往小处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两个同学吵架,吵到动了可能打一架,但这时其中一个人受到某种刺或影响,怨恨突然放大,可能就会直接拿刀捅人。当然,我不是说所有这种恶案件都是堃的影响,绝大部分都是人里面恶的一面发出来,但是堃本来也是人之恶的集合体。” “那往大里说呢?难道是挑动战争?” 蒋思因听得入神,暂时忘了疲累。 “很多志怪小说和笔记里提到过,堃这种怪物一旦出世,必然是天下某个区域受害。我记得某本明代笔记里,就讲过这样一个小故事,唐玄宗早年励图治,明能干,后期突然情风格大变,就是受到堃的影响。后来我有一回问过胡老三,就是跟我认识的一个差,他也提到过,一千多年前,堃的确曾经出逃过,时间上大致是吻合的。还有西方那些神神鬼鬼的记载里,经常都会写到某个国王受到恶魔的蛊惑,作出了一些平时不会做的事情,导致两个国家之间发生战争,最终生灵涂炭,据后来好事者考据,这些恶魔,其实也是堃。” 说到这里,何疏有点口渴,停下来休息一会儿,才继续道:“不过这些事情顶多就听个乐子,不能当真,因为人心善变,人本来就不停在恶与善之间来回横跳,难道你灵光一闪作出的每个决定,都是被堃影响吗?这种说法就像甩锅,如果一个人真的问心无愧,堃也无从下手的。” 蒋思因叹:“照你说的,堃更像是人内心深处的望,可从古至今,望无穷无尽,又有谁能真正做到不被堃钻空子呢?” 何疏道:“还是多的,只不过大部分不会被史书记载下来。你想想,要是真有那么多人天天被堃主宰左右,哪里还有今天的强大?要知道这片土地上的人,一百多年前,还是连饭都吃不,随时可能会死的。” 小田忽然出声。 “何哥,但我看刚才那个堃,好像很厉害,现在连鬼城都倒了,难道每次它逃出去都会这么大动静吗?” 这一路上,她累得够呛,很少说话,现在也算勉强缓过神来,才有力听何疏讲这些有的没的。 蒋思因附和:“对,那几个殿主,为了阻挡堃,好像已经费尽力气,要是照他们说的,打通,所有妖魔鬼怪都跑到间,还有这个堃……到时候还能收拾么?” “这次不一样,这次很特殊。” 很多事情,何疏之前一知半解,他在第五殿跟广寒凤凤他们会合时,也不可能在那么短时间内把所有问题都问清楚。 但刚才阎王令到手的瞬间,许多原本七八糟的片段开始连起来,就好像任督二脉被打通,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逐渐有了答案,也不知道是上一代阎王残留在令牌上的记忆,还是那令牌的冰凉触让他突然清醒机灵起来。 “堃的本体很大,庞然大物,巨硕无比,就像你们刚刚看见的。但他也有很多分体,以前逃出来的,都是其中一部分,虽然也闹出过动静,但都能被抓回去,每次抓回去,都会被刀山火海淬炼一遍,元气大伤,所以消停一阵,这次跑出来的是本体。” 所以说,情况确实是很严峻的。 小田沉默片刻,忍不住吐槽:“那间也太没用了吧,这么恐怖的玩意儿,怎么就不干脆消灭掉,难道是想留着当动物园一样对外参观收门票吗?” 这么一说,十八层地狱好像确实关了不少恶鬼,哪天真要是开放活人下一游,收冥币创收,那就搞笑了。 何疏突然想起以前询问广寒职业规划,对方还真就提到带人下一游的项目,被自己好一通吐槽,当时他还觉得还房贷的子遥遥无期,每天工作很辛苦,现在要是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宁可回间连开二十四小时的网约车,也不想在这里找神镜。 听见小田说间管理者没用,他就顺口回答道:“堃是人心恶念所化,你觉得这个世界,有可能人人都大公无私吗?如果真有那一天,堃肯定能被彻底消灭。” 正因为没有,所以堃永恒存在,只能被镇,无法被销毁。 别说人了,就连间的鬼差们,不也各有心思? 第五殿危难之际,甜十二就更多考虑到自己的安危,而不是第五殿的存亡。 鬼犹如此,人何以堪? 小田也想到答案了,所以她没有再追问下去。 她没有追问下去的另外一个原因是,他们遇到拦路的恶鬼了。 现在间本来就,不少孤魂野鬼从地狱跑出来,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去间的入口,就在间四处窜。 何疏他们三个活人明晃晃走在路上,等于告诉间众鬼:这是三块肥。 但是“肥”身上还带着差令牌,威无处不在,震慑宵小不敢轻易上前,很多鬼只敢远观不敢上前,只有几个胆子大的,或者饿久了的,想将这三块“肥”拆吃入腹。 在见识过堃之后,这些恶鬼再可怕,小田的心态都已经到了相当程度的麻木,可能还是会紧张一下,但是不可能再尖叫慌了。 对付这些鬼不是难事,何疏甚至不用亮出阎王令,就已经把它们驱散,个别死皮赖脸驱散不了的,那只能用强力手段物理消灭,一开始他还不当回事,如是经过三四拨之后,他开始觉到事情有点不简单了。 “我们好像偏离原来的方向了。”蒋思因一语道出问题所在。 何疏低头看去,罗盘不知何时停止转动,指针像被黏住一样,一动不动。 四周一如既往静悄悄的,唯有远处不时传来凄厉鬼号,悠长悲凉,小田一开始还很害怕,现在也都学会对这种声音视无睹了。 “是不是,又有什么东西?”蒋思因小声道,有种不妙的预。 小田用何疏给她的手电筒四下照着。 “我们还走吗?”蒋思因又问。 何疏还没回答,小田低声叫了一下。 “你们看那边!” 她手电筒随之抬起来,照的是原本他们身后某处。 一道身影踉踉跄跄跑来,越来越近。 “怎么是你?!”蒋思因一眼就认出来人。 居然是黄松! 刚刚鬼城混之际,蒋思因跟小田两人忙着逃出去,混中跟黄松失散,但蒋思因没多想,因为一来黄松本来就是鬼,人鬼殊途,二来他们俩对黄松这种人渣败类实在是没有好,巴不得离他远远的,是黄松之前非要跟着他们,才怎么都甩不开。 谁知道现在居然又看见黄松了! 这家伙怎么跟牛皮糖一样,真的是魂不散啊! “你们是不是要去奈河?我知道路,你们跟我来。”黄松站定,指着身后。 蒋思因语气不善:“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奈河?” 黄松表情无辜:“只有奈河能出去啊,我刚就是从那里过来的。” 蒋思因:“刚才我们离开鬼城,你跟我们走散之后,又跑哪去了?” 黄松茫然地啊了一声,喃喃道:“我不知道……” 他又装傻了! 蒋思因很想翻白眼,直接冷笑着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们会信你?我一直就觉得你很怪,你一个新鬼,居然还知道什么鬼城将塌,什么打通,说吧,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 回答他的,是黄松继续一片茫然的表情,像极了宕机的电脑,只能回应蓝屏。 “你真知道路?”何疏突然问道。 “我真知道。”宕机的黄松被触动按键,又恢复正常了。 “我们跟你走,你带路吧。”何疏道。 黄松居然冲他出一个笑容,好像得到表扬的小孩,转身开始给他们带路。、 蒋思因见何疏真的要跟上去,忍不住重重扯一下他的衣服。 “这鬼靠不住!” “只能信他一次了。”何疏扭头安抚他们,“罗盘也失灵了,我们单靠自己在这里兜圈,很难找转出去,那边他们还在等着神镜去救急的。” 虽然如此…… 蒋思因跟何疏跟小田已经走出一段路,小田还不时回头看他,只得也跟了上去。 黄松在前面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已经到了何疏必须拔腿疾走,才能勉强跟上的地步。 “黄松,你走慢点!” 黄松头也不回,恍若未闻,一直带着他们穿越雾,再走入另一重黑暗。 隐隐的,何疏似乎看见悉河岸,还有河岸下面,深不见底的奈河。 前方河边,果然停着一竹小舟。 小舟旁边,还站着个人,负手而立,背对他们,好像在守株待兔。 而他们,就是那几只不知死活的兔子。 蒋思因面疑惑。 “那是谁?” “他姓周。”黄松居然回过头,朝他们咧嘴一笑,“他们都叫他周判官。” “怎么这么耳?”蒋思因喃喃道,随即叫起来,“你妈的黄松,你卖我们?!” 什么周判官,不就是鬼差口中勾结北号,放出恶鬼,得间一片大的周判官?! 与此同时,周判官也转过身。 “你们好。” 他顿了顿,还特别向何疏打招呼,“你好。” 灰蒙蒙的四周,小田也没勇气往他脸上照,但看不见脸,不代表何疏会忘记他的声音。 那个曾经让他念念不忘,衍生无数疑问的声音。 第124章 蒋思因从他的装扮轮廓认出,对方正是投在鬼城上空那个巨大虚影。 这位周判官一手持镜,一手拿玺,顷刻间就能令鬼城灰飞烟灭。 他们这几个人在他面前,不就跟豆腐撞石头一样? 蒋思因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对把他们亲手送到大boss面前的黄松咬牙切齿。 就算死,也得把这孙子拉来垫背! 但黄松似乎察觉到他的意图,早在把他们带到这里时,就一溜烟跑得远远的,让蒋思因想追都追不上。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蒋思因只能悄声问何疏。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