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秋毫面惨白地往手上抹着镁粉,四周静悄,他条件反想回头问问保护者可否攀登,但身后却空无一人。 翁秋毫愣一会儿,好一会儿才回头,默默握上岩壁,制着手抖的望开始攀登。 翁秋毫爬过四次格凸岩,知晓它的每一个难点,以及如何度过难点的方法。他觉得自己也算有备而来,但当进程过半时,翁秋毫后悔了。他头顶是一片微凸的窄壁,这甚至不算他曾列出的几个难点之一,但他却已经没有力气将其越过。虽然翁秋毫在有绳攀登的时候无数次飞跃了它,那本来是十拿九稳的一段线路,但有保护和无保护完全不一样,身侧挂着的绳子从来不是累赘,而是底气,是攀岩者奋勇向上的资本。翁秋毫失去了拼搏的勇气,他被困死在岩壁上,他腿脚颤抖这对攀岩者来说是致命的状态失控。翁秋毫忍不住往下看一眼,惊人的高度令他晕眩,他绝望地意识道自己即将丧身于此。 底下人还在加油鼓劲,翁秋毫已再无向上的能力。 他虚弱的抓着岩块,脑中已然闪过很多。 他想到自己在各大比赛举起奖牌的骄傲,在训练时汗浃背的辛苦。 画面闪动,最后回归到十来年前,五岁的翁秋毫第一次攀上顶点,落地后,他奔向母亲的怀抱,母亲笑着抚摸他的脑袋,说:我们家宝宝这么厉害啊。 翁秋毫不断咽口水,眼眶润。 就在他神模糊时,忽地听见有人喊:学长! 他一愣,没反应过来,那人又叫:翁秋毫! 翁秋毫猝然低头,这才发现蓝山系着保护绳,不知什么时候也攀了上来。 你怎么?翁秋毫惊愕地住口,忽然发现蓝山间多吊了一条辅助绳子,他心猛地一跳,随即更用力地跃动起来。 远处云层滚滚,遥遥传来闷重的雷鸣,要下雨了。 你别动!蓝山手脚利落地往上爬,对翁秋毫喊,抓好岩壁,我现在过来给你绳子。 翁秋毫大口者气,手死死扣着岩块,眼泪大滴大滴往下落,他说:好......好......谢谢你。 几滴雨落在他干裂的嘴上,翁秋毫才觉到冷,也觉自己又活了。 在蓝山的帮助下,翁秋毫成功落地,他腿发软,一股坐在地上,劫后余生地大口气。周围的选手隐晦地往这边看,翁秋毫在岩壁上的犹豫都被他们尽收眼底。年轻人的热血被冰冷的现实所洗刷,许多选手换着眼,在心中打起退堂鼓。 他们心生退意,又碍于面子不好开口。但蓝山没给他们纠结太久的机会。 天已经开始下雨了,蓝山解下保护绳,直直往主办方的棚子冲,经过十来分钟的舌战,蓝山终于以润的岩壁危险为理由,成功说服主办方推迟比赛。 虽然在目睹翁秋毫攀爬后蓝山恨不得这害人的比赛直接取消,但到底他也没那么大权力,比赛能推迟到晴天已经是主办方给面子。 回到宿舍,翁秋毫白着脸过来谢他,说打算退赛了,谢谢今天过来帮自己。 这给蓝山带来了一点欣,至少已经救下了一个途知返的青年,至于其他的 他环视一周周边的选手,叹口气,在上躺下了。 蓝山盯着天花板,忽然觉前所未有的疲惫,他想前世,柏舟一看自己,是不是也像自己看这些选手一样,充斥着恨铁不成钢和担忧。 柏舟一应该比现在的自己还更痛苦些。 蓝山想着想着,忽然有些心疼。 他前所未有地想柏舟一,想和他联系,想和他说话。 但他们还在冷战。 于是蓝山拿出手机,接下来的消息不太能给柏舟一看,他想了想把人拉黑了,在聊天框里一条条发送出后面带着红叹号的想念。 【我想我好像该很早就喜你,虽然现在也不晚,但是对你来说好像有点晚,对前世的你来说】 【其实好奇如果你会不会吃前世自己的醋,虽然对我来说都是你,但对你来说应该不一样。】 【我一向不明白你在想什么,还自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事实我连你喜我都不知道。】 【这么晚来发消息也没有什么重要的要说,就是忽然想起来没说过我喜你,忽然很想说,你知道的,我是个冲动的人】 【可惜现在在冷战,冷战不能说喜】 【去见你的时候再说吧,反正你也会等我的】 半夜想给老婆发消息发现自己被拉黑的柏舟一:...... 第五十九章 来找你 暂缓比赛的决定是正确的,夜间雨下得越来越大。蓝山睡前看了眼窗外,雨水成片糊在玻璃上,透过重重雨幕望出去,主办方的窗户还亮着灯,估计要彻夜商量比赛事宜。 又听了会儿雨声,即便是在南方城市长大的蓝山,也很少听见雨发出这么剧烈的声响,光从声音听,就知道这大概该是几个西湖浇头上了。 如果雨再下久一点,比赛可能就要取消了。 蓝山想着,闭上眼睛。 大概是触景生情的原因,他梦见了上辈子,高中野攀摔断腿的事情,那也是个雨天,蓝山与同伴在帐篷里等了许久,等雨停出来时,蓝山看一眼漉漉的岩壁,犹豫下说算了,太危险。同伴却一意孤行,挑衅地问:怕了? 年轻又愚蠢的探险者总是不起将,蓝山最后还是上了岩壁,顺理成章地受了伤 他的梦定格在躺在医院上,柏舟一推门匆匆进来。 轰 蓝山被吵醒了,他睁眼时耳侧轰隆一声,像是天塌了。 他觉得有点冷,抬起上半身,茫的和隔壁惊醒的选手在黑暗中面面相觑。 门忽然大开,一个人带着寒意和雨丝冲入棚内。 快起来!他拉开灯,大喊道,要走了,大家快起来! 集训宿舍是通铺,这个年龄的大男生睡眠质量很好,被一通吼后仍有不少人还在酣睡中,蓝山努力眼,适应光明后认出闯入的人是个工作人员,蓝山问:发生什么事了。 暴雨橙预警。工作人员浑身透,前发狈地黏在额头上,蓝山刚在想他为什么不带伞,眸一低看到门边,歪斜的伞骨挂着几片破布。 这是下了多大的雨? 即便是生在台风天盛行城市的蓝山,也暗暗吃惊。 但这显然不是惊讶的时候,工作人员见叫不醒人,急了,转身揪起门边还在睡的男生衣领,喊:醒醒,别睡了! 叫什么,不就是下雨了吗。那男生被他摇醒,瞪着,不在意地抱怨道。 工作人员脸苍白,他吼道:你知道外面雨有多大 轰! 又一声响,房顶应声坍塌,工作人员的声音一瞬消失,他与门边的男生一起,被掩埋了起来,雨声呼啸中,石块滚滚而来。 如此变故,一下把房内的选手震慑住了。蓝山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猛地跳下,一把将隔壁还在发愣的选手拉到地上,那人哎呦一声,刚落地,一块重石猛然落在他原本躺的位置,板吱呀一声,断了。 宿舍里的人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恐惧的叫喊在雨声中响起。 蓝山趴在地上,身侧是翻落的背包,他一手拉着包,一手摁着隔壁的选手,咬紧牙,一点点往门口爬。 爬到门边时,蓝山松开选手,让其先出去。他自己则弯跪在门口的石堆处,试图搬开几块钢筋。 他使了吃的劲,也只能微微撼动那一大块钢板,蓝山转而大喊,希望底下的人能给自己回应,然而回复他的只有不断落下的雨,以及从远处滚滚而下的泥浆。 泥浆伴着石块,就要卷到眼前,蓝山不能再拖,只能咬牙松手,冲出房区。 棚房外都是逃窜出来的人,他们如无头苍蝇般混地逃窜,水已经漫到大腿,蓝山艰难地在积水里跑着,无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山。 天当然没踏。 是山塌了。 g市大雨,格山发生泥石,近百名攀岩选手被困,救援队已展开救援,目前死亡四人,失踪19人...... imo训练营食堂,学生们低头吃饭,偶尔在手边写下思路。imo集训只有一周,一周后就要选拔国际奥赛的代表选手。参与集训的学员废寝忘食,午饭时间都沉浸在题海,无人在意头顶电视播放的新闻,直到身后传来咔嚓一声。 坐在电视下写题的学生抬头,愕然看见前面桌一人摔开盘子,起身往外去。 饭菜洒落一地,学生认出那人是柏舟一,南方地区的奥赛冬令营榜首,他咽下食物,拦住柏舟一喊:去哪,马上集合了。 当学生看清柏舟一的脸,手一抖,人也被惊呆了。 柏舟一脸上毫无人气,嘴煞白得缺乏血。 帮我请个假,谢谢。柏舟一声音倒还很冷静,但细听下面藏着般的恐惧。 他挣开人,大步往外走了。 请多久啊?一节课还是两节。那学员在他身后喊,却没有得到回复。 蓝山哆嗦地把拾来的树枝放在山的地上,他身后瘫在墙边的人虚弱递给他一个打火机。 谢谢。蓝山接过来,火机了,好不容易才把火打着,又更不容易把树枝点燃。蓝山哆嗦着哈气,把火机递回去,道,谢天谢地你烟。 不客气。那人虚弱道,你留着吧,之后点火也要麻烦你了。 他靠着山壁躺着,右脚脚踝一片皮开绽,部分骨头都了出来。 蓝山在逃窜时发现这位脚被石头住的选手,他帮忙把石块扳开,架着他继续躲避泥石。两人踉跄着,和大部队走散了,又或说本就没有大部队这种东西,所有人被泥石吓破了胆,四散着逃窜,谁都凑不成堆。 蓝山带着腿受伤的选手走了一段,发现前面有个山,体力透支的两人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埋头进去避雨。 两人身上都了,天气又冷,那人动不了,蓝山就出去捡了些树枝,回来时他愕然发现这侧的山也塌了,把到山的唯一条路堵了大半。 蓝山抱着树枝愣了好一会儿,被雨淋得发抖才回到山,把路堵了的事告诉了腿伤的选手。 只能等救援队了。那人叹气。 会很快来的。蓝山安他。 火生起来后,里的温度高了些,至少不至于冻得人牙齿打颤了。蓝山在火堆边手烘着袖子,回头瞥见选手脸灰青,问:你还好吗? 不太好。选手咳嗽两声,哑着嗓子说,腿疼,头好疼,又冷又热。 伤口可能要染了。蓝山忽然想起什么,转身翻起皱巴巴的包,哆嗦着嘀咕,我找找有没有常用药。 你好专业,是学医的吗? 我高中生。蓝山说,有个朋友身体不太好。 哦。那人有气无力地笑笑,你们关系真好.......他现在肯定很担心你。 蓝山翻找动作一顿,想说,担心也没用啊,又想说是。 他最后说:他在全封闭备考呢,消息不会那么灵通的。 蓝山从包里翻出了些常用冒冲剂、大半瓶水。他把药给选手喂了后,选手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蓝山喝了几口剩下的水,坐回火堆边,拿出手机。 手机进水了,开不了机,蓝山将其置于火堆上方,希望暖和一点后它能运作。 选手睡得不安定,时不时在身后发出猛烈咳嗽,蓝山听着害怕,即使有火堆,山里也还是很冷,他的身体快冻僵了,心却愈发焦躁。 蓝山想幸亏没来得及和爸妈说自己来格凸岩的事,不然他们知晓现在情况,估计得急坏了,蓝军生那个老爹,指不定会抱着郑媛嚎啕大哭。 他又往坏里想,想自己如果栽在这,那留给柏舟一留的最后几句话就是我不想和你说话。 大概会像上辈子的你走吧一样,成为柏舟一的心魔。 蓝山对着冻僵的手哈气。自言自语说:我不走,我得回去...... 柏舟一和救援人员一同扳开一块横梁,出底下的昏的人。 这里有三个伤员!救援人员大喊。 我能走水其中一人伤得比较轻,只是面比较白,看起来在水里泡久了,冻得不行。 把他带去休息区。救援人员拧开水,送到那人边,等他喝两口又拧上,对柏舟一说,顺便催下担架。 柏舟一应一声,视线快速扫过那两个昏的,幸运又不幸的不是蓝山。他蹲下,对轻伤的伤员确认:能走? 那人虚弱地应一声。 柏舟一把他扶起来,架着往休息区走。 那人走得跌撞,柏舟一稳稳扶住他,路途中问:你认识蓝山吗?不是选手,评委。 认识。那人昏沉说。 他在哪?柏舟一快速问。 他和我不在一个房。那人说。 柏舟一抿下嘴,把人往上抬些,沉默着继续往休息区走了。 柏舟一中午就到的灾区,他刚进山,就遇上了救援队。山区洪灾严重,好几个村都受到波及,分之下,负责去营救格凸岩参赛选手的救援人手严重不足。柏舟一望着基地那一片泥海汪洋,面更加难看,能跑出来的人早跑出来了,休息区没有蓝山,他不知道蓝山是否被埋在那些石块下,干脆加入了救援队。 柏舟一把救出来的人扶到休息区,转身正要走,忽然听见自己手机发出一阵清脆的提示音。 柏舟一瞬间被定在了原地。 那是他设定过的程序,当蓝山手机开机,跟踪软件开始工作,就会发出的声音。 你.......救出来的人愕然看他,这个年轻的救援人员脸上迸发出无尽的生命力和亮,他把发捋到脑后,出沾着泥水的清隽面容。 柏舟一转身,往门外跑去。 第六十章 第三卷 完 蓝山被饿醒时,山外的雨还在下。 他看眼天,没从那昏暗的云层里判断出时间,只得低头看下手机。 手机经过烘烤后能开机了,但时不时会出问题,山里又没信号,蓝山便把它当手表用了。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