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授纲的脸,一下子好了不少,桐秋城想,如沐风,大概就是这样的觉吧。 “普陀寺的主持,好像是慈化大师,请问您是?”桐秋城算是常来常往,这次本也是想拜见慈化大师的。 “哦,和尚我啊,叫慧真,原本在滨江极乐寺的,可是这两年吧,北方那叫一个冷啊,寺旁边还修了大型游乐园,那么近,这天天的,就忍不住想去玩,你说我一老和尚,总去逛鬼屋什么的,好像真丢脸。所以啊,我就和慈化商量,说咱俩换换住,他没我老,脸皮也没我厚,就只能同意啦。”老和尚摇头晃脑,貌似还得意。 桐秋城绷着硬汉脸,心里头觉得特别有意思。 就连严授纲都出了淡淡的笑意,“慧真大师豁达。” 老和尚打量了大导演一番,兴致地伸长了脖子,“你好像蛮有故事的,快,说来听听。” 严授纲皱眉,心中微微不喜,桐秋城赶紧道:“严导,有些事情……还是咨询专业人士比较好。” 他从电影学院的时候起,就跟着严授纲,可以说,是这个男人一手为他铺平的星途,哪怕现在,他已经是一线影帝,在严导面前,却仍然还像学生时代的自己。 严授纲心中一暖,旋即更加难受,那些荒诞的事情,要再次讲出来,与在未愈合的伤口上撒盐,也没有什么区别。 微一犹豫,他简短把那个女人拜和合二仙施术的经过讲了,当然,隐下了那女人要杀孩子的事没有讲,只是最后问:“大师,我过后,也查了查,东南亚的那些术,多是叫做养小鬼,那么,是否……真的有鬼子呢?” “你这样问,在怀疑什么?”老和尚目光灼灼。 “还请大师解惑。”严授纲低下头。 老和尚看着他,叹了口气,“心中有疑虑,有暗影,有毒刺,又岂是他人三言两语,就可以为你解惑的。” 严授纲一震,脸又苍白起来,他确实,这些天来,脑中一直一直回着那个女人的笑,她坚信,瓜瓜是鬼子,是应该送给恶魔的孩子,如果不送,那么非但不能遂愿,反而还会遭到术法的反噬。 不但那个女人,就连他本人,也会遭到灾厄。 就像,他的腿…… 严授纲紧紧抓住自己毫无知觉的下肢,全场几百人,都没事,唯独他,差点儿当场死去,即使侥幸捡回条命,也终究,下半辈子,只能当个残废。 老和尚不笑了,歪着头看了看儒雅男子的头顶与身后,眉心一皱,“我不知道那术具体是怎么回事,但现在,你其实已经完全不必担心它了,它……怎么说呢,早就被某些存在,以最为彻底的手段破去。” “那么鬼子……”严授纲神一振。 “鬼子?那和养小鬼又不是一回事。”老和尚嗤笑一声,“和合二仙,即使在缅泰地区,也是成就姻缘的仙物,怎么会要求人去伤害其自身成就出来的情结晶,生了孩子再献祭给魔鬼什么的,倒有些像西洋黑魔法之,你那个情妇如果真这样说,可是既无知又自己吓唬自己了。” 什么? 如果本不必杀死瓜瓜,就可以成就姻缘,那个女人……岂不是自己疑神疑鬼,单凭着自己扭曲的想象,就要杀害亲生骨? 不对,她的想法,也有其道理,因为他并不曾与子离婚,她还算不得达成了心愿,那么考虑多些,排查术法没有完全成功的原因,进而怀疑到孩子身上……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也许施术的人,也在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力,以至于,长年累月下,难免想法极端了些。 可是,她真的想错了吗?如果这个老和尚只是神,他的话,其实本不靠谱呢? 严授纲思绪一阵阵昏,不由用力抓紧了浓黑的头发。 “严导,别这样。”桐秋城见他如此,赶忙去掰他手指,又重重握了他的手,心中绞痛,“大师,严导是好人,是正直的好人啊,他不该受到这么多的苦楚,不该这样……倒霉啊。” 老和尚容淡淡,“好人,也许对人来说,是这样,但对兽类,却似乎未必。” 严授纲猛然抬头,凌厉地望向老和尚,“你说什么?” “天生万物而有其灵,现在却越来越多人,不懂得这个道理。”老和尚摇摇头,“人也好,兽也好,若灵宛然,或是功勋卓著,都可得上苍慕顾,冥冥之中,自有不凡的命数。然而,一旦遭害,那么它本身所带的正面力量越强大,其加害者受到的负面力量反噬,也就会愈加强大,具体表现么,诸事不顺啦,倒霉啦,基本就跑不了了。” 所以,如果有谁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倒霉不已,喝凉水都牙,那么很可能是运势气场受到冲击,必须想想办法了。 当然,如果这种冲击来自自身作恶,那还是老实生受就是,他老和尚,可不愿意给这种人消灾解厄。 “胡言语!”严授纲重重一拍扶手,气得面紫涨。 “不听就出去,”老和尚不在乎,“信则有,不信则无,世事皆如此。反正术什么也许确实有,但效力如何,与当事双方的气场运道,关系却更密切些。那女子用术数年,为何偏偏前些子才开始犯糊涂,否则幼子哪会现在才出事,而你的腿,也是一个道理,还是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 桐秋城惑不已,“瓜瓜落海,是意外啊,与他母亲有什么关系。” 严授纲这才猛然发觉,他并不曾说出情妇害子之事,那和尚,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谁告诉他了? 段振辉,还是……那个警察? 严授纲脸万般难看,这种丑闻,一旦得人尽皆知,他还能立足么。 “走!” 严授纲转动轮椅,当先走了出去,他不相信老和尚的话,那女人关于鬼子害人的说法,明显更有逻辑些。 拍电影这么多年,累死的马,摔死宰死的牛羊猪,多了去,那狗就算好看,也不过是条狗,与其它牲畜没有区别,本不可能为害。 和尚这样说,也许是有人教的,要达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也许只是吓唬他,好讹诈到做法事的钱财,他绝对不会上当! 必须做些什么,必须! 严授纲心如麻,渐渐整理出属于自己的条理与逻辑。 一个人,心中有执念,他愿意相信什么,就会劝服自己去相信,并不在意真实看起来到底是怎样。 强烈的意念,很多时候,倒还真能加强其自身的气势,至于会不会抵消外在的气场冲击,就要看他所害的灵物,是否气场能量更加强大了。 而这个关键的灵物,也许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老和尚闭上堪透世情的眼,叫住桐秋城,“哎,我说你啊,最近可要当心些。” “大师何意?”桐影帝心中惴惴。 “不要与运势低者过于亲近,当心牵累,还有,白发枯骨,红颜祸水。” ……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