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等费原回答,又问:“我比较不成对么?” 费原说:“对啊。” “……”他撇撇嘴,“我没让你回答!” 嘴里破的伤口喝水蛰的疼,水不够嗓子就哑了,费原着又哑又沉的声音说:“小宝贝儿要那么成干什么。” 妈呀…… 路柯桐哆嗦着掏出手机,脸绯红地恳求道:“您再叫一次,我要录下来刻成碟。” 家里,路若培虽然非常累,但是他睡得并不好,隐约梦见了上大学的时候,那时他刚刚和路柯桐的妈妈认识,他们是不同系的同学。 被来电吵醒后摘下眼罩,温凝说:“抱歉若培,我晚上不能回去吃晚饭了。” “情况不好?” 温凝抑着哭声回答:“太痛苦了,我想多陪陪他。” 安抚了温凝几句后路若培打给杨越言,杨越言告诉他:“肝癌到了最后病人都被折磨的跟死差不多了,不过是等着人气儿一点点散干净,温老没多少时间了。” 路若培叹息一声,挂了电话。 第31章 路柯桐回来时不算晚,他先去花房转了一圈儿,温凝不知道在忙什么,他就每天负责浇水。等进门的时候还不敢动静太大,看见路若培坐在餐桌旁后才放松。 路若培放下报纸,说:“哪家外卖比较好吃,你买吧。” “我那天买了个大蛋糕自己吃完了,好吃的。” “难怪胖了。” 他捂住下颚:“没有吧……我现在吃多少都不会胖,营养都长个了,你懂不懂啊。”说完把手机一扔,“你自己买,我不吃了。” “为什么,不是要长个么?” 他喝了一大杯水:“达标了,超过你怕你害怕!” 路若培最终买了三个人的分量,一份留着给温凝。路柯桐看电视没吃,但估计饿,一直在看美食节目。 “路路,我要出去一趟,你把桌子收拾一下。”路若培吃完就上楼换衣服去了,他答应完伸脖子瞅了瞅还剩着什么。 换好出门,路若培开车走了,正是晚高峰,路上堵得很厉害。不断发展的城市里街道也在不停拓宽,两边的树遮不住机动车道的光。 七点半,他到了秋叶胡同外面的小街上,熄了火落下窗吹风,闷热一天这时候有了丝凉气儿。收了棋盘回家吃饭的几个老头慢悠悠地走着,说:“过来云了,晚上要下雨。” 没等到晚上,也就十来分钟的工夫就掉雨点儿了,家家户户的人都回去了,一个学生模样的男生骑着车子往家里赶,最后进了胡同最里面的院子。 路若培关上窗户听古典乐,其实他也不知道过来干什么,又不是盯梢的警察。只是他想起路柯桐跟他说话时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看看,到底什么人把这死孩子成那个德行。 自从费得安那天对费原动了手,沈老爷子就让沈多意只要在家就去费原家待着,有别人在费得安就会注意情绪,尤其是他们两口子都心疼沈多意。 “吃饭了您嘞。”沈多意把饭端进费原房间,费原没动,他说:“我都累死了还来给你干苦力,缓解你家内部矛盾,快点儿给我吃。” 费原没动完全是因为腿疼,他不娇气也扛打,但是关节一伤动动就疼得要命。他也知道,费得安那天没真使劲,不然能给他把膝盖骨踢碎了。 拉开椅子坐下,先喝了小半碗绿豆粥,败火。沈多意瞧见他膝盖上裂的新口子,皱眉说道:“你在家做蹲起呢?怎么不见好还恶化啊?” “今天去公园了,受八十年代约会的浪漫。” 沈多意生气地说:“浪漫个,就是浪。干脆你截肢吧,坐轮椅让路柯桐推着你,一天天不烧包就难受。” 费原乐了:“我以为你得笑话我呢,怎么那么大火?” 沈多意噎住,移开了目光。这时林瑜珠在外面喊他吃饭,他应了一声然后说:“我当然大火,你烧包完还得我给你端饭,我把你家饭吃完去。” 林瑜珠做的三丁炒饭和绿豆粥,费得安喝酒不说话,沈多意边吃边说:“阿姨你会做蛋包饭么?就是炒饭外面裹层蛋皮,我打工那家餐厅卖的特火。” “听着简单,下回炒饭成那样的,请你试吃。”林瑜珠这几天也是郁闷的觉都睡不好,沈多意每天来跟她聊天还能让她情绪好点儿。 费得安突然了句:“就该饿着他,吃不肚子的年代谁还跟家里犯浑。”跟自言自语似的说完,然后闷了一盅酒。沈多意知道费得安生气但是惦记,说:“费原的伤好像倒严重了,一会儿我扶他去社区门诊处理一下吧。” 费得安说:“让他自己扶着墙去!” “也行,那我给他打伞吧。”沈多意笑眯眯的,给费得安磨没了脾气。林瑜珠心里难受,觉得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没人疼,老天爷也太不开眼。 吃完饭费得安去陪沈老爷子说话了,林瑜珠起身收拾,沈多意抢先吧碗叠好端了,然后朝屋里喊:“费原,换衣服去门诊。” 费原换上短出来,看见林瑜珠坐在客厅,明白了沈多意什么意思。他瘸着腿走过去坐下,然后揽住了林瑜珠的肩膀。 “你起开,别让我心烦。” “要不你也打我一顿?反正我结实。”他靠着林瑜珠,平心静气地说:“妈,这两天你估计想了不少,关于怎么让我别再喜男孩儿,你想出招儿了没有?” 林瑜珠掐他大腿:“没有,我现在开始想怎么死亲生儿子不判刑。” “撑死应该可以。”费原乐得够呛,乐完又平静地说:“妈,其实我喜男孩儿真是件不能容忍的事儿吗?难道我喜男孩儿就不孝顺你和我爸了?以后就不会为社会做贡献了?” “这条路难走我能承受,爷们儿家会怕这个么?你也说过,当初我爸追你跟别人打架被开除,后来三番五次去家里又被我姥爷轰出去,可你们不也走过来了么?我就是特喜路柯桐,只有我俩能一直好,那别的我就没什么受不了的。” 林瑜珠说:“人家才十五!你才十七!” “十五就这么喜他了,等二十五不得更喜啊。”他说完就被林瑜珠踩了一脚,“那以后不喜的话你们更不用管了啊,不然白费劲么。” 林瑜珠想说什么,他突然轻声问:“妈,从你知道开始,有没有过觉得这是病?”林瑜珠训道:“你妈我是名牌大学受过高等教育的,你当什么封建残余呢!” 可即便如此,她依然惊慌,惊慌于两个孩子太小,惊慌于路柯桐家长的身份,更惊慌于大环境下这条路上要面对的目光和口舌。 路若培关掉了音乐,改听雨声。他坐了很久倒是不累,因为经常开会习惯了。路灯照下的雨线非常密,他盯着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时才注意到有两个人打着伞往外走。 是费原和傍晚骑车的那个男生。 在门诊上完药包扎好又等了片刻,沈多意站在屋檐下撑开伞说:“走吧,小点儿了。”费原接过伞举着,另一只手扶着沈多意的肩膀。 “吃饭的时候我爸说什么没有?” “说你浑,我鼓了鼓掌。” 费原停下,侧脸看沈多意:“哥们儿,你今天对我有意见,想想是谁把你从小罩到大。”沈多意轻声说:“以后不用了。” “你怎么回事儿?”费原伸手接了点儿雨,然后甩沈多意脸上,“饭吃咸了?” “费原,我认真的,干脆就现在说了吧。”沈多意转身看着费原,“其实我开始以为你和路柯桐就是小打小闹,但是到现在我明白了,你是动真格的。路柯桐有时候真烦人,但也是真可,从皮囊到心眼儿都可,我希望你们能好好的。” 这话前后不搭,费原看着他,问:“你是不是有话没说完?” 他有千言万语想说,可是一旦说出口就过了界,他们俩从铁路局宿舍玩儿到秋叶胡同,费原为他打过架,他为费原背过锅,局里组织职工家属旅游他们一起爬泰山,一起游北戴河。谁家说起发小打头的就是他和费原,竹马成双什么的太诗情画意了,他从来也不敢做那么美的梦。 不过梦不梦的,从费原揽着路柯桐笑的时候开始,就都醒了。 雨声肆,路若培把所有都看在眼中,不苦笑,周遭再怎么变有的事儿却每天都会发生。目送那两个身影走远,他按亮手机看时间,下一刻却来了电话。 温凝在里面哭着说:“若培,我爸爸终于解了。” 雨又大了起来,他开车驶出这条窄街,雨刷的速度不及雨滴砸落的速度,视线有些模糊。电话刚挂又响起,而他还沉浸在短暂的心悸中没有出来。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