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柯桐哽咽着说:“可是他爸爸已经被停职了,而且他被打了一身伤,我不知道怎么办了……我也不能再让我爸难过了。” “没事儿,别哭。”杨越言安道,“等你爸好些了再说,都会解决的。” 会吗?费得安的工作也许会解决,路若培也会慢慢恢复健康,但是费原不会再要他了。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是再见都不必说的再见。 等杨越言走了他独自守着路若培,双目通红睫都是的,手伸进口袋拿出那条项链,他闭上眼睛想起那封信,柯凡说他是世界上是最健康可的宝宝,他的存在是柯凡用命换来的。 项链攥紧在手心,妈妈,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晚饭时分路若培再次醒来,觉到手边有茸茸的头发蹭着他,路柯桐趴在边睡着,眼尾处还有干涸的泪渍。 后来几位医生来看,路若培用气音虚弱地说:“别吵醒他。” 等医生们走后,温凝摆碗筷吃饭,笑着说:“他本来睡觉就死,这回两天一夜没合眼,估计叫都叫不醒。”结果话音落下没多久,路柯桐动了动。 “老大……”他含混不清地说梦话,半晌没醒来,眼角却出一滴泪。温凝拿纸巾给他擦干净,摇他肩膀:“路路,去上睡,醒醒。” 他睁开眼还癔症:“费原呢……” 温凝不知说什么好,安抚般的摸他脑袋。他反应过来是在病房,急忙看向路若培,“爸,你醒了,你觉得怎么样?” 路若培鼻间还着氧的导管儿,说:“没事儿了,吃饭。” 夏天里快八点了天才黑,林瑜珠下班后在厨房忙活,做的全是费原吃的菜。费得安本来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但是隔一两分钟就要起来在屋里转悠,电视演什么也没有关注。 林瑜珠端菜上桌,说:“烦不烦?你想看就去看,想哄就去哄,不是你亲生的?不是跟你姓的?” “你别管我。”费得安声说了句,然后终于忍不住进了费原的房间。费原脸朝里侧躺在上,头放着杯水。 费得安在边坐下,静了片刻开口问:“好点儿没有?” 费原回答:“好点儿了。” 林瑜珠从门外进来,训道:“好什么好?打成这样能好吗?我也想明白了,凭什么光我们孩子受罪,以后真要是再折腾我们,我就去市政府找他,不信还不能说理了。” 费原动动,面朝上平躺着,后背一阵剧痛,说:“他爸住院了,看着严重,估计暂时没空折腾人。”他略微停顿,有些艰难的继续道:“我俩也没以后了。” 林瑜珠和费得安对视一眼,一时也没了话。晚上睡觉前林瑜珠来给他擦身,心疼地说:“你才十七,才见过多少人,以后的子长了去了,总会有更适合的。” “嗯,我没事儿。” 费原靠在头,眼睛看着之蔓垂下的枝条,以后那么长的子,也许会有更适合他的人出现,但是他还会那么喜么? 谁会像路柯桐那么欠揍,理亏还要突突个没完,找完事儿又怂呼呼地撒娇。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终是没抑制住,微微红了眼眶。 吃完饭又待了会儿,路若培醒来不久还要多休息,温凝和路柯桐就回了家。家里的礼品快摆不下了,都是这些天送来的药材和补品。温凝头大,也记不全是谁送的,路柯桐一趟一趟往储物室和厨房搬,问:“要给我爸用吗?” “我挑一挑,哪用得了这么多。”温凝上楼去,边走边说:“都是好东西,先收好,吃不完的可以等你高三了补身体用。” 路柯桐想温凝大概忘了,等到高三就没人这么细心地给他煮东西吃了。 温凝很累,洗完澡就睡了。他把所有的都归置好,有的拆开包装放进柜子里,注意到有一提药酒,共三瓶。 找了个袋子装起来,他轻手轻脚出了门。街上车不多,他等了一会儿才打到车,“师傅,去秋叶胡同。”他再一次说出这个地方,心酸的差点儿变了声音。 整条胡同都很黑,只有院子里透出的一点儿光。他抱着那三瓶药酒往里走,每一步都让他不过气。最里面了,上了台阶就是费原家院子的大门。 他把药酒放在大门外的墙角处,然后靠着门蹲下。头顶上方的天空有几颗星星,他蹲在那儿仿佛没那么孤单了。 打开手机,他按下快捷键,拨通了费原的号码。要认错还是要解释,他不知道,他的动作先于思考,但是未等他想明白,里面提示他无法拨通。 费原已经拉黑了他。 腿有些麻,路柯桐摸着黑慢慢往外走,这条胡同像条时间轴,标记着桩桩件件。第一次来是他们搞对象的第一天,费原发烧没上学,他逃课来看。当时费原靠墙站在胡同口等他,然后第一次把他领回了家。 他喂费原吃老婆饼,费原说:“老婆买的饼真好吃。” 那天费原知道了他和邱骆岷是发小,知道了他心里的小九九,他张牙舞爪地闹腾过去,来了第二次来秋叶胡同。第二次来是认错,他守着一堆盆栽在墙儿底下可怜兮兮的,问费原:“你还和我搞对象么?” 第三次来,费原在刷凉席,他坐在门口小凳上喝豆腐脑。后来因为照片少了两张又杠上,他才知道费原把他的照片放在枕头底下。 第四次是路若培和温凝离婚,他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了费原,费原抱着他直到天明,走之前还对他说:“老天爷补偿你了,让你早早遇见了我。” 第五次,他买了炸来,和费原一起擦摩托车,晚上邱儿请客吃烧烤,吃完回家的路上,他说邱儿要走了,他妈妈也要走了。费原握着他的手,说:“我不会走。” 第六次,他见到了费原的爸妈,还和他们一起吃饭,其实他当时偷偷幻想,未来多少年是不是可以都这样,他太贪心了,想把“费原的家”变成“他们的家”。 最后一次,他看完了柯凡的信,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来,想让费原抱抱他。 已经走出了胡同,光线微微亮了些,路柯桐转身望了一眼那条道儿,想挥挥手却僵硬的动不了。 他和费原的这条路,走完了。 第36章 清晨有些凉,费得安披着外套去买早点,出门时没注意,拎着油条回来时看见了墙角的东西,拿回去和油条一块儿放餐桌上,林瑜珠端出面片汤问:“这什么啊?” “谁知道,在咱大门外的墙角搁着呢。”费得安说着把东西拿出来,“嗬,药酒?”林瑜珠也愣了,就算放错地方也太应景了吧,她小声说:“会不会是?” “你俩嘀咕什么呢?”费原洗漱完从屋里出来,怕蹭着伤口就光着膀子,他拉开椅子坐下,看见了那三瓶药酒,瓶子不大但很厚实。 费得安赶紧去放柜子上,说:“不知道谁落门口了,不着调。” 费原弯捡起掉在地上的袋子,上面印着广告,是他和路柯桐那次买单反时的包装袋儿。扭头看向屋外,大门外还是那道墙,他把袋子折了折,然后扔进了垃圾桶。 医院里,路柯桐拿着作业一边陪一边学习,前两天的难过已经看不出来,但是也看不出他高兴。他始终低着头,似乎没走神也没想别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偶尔停顿的笔尖说明他那么的难受。 一个礼拜后,路若培恢复了很多,也开始处理工作上的事儿,路柯桐就从里间挪到了客厅。正做着卷子,邱骆岷推门而入,看见他后吃了一惊。 “你怎么跟小白菜似的,叔叔不是情况越来越好了吗?” 他回答:“我好啊,小白菜不是水灵的菜么。”邱爸邱妈也到了,他起身陪他们进去。路若培靠在头,说:“这次又麻烦你们。” “这样说就没劲了啊。”邱妈拉住路柯桐,拽到自己跟前,“别倒水了,我们不渴,瞧这下巴尖的,快瘦没了。若培,你这回把孩子可给吓坏了,以后别老忙工作,得补偿家庭。” 路若培笑着说:“知道了,温凝再有不到一个月就去美国了,以后我们爷俩儿得相依为命,我得巴结着他。” 邱骆岷嘴:“我也快了。” 邱爸说:“有你什么事儿,赶紧走,在家成天呲哒你我还累呢。” 他们一家三口让病房温馨了许多,后来大人们在屋里说话,路柯桐就和邱骆岷在客厅歇着,邱骆岷看出他不对劲,开玩笑道:“你失恋了啊,这么蔫儿。” 他抿紧嘴,轻轻点了点头。 “我靠,不是吧……” 他们没待多久,路柯桐也没跟邱骆岷说什么,等人走了他坐在边削苹果,还是那副蔫搭搭的样子。路若培说:“别削了,削去的比剩的还多。” 他停下,看路若培神不错,犹豫着问:“爸,费原他爸爸的工作——” 还没说完,杨越言来了,路若培看向路柯桐,怕他不高兴,面上也有些尴尬,没想到路柯桐却先打招呼。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