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一场三方各怀鬼胎的亲事,墨家也不肯丢了面子,一家为一城,一城内张灯结彩,铺张奢靡。 飞舟逐渐飞越城墙,御剑宾的墨家弟子伸手阻拦,示意表明身份。 段秋站在甲板上,身后跟着宋煜书。 墨家的弟子认得段秋,就算之前不认识,年初的拍卖会重新扬名后,瞧见眼前这张明如火,妩媚生辉的脸也能猜到来人的身份。那是天下独一份的张扬之美,充了侵略。 既然是段家的船,二人不好阻拦,草草地看了一眼,吩咐弟子在前头引路,好生招待。 过了城墙,墨家安排了放置飞舟之地,等到飞舟落地,段秋才在楼下喊了一声,示意楼上的两个人下船。 墨家城属于整个墨家,为了不会怠慢客人,也为了更好的分别敌友,墨家在接待上做了势力划分,段家,写意宗,沈家自然是在一个方向,不仅如此,散修联盟,温家,幻月仙宗,公输家这些在墨家看来应该姓沈的势力也在一起。 这可真是又想显摆,又小心眼。在弟子的带领下,段秋算是看明白墨家的打算,当即翻了个白眼,丝毫不在乎自己玄门第一美人的形象。 宋煜书心眼都是她,不管她说什么都当是金科玉律,连连附和,完全没把旁边的墨家弟子当回事。 还是沈灼觉得过于张扬,低声轻咳,示意他们二人收敛一点。 段秋回头看他一眼,显然也觉得这会儿不是嘲讽的最好时候,把话咽了回去。 段家和写意宗的院子很快到了,沈家则安排的偏远僻静,几乎没有人烟,若不是真的有事,估计都没人想走过去。 段秋看了一眼,随即冷笑道:看来你很不受待见。 沈灼习惯了她的冷嘲热讽,苦笑道:看来是的,只有委屈师尊和我一起不受待见了。 沈家来的人不多,不像其他家族,带了乌泱泱的一群人。他家不需要算也看的清楚,只有沈灼一个。凌霜雪是跟着来凑个数,占了家属的名额。 也幸好只来来沈灼一个,因为墨家安排的院子实在小气,要是人多几个,恐怕就得找其他家族挪点院子。 带路的墨家弟子趾高气扬,一副住不住的表情,把人带到就扬着下巴走了。 沈灼伸出手指擦了一下桌子的边缘,厚厚的一层灰浮起来,出明显的痕迹。 沈灼一时心情复杂,段秋说墨家小心眼的时候他还觉得不至于,现在好了,应该让段秋多说几句。 桌子积灰,房间内也是许久无人居住的样子,和其它心打扫过的地方截然不同。这里显然荒用许久,也难为墨家在偌大的城内找一间这样合适的院子出来。 收拾屋子几个除尘决就可以搞定,但上的那些东西沈灼肯定是不敢让凌霜雪用,他一个人是无所谓,但有凌霜雪就什么都不一样了。 师尊,刚才过来的时候我看见大师兄和卫长老他们都到了,你要不过去坐坐? 沈灼要收拾屋子,不想凌霜雪在这里陪他吃灰。 凌霜雪随意一扫院子的状况就清楚沈灼心中所想,墨家如此区别对待是想给沈家一个下马威,沈灼来这里不是为了斗气,不想和墨家一般计较。 但他大度,凌霜雪却不能容忍这种无礼。 身为东道主,就拿这东西来糊我吗? 凌霜雪拉过沈灼,剑意凌空,雷霆之势从天而降,地面瞬间四分五裂,刚才还有点样子的旧院落不堪重负,只听得咔嚓几声,轰然坍塌。 凌霜雪出手快准狠,霸道而不留余地。他这一剑控制的准,后劲的震颤让周围都有所应。不少人惊诧之下纷纷出门查看,只见凌霜雪带着沈灼从飞扬的尘土中淡然走出。 凌霜雪装模作样地抖落衣衫的浮尘,一副始料不及的样子,皱眉轻声道:墨家连个好点的院子都没有吗? 查看的人中不乏还未离开的墨家弟子,面对眼前的藉,他们先是吃惊,随后便是愤怒。对沈家的刻意刁难是上头的主意,但谁又能想到沈灼同样不给面子? 沈公子,来者是客,我们墨家对你好生招待,你如此行径未免过于狂妄! 闻讯赶来的人越来越多,墨家率先发难,义正言辞,哪怕没有亲眼所见,也认定是沈灼动了手脚。 废墟就在身后,既然房子已经拆了,沈灼也不客气,听了这话就冷下脸道:这就是你们墨家的待客之道?什么也没问,张口就来,难不成你是早知道这院子留不得,早早地备好说辞在这儿等我? 墨家不对在先,本就心里没底,见他如此理直气壮不由地心虚。他们眼神躲闪的片刻,在场的人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段秋从人群中走出来,嫌弃的神情挂在脸上,拖长了调子道:你早就该听我的,跟我住多好?你皮糙厚没什么,委屈了凌尊者就是你的不对了。 段秋抬手挥了挥空气中已经不存在的尘埃,恭恭敬敬地给凌霜雪行了个礼,道:凌尊者,不如去段家院子小坐片刻,等我哥收拾好了再回来? 笑死人了,墨家自己的院子不结实,还要我小师弟修好了才能住,这叫什么待客之道?既然肚子里撑不了船,那就别打肿脸充胖子。 段家的人到场,幻月仙宗也不甘落后。卫樱嫌吵闹没有出面,闻人且带着人过来。隔得老远他就听见了争执,这会儿刚从人群中走出,那写在脸上的不明晃晃地从众人眼前飘过。 单是一个沈灼那还真没什么,但他身边站着凌霜雪。 总不会有人傻到问凌霜雪是谁,就算要惊讶,也是惊讶他还在沈家,还和沈灼形影不离。 闻人且到了跟前,把沈灼拉过去仔细检查,上上下下看了个遍,那架势就像是沈灼受了莫大的惊吓。 师叔,小师弟,宗门的院子就在前面,你们和我们住吧。 闻人且大方的抛出邀请,这要是在别的地方,旁人说不定还会称赞他们宗门情深厚。但偏偏是在墨家的地盘上,还在墨家有准备的情况下,怎么看都像是墨家没有待客之道。 周围人开始窃窃私语,沈灼笑道:也好,那我就厚着脸皮去你歇脚的地方蹭间房。 是两间。闻人且纠正他。 沈灼一愣,旁边的段秋不给面子地大笑起来。沈灼摸了摸鼻子,没在开口。 他们喜喜地做好决定,墨家那些人的脸有点难看,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一道悉的声音由远而近。 且慢,凌尊者,沈公子,这事是我们墨家疏忽了,在下在这里给你们赔个不是。得到消息姗姗来迟的墨迟笙折扇轻摇,御剑而落。 他毕恭毕敬地给凌霜雪行了个晚辈礼,谦逊有度,让人挑不出病。 闻人道友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是让客待客不是我们墨家的风格。墨家给沈家安排的住所也不在此地,这其中恐怕有什么误会,我们大家不妨先个明白。 墨迟笙看似给闻人且道谢,实则是否定他们刚才说的话。他往人群中一扫,目光落在墨家弟子的身上,骤然严肃,厉声问道:方才是谁为沈公子领路? 那个下巴都快翘上天的弟子没了刚才的嚣张,战战兢兢地站出来。他也是奉命行事,但既然出了这样的纰漏,多话已是无用,只会让自己死的更快。 果不其然,墨迟笙看了他一眼便道:来着皆是客,理应好生招待,你却奉违,擅作主张,我看着墨家城是容不下你了。小妹大婚在即,不宜见血,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刻逐出墨家,永世不得再入此城。 墨迟笙话音未落,转头看向沈灼和凌霜雪,笑道:凌尊者,沈公子,你们看如此处理可行? 墨迟笙一张嘴就把责任都推到弟子身上,把墨家摘干净,最后这一句更是把矛盾转移到沈灼二人身上,仿佛是因为他们这个弟子才不得不受惩罚。 沈灼有些不,讥讽道:墨公子,你这话问的我好像知道墨家弟子为什么敢在你眼皮子底下奉违了。到底墨家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我是客,客随主便,怎好喧宾夺主,越俎代庖? 墨迟笙面微僵,嘴上说着受教了,挥手让人把那名弟子带下去。 此地不是谈话的地方,为了弥补刚才的过错,聊表歉意,这新的住所由我来给二位带路。墨迟笙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二人和他走。 沈灼看向凌霜雪,凌霜雪回头看向尘土散去的废墟,衣袖翻飞,真气浩。 本尊累了,不想动,这地方也不是不能住。 凌霜雪话音刚落,蓝幽火从体内飞出,在他的控下飞入地底。他双手结印,布下数个阵法,随后就是一阵地动山摇,一座小楼从地底钻出来,雨后笋般飞快地生长,不一会儿便落地生,稳稳当当地坐落在废墟上。 小楼晶莹剔透,在光下散发着蓝的微光,仿佛是水晶雕成,妙不可言。 凌霜雪再一挥手,楼外蓝的火焰焚尽废墟,清理出一片空地,雾般飘散|绕,挡住小楼内的所有情况,让人只能看清外部,看不清内里。 先拆房再盖房,除了是回应墨家的轻视,还是把威胁和不信任明晃晃地甩在墨家的脸上。 他是凌霜雪,不是什么不入的小人物,他想拆就拆,想盖就盖,墨家让沈灼不痛快,墨家也别想痛快。 第一百七十六章 晋江独发 凌霜雪在墨家的地盘上盖了一座小楼,墨迟笙一腔殷勤没有献出去,反而憋了一肚子的火,忍着恶气回到墨家的议事厅。 这里聚集了墨家的各方士干,墨卿语和江凌也在,他们正在商讨明的婚事。 坐在首座的便是墨家家士墨元昆,他看起来四十出头,面白无须,不苟言笑,很有气势。 刚才凌霜雪示威的动静他们都听见了,只是不清楚状况,以为小打小闹,便让墨迟笙前去查探。不料是踢了铁板,吃了大亏。 墨迟笙在回禀情况前恶狠狠地瞪了墨卿语一眼,看那架势若非墨元昆在上座,他说不定已经扬起巴掌让墨卿语涨涨记。 她不止一次在沈灼手上吃亏,这次擅作士张依旧没占到便宜。 听到凌霜雪的名字,众人不由地一惊。得知凌霜雪不是代表幻月仙宗,而是和沈灼一同前来,他们的面更是古怪。 这位凌尊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墨元昆皮笑不笑,他扫了一眼墨卿语,眼神冰冷:既然这事是我们不对在先,那就顺着凌尊者的意思办。大喜的子,别总些不愉快的矛盾。 墨迟笙不敢反驳墨元昆的意思,见没自己什么事就回座位坐下。 其他人刚才还议论纷纷的话题也被凌霜雪这个名字引过去,有人不解道:就算是师徒,这凌霜雪为了沈灼停留在外的时间也未免太长了。一开始还能说是怕沈灼不住场,但这都过去那么久了,也没见他离开沈家。 梅道友说的是,此前玄门提起凌霜雪,不是养伤就是闭关,别说是一年,就是十年百年也难得见他一面。要不是当初他突然收沈灼为徒,闹的沸沸扬扬,我们都要以为他陨落了。 有凌霜雪在,幻月仙宗是挑明了要帮沈家吗?那我们的计划 不管凌霜雪再怎么低调,身为幻月仙宗副宗士的身份总归是存在的。他以沈灼师尊的身份站在沈灼身边,旁人看见的依然有这一层。 幻月仙宗站队,对于墨家而言是很大一个威胁。 幻月仙宗表面中立,实际上从不限|制门下弟子往来相助。只要凌霜雪不动用手上的权利让幻月仙宗出手,我们就不能说是幻月仙宗站队沈家。这一点还是要谨慎,免得被别人抓住把柄,反将一军。 梅若悔纠正身侧道友的说辞,哪怕是几个词的偏差也很容易引起误会。而且凌霜雪出来至今,只拿过尊者的乔,从未提过幻月仙宗副宗士的身份。他以自己的名义帮助沈家,这是幻月仙宗不成文的规定。 这二人当年拜师之时可是飞狗跳,十年未见居然形影不离,也是怪哉。 有个当年参加过幻月仙宗拜师大会的人低声嘀咕,他说着十年未见,其他人也没太大反应,都是默认了夺舍一事,心知肚明。 众人纷纷抬头看向墨卿语,按理说顶替了沈灼十年,墨卿语是最了解凌霜雪的人,对于凌霜雪如此反常的行径她也该知晓一二。 众人的视线如芒在背,墨卿语想装傻都不行。她在幻月仙宗那些年,凌霜雪一直对她不冷不热,疏远陌生,她以为是凌霜雪对沈灼有意见,却不知是凌霜雪识破她的身份,不想多言。 凌霜雪能容忍她十年都是个奇怪事,更何况是现在? 墨卿语对凌霜雪从一开始就抱着偏见,哪里能说出他的好来?但众人都在等着她给个说法,她不说反倒显得没用。 墨卿语仔细想了想,她不能解释凌霜雪古怪之处,但她能提供另一个不同的方向。 其实也不用太过担忧,虽然凌霜雪修为了得,常常能够一剑定乾坤,但他的的确确是个药罐子,他的伤没有痊愈。我在他身边这些年,也撞见过几次温如宁等人给他拿药的场面。他每月都需要食用丹药制伤势,避免病情恶化。所以我们反过来想,他常常先手一招震慑,会不会是因为没有后继之力?你们和他过手,可曾见过他打持|久战? 凌霜雪一招致胜是因为方便,也是因为修为差距巨大,能和他过招的人少之又少。可是被墨卿语这一解释,还真多出点后继无力的觉。 那些和他过手的人纷纷开始回忆,有点赞同墨卿语的意思。 墨卿语见自己的话的确有效果,又连忙补充道:他唯一一次持续出手还是因为沈灼和曹疯子被困,你们当时也瞧见了,不过是多用了一点灵力,他头青丝瞬间雪白,之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恢复。 玄门传闻中,千年前的那场大战,凌霜雪就是受了重伤,浑身浴血,白发纷扬。 墨卿语提到他头白发,瞬间就有人想到这件事,心里原本只有两分的相信变成八分。 凌霜雪伤势未愈,这对他们而言是个很好的消息,如此一来凌霜雪仰仗的就是过去的威名和现有的身份,这些虚的东西不足为惧。 墨元昆见墨卿语分析的头头是道,因为她擅自更改沈家住所让墨家吃了个哑巴亏的火气消了不少。 和其他找到凌霜雪弱点就动的人不同,江凌至始至终都独坐一旁,不动声,端茶自饮。 墨元昆见他不说话显得不合群,便把问题抛给他,问道:江贤侄,你对此可有什么看法? 众人转移视线,江凌不紧不慢地放下茶盏,道:我和凌尊者没什么集,但我记得师尊说过的话,他的剑为杀人而生,纵然是一击之力,也无人是其敌手。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