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的话,也不用跟结婚似的还个亮晶晶的牌子写着我俩的名儿,这都臊成这样了,到时候不得冒烟儿了?再说谁不认识谁啊。”费原说完停顿了一下,确定路柯桐没异议才继续,“但是也得好看点儿,你们不方便我就找人,都行。” 经理和其他员工都说:“方便方便,那咱用什么花啊?这得提前订。” 费原看向路柯桐,问:“喜什么花?” 路柯桐抬头看着一桌子人,也不知道自己喜什么花,他一想情人节不都送玫瑰么,估计是代表情,于是回答:“玫瑰。” 费原代:“行,那就定月季。” “啊?”经理一愣,“不是玫瑰么?” 费原说:“他分不清,就是月季。” 这笔账得追溯到十年前的放学后,路柯桐那个不着调的送他一朵月季花,还说什么“予人玫瑰,手有余香。”路柯桐这会儿心里也门儿清,半句反驳的话都没有,小声说:“听大老板的就行。” 费原心意足道:“那先这样吧,菜谱定了直接给厨师长,先散会准备中午营业。” 等大家都散了,费原侧过身,路柯桐以为自己又犯错误了,也不敢出声。“早知道一办酒席你这么乖,我得每个月都办一回。”费原握住路柯桐的手,抬起亲了一下手背,“想不想要请柬,我让公司设计部的加班。” “想。”路柯桐忽然抱住费原,“普通人结婚是不是就这样张罗商量?” “不知道,我也头回结。”费原知道路柯桐又了,一下下拍着对方的肩膀,说:“爸跟杨叔叔快回来了,我爸妈也搬完家了,咱们再给你妈说一声,请她也来,到时候让小罗和卡卡在过道撒花瓣儿。路路,普通人结婚什么样我不知道,但咱们结婚不会很复杂,该来的来祝福,然后我牵着你,你牵着我,就足够了。” 路柯桐有点儿哽咽:“那得牵一辈子,得粘上。” 到了三十号那天,路柯桐挨个上门送请柬,林瑜珠和费得安搬了新家,他送完还舍不得走。林瑜珠看着请柬背面的菜单乐半天,他说:“这只是一小部分,到时候大家再点自己吃的。” 林瑜珠问:“给姥爷送了么?他说什么?” “送了,”路柯桐也乐,“姥爷说我们吃了撑的,还说有钱没处花,说着说着就把请柬揣怀里了,还让你和爸明天早点儿接他。” 给这二老送完了还有二位,路柯桐又去给路若培送,幸好杨越言也在,他能少跑一趟。然后再加上邱爸邱妈,这一天都没闲下来。 晚上到了家,费原已经简单做了饭,知道路柯桐要问,便直接代:“去公司把请柬给汪昊延了,下班绕了一圈也给沈多意了,别心了。” 路柯桐从背后抱住费原,说:“邱儿晚上的飞机,我心碎了,这个异恋明天会不会在咱们的婚礼上哭出来,我得扎一束月季花扔给他。” 费原说:“月季花都是刺儿,别再扎死他。” 吃完饭已经不早了,他们遛着弯儿又去取了趟衣服,两身一模一样的西装,费原的是领带,路柯桐的是领结。进家门的时候,路柯桐笑得贼贼的,然后去自己包里拿出俩盒子,说:“我拿了我爸两块儿表,明天咱们戴上。” “还偷东西?”费原过去踹了他一脚。他讪讪地说:“那怎么能是偷呢,戴完还悄悄给他搁回去。大不了再二百块钱,当是租了一天。” 费原笑道:“商一个,你还想偷着干什么?” “也没什么了,我想明天放点儿二踢脚庆祝,有气势。”路柯桐说完直接被踹沙发上了。费原往卧室走,边走边说:“你给我滚蛋,办白事儿才放二踢脚。” 他们进了卧室准备睡觉,路柯桐在衣柜前立了半天,等关灯上后,他特别郑重地转向费原,然后摸着黑递过去一张卡。接着又在黑暗中说:“老大,这是我那二十万,我给你了。” 费原说:“给我干什么,自己留着吧。” 路柯桐推着费原的肩膀,说:“不行,这个钱我是从那年暑假你原谅我以后开始攒的,每个月放进去点儿零花钱,后来工作了就再放点儿工资,现在再放点儿餐厅的盈利,就等的这一天。” “这是我们老路家给你的彩礼。” 费原愣住:“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路柯桐会错了意,怪害怕的,赶紧改口说:“不是彩礼,是我的陪送。” 费原翻身住他:“你他妈十五就开始偷偷摸摸攒嫁妆了?” “那不是特喜你么,你要是初中就转学,我十三就开始攒,现在还多两万呢。”路柯桐说得理所当然,圈住费原的脖子不撒手,过了一会儿,他觉到费原顶着他,抓着他肩膀的手也变得用力,慌道:“不行,明天我得神我得帅,你别我。” 费原已经开始他的衣服,说:“我现在就已经非常神了,不过可以留两次给明晚的房花烛。” 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五一劳动节了,全国不知道多少人在这天结婚。路柯桐从起后就没离开过镜子,这会儿换好了衣服又开始观察整体效果。 好不容易出了门,他们先去酒店接温凝和孩子,费原开车,小罗坐在副驾上,路柯桐抱着卡卡和温凝坐在后面。路柯桐问卡卡:“知道来做什么吗?” 小罗扭头抢答:“知道,来踢球,顺便参加婚礼。” 卡卡补充:“没错没错,来跟哥哥踢球。” 一路说着到了森林小筑,外面几名员工还在检查,他们过去站在门口,一时都有些恍惚,像在梦里。路柯桐转身看着门边墙上绕的月季花,然后揪下一朵别在费原前,说:“收了我的花,活到九十八。” 费原给他也摘下一朵,说:“活那么久啊,九十五就行了。” 最先到的是路若培和杨越言,当时双方家长见面的时候路若培说过,去早了是浪费时间,上赶着也不像样子,今天却早早地来了。 路柯桐上去,扶着路若培进门,他庆幸地想,老天爷还是眷顾他们爷俩的,至少此时此刻,他们身边都有陪伴的人。路若培和杨越言看见了温凝,三人相识多年又许久未见,就坐在一桌上叙旧。小罗和卡卡不喜守着大人,就楼上楼下地跑着闹腾。 五分钟后费得安和林瑜珠也到了,他俩在后,林海生在前。路柯桐捯饬捯饬头发就上,搀着林海生姥爷长姥爷短的,结果老头不领情,推开他说:“我这步伐矫健的哪儿用你扶,还带慢我节奏。” 林瑜珠径直走到费原面前,给费原整了整领带。费原低声说:“妈,今天真漂亮。” “能不漂亮么,这针花了你爸一个月工资,给他心疼得够呛,都不让我挽他胳膊。”林瑜珠告完状也收了笑,抿抿嘴好像在克制什么,“儿子,哎其实我也不知道想说什么,反正你们高兴就行,那妈也高兴。” 费得安走过来揽住林瑜珠的肩膀,说:“能不高兴么,戴着那么亮的大宝石。”他们往里面走去,费得安又轻轻抚了抚林瑜珠的眼角。 人们陆续到了,汪昊延总算干了件人事儿,勇拿份子钱排行榜榜首,对路柯桐说:“在我跟简辛和好的路上少不了你的帮助,非常谢。其实十年前我就给你们准备好了五百块钱红包,但是物价涨得忒快,还好我最近代言多。” “你少显摆,打开电视全是你。”路柯桐把汪昊延推进去,转身就看见了沈多意和戚时安,再一瞅,后面还有邱爸邱爸跟邱骆岷。 沈多意和费原打招呼,路柯桐把邱爸邱妈他们进去,完了和邱骆岷紧紧拥抱,说:“哥,今天这一对对的,真是苦了你了,你可别动摇。” “我动摇个。”邱骆岷把路柯桐拉开,有点儿怵地望了眼费原,“我就闷头吃饭,四喜丸子我吃仨,你俩就作吧,还摆酒席办婚礼,怎么不再生对儿龙凤胎啊,得瑟死算了。” 邱骆岷说完把一封烫金的红包路柯桐兜里,又嘱咐道:“好好过,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你我情谊长,行了,继续接客去吧。” 路柯桐咯咯笑:“接完了,我去催催你的四喜丸子吧。” 人已经全部到齐,敬的长辈和最要好的朋友都坐在下面,费原跟路柯桐并肩走到前面,他俩走太快,后面撒花瓣儿的小罗和卡卡都跟不上。到了前面站好,什么都没说呢,路柯桐先红了脸。 沈多意起哄:“罚站呢?说两句啊,真情告白就行。” 路柯桐说:“谢大家百忙之中来吃饭,大家吃好喝好,互相聊聊别抬杠,嗯……就这样!” 汪昊延又起哄:“什么啊就这样,好歹一人说一段吧。” 路柯桐心一横,清清嗓子再次开口:“说就说,我先说。十年前我俩就认识了,那时候是我追得费原,先从小弟做起,辛苦上位,终于在一个雨天把他拿下。我们一块儿看过海,一块养过花,他打过我我骂过他。” “跟老大在一起后,我不挑食了,葱花和香菜都能吃了,我也独立自主了,又洗碗又刷凉席的,我还主动学习提高成绩,语文考了第一。后来我两次落榜,老大一直鼓励我,我才坚持下来考进了单位,但是当我说想开餐厅的时候,他又支持我、帮助我。” 路柯桐说着说着就放慢了语速,他本来冲着大家,最后他转身面向了费原,说:“老大,活到九十五,那咱俩就在一起八十年了,比金婚还多三十年。到时候你也揍不动我了,我可能一揍也就嘎嘣过去了。说到这个,我知道你想让我下辈子投胎成你儿子,我就不,我还得给我爸当儿子,从头开始好好孝顺我爸。” 费原看着他,没说话。 路柯桐又说:“最重要的是,我还想跟你在一起。” 费原上前半步,把路柯桐抱进了怀里。邱骆岷在下面带头鼓掌,还嗷嗷叫,小罗和卡卡一边瞎跑一边撒着花瓣。这份温情不是他们的自己的,林瑜珠捂着嘴靠在了费得安的肩膀上,路若培在桌下握住了杨越言的手,汪昊延也悄声对简辛说了“我你”。 其实都很不容易,能一起走下来的都是命运。 月季花的玻璃门紧紧关着,里面是几家人凑在一起的谈天说地的幸福时光,路柯桐忙到现在饿坏了,逮个空位坐下就吃。费原最喜的海味儿红烧、第一回在费原家吃的冬瓜炖排骨、林瑜珠给他改良的豆沙番薯丸子、他们上学时最常吃的笋干丝面,最后还有两块老婆饼。 每个人走得时候再拿上包凤梨糖,能甜到心里去。 酒席办完,他俩又站在门口目送大家回去,目送完又回餐厅收拾,一直忙到了四五点。等忙完,路柯桐看费原的西装和领带都去了,自己也把领结摘下,小声问:“现在回去房花烛,是不是有点儿早啊。” “我无所谓,看你承受能力。”费原掐住他的下巴,逗了一会儿才松手,“秋叶胡同要拆了,想不想去转转?不然可没机会了。”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