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羲哒哒地跑了过来,入夏后,他的身量又往上窜了一截,不过身型仍是小小的一团。 阮安站在铜制的立身镜前,浓长的乌发挽成了垂鬟堕马髻,上身穿着浅碧 的柔薄缬衫,下面则穿着一袭郁金 的绫裙,肤白 红,肌腻如雪。 骑马服的设计并不宽博,绣着蝶鸟花纹的金 裙带,恰能勾勒出她纤细的 身。 白薇和泽兰这些女使们也都在悄悄地欣赏着镜中人的美貌。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阮安的样貌却生得皮骨俱佳,鼻尖微微地翘着,五官异常的 致甜美。 但气质却不娇亦不媚,更没有冷 到高不可攀。 虽然恃绝 姿容,可她眉眼间 的情愫,总是温纯又和善的,让人觉得很有亲切 。 见阮安看向了他,霍羲又比划着两只小胖手,兴奋道:“娘比壁画上的那些飞天还要美,我要多看娘几眼,好把你画到纸上。” 阮安无奈地摇了摇首,俯身摸了摸男孩的脑袋。 霍羲这小嘴甜的,也不知随了谁。 八成就是她在外行医,孙也在家中看顾他的那段时间,跟孙也学的。 苏管事昨夜将霍羲送来时,阮安还听他提起,说小世子觉得国子学的那些大经无趣,他在国子学待了半年,就能将那几本经书都背得一字不差,只他的年纪到底小了些,写的策论比心 成 的青年略差了些。 霍阆不拘着他的 子,见霍羲对下品官吏子弟在国子监要学的算学,和司天台的天文学更 兴趣,干脆让霍羲同算学博士和司天台的主官直接接触上。 那两个大人都因为他是霍阆的孙儿,不敢怠慢,但阮安对霍羲是放心的,知道他是个不会胡闹的孩子。 听苏管事讲,那算学博士和司天台的主官对霍羲也很有好 。 临近傍晚,阮安乘马车来到郊外。 霍平枭对军队的管理极其严格,从不许有人私豢军 ,如无特殊情况,更不许女子进入大营。 如果有兵员没能服从军令,霍平枭定然要对其严惩,且他军中的法令,和《大骊律》有许多不同之处。 所谓的将在外,主令有所不受,在他的军营里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若是皇帝和霍平枭一起站在这些兵士的面前,兵士们会服从的人也不会是皇帝,而是他们的上将霍平枭。 为了避嫌,阮安派了车夫去了趟军营。 很快,孟广带着几个年轻的兵士来到跑马场,还牵来了十几匹膘肥体壮的大马,以供阮安挑选。 “夫人,您挑挑,你一会儿想骑哪匹马?” 孟广说完,阮安却发现,包括他在内,所有的兵士都低着脑袋,就跟脖子上 了块大石头似的,连看都不敢看她半眼。 阮安费解地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问魏元缘由。 孟广觉出阮安在神情疑惑地看他,更将脑袋低了几分。 如此绝 的美人就站在眼前,却不能看,属实要将他们这些人憋死,但没办法,这是他们大将军下的指令。 他们将军对这位美娇 护的紧,大有每时每刻都要独自霸占的念头,连旁人看一眼都不许。 当年霍平枭将她们母子寻回来时,孟广就在场,他是霍平枭最信任的副将,清楚民间的那个阮医姑正是眼前的房夫人。 阮安在孟广的介绍下,挑了匹 情温驯的赤 大马,先尝试着 悉这种体型庞大的动物。 大马哼哧了一声,从鼻间呵出了热气。 阮安还是被惊了下,不知自己能不能驾驭这种体型庞大的动物,有些发怵。 从前在杏花村时,村里只有一户养了马,其余的村户养的都是驴和骡子。 偶尔山路难行,除了坐滑竿,阮安也会骑驴,但驴的体型较小,前面也有人给她牵着。 孟广恭敬道:“夫人,将军的手头还有些军务没处理,请您再等一会儿。” “嗯,辛苦你们了。” 等孟广一行人走后,阮安看向前方大营,隐约听见了将士们整齐划一的军号声。 伴着密密麻麻的军鼓,亦有响彻云霄的蠡角划过天际,带着浓重的杀伐之气。 临近傍晚,暖赤的霞光逐渐洒溢在跑马场上的沙地,盛夏皲裂干燥的气息随着四起的夜风,被逐渐冲淡。 “夫人,侯爷过来了。” 白薇在她耳侧小声提醒道,阮安循着她声音,看向前方。 通体墨黑的金乌大马依旧张狂难驯,载着它桀骜的主人,正往她们方向急奔而来。 霍平枭乘于马背,利落挽缰,用强劲的掌骨挟控着它。 遥遥望去,男人的轮廓硬朗偏冷,身量 拔,在潼潼的 影下,皮貌格外的优越夺目。 忽地,阮安想起了在岭南时,和他的那次重逢。 遥远的记忆在脑海中慢慢浮现,她想起,他兽首兜鍪下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睛,和他身后随风飘髾的旌旗、染了血的红缨。 于她而言,他十九岁的模样,仍历历在目。 只要她还有意识在,就永远都忘不掉。 当年那个如此耀眼,高不可攀的骄子少年,竟然成了她的丈夫。 铁蹄颇带节奏地往沙地踏落,随着哒哒的声音,她的心跳亦在怦然加快。 带着微凉的夏风,也一点点地灌进她衣间。 霍平枭的距离与她越来越近。 金乌难能变得温驯了些,霍平枭 受到它的变化,低声哂笑了下,将握着马鞭的手轻放,没将它猛然挥落。 “有长进。” 勒马后,他低声对这匹烈马表达了赞许,随即牵引着缰绳,示意它看向阮安。 金乌仰颈嘶鸣了一声,好似在同她问好。 不知为何,阮安的鼻间蓦然有些发酸。 她深深地 了口气,耐住了突然想哭的 望。 霍平枭再度挽缰,引着金乌往她身前走。 再停下来时,他同离开嘉州时一样,刻意在马背上低俯身体,尽量与她平视。 霍平枭嗓音低低地问:“等很久了吧?” 她 着格外刺目的熹光,霍平枭则背逆着它。 幸好,她可以假装用手遮光。 不想让他看见,她眼眶中,即将夺眶而出的泪。 “嗯…” 她努力地憋着泪意,没让自己发出哽咽的声音。 金乌格外听话,霍平枭垂睫看了它一眼,问道:“金乌,你还记得她吗?” 金乌摇了摇尾巴。 阮安趁他不察,将眼泪尽数憋了回去。 当年遥不可及的骄子少年,也与眼前俊美男人的身影渐渐重合。 却听他用难能温和的语气,同它说道:“我恩人,现在是我 子了。” 第69章 晋江独发 耐着万分紧张的心情, 阮安在霍平枭的指导下,亦被他搀着手臂,小心翼翼地踩上马身两侧的铜蹬。 姑娘脚下踩的鞋底有点薄, 足心也体会到那条金属的冷硬触 。 很快, 她迈开腿,跨坐在马背,赤红大马匀健的肌理在慢慢贲动,她亦在缓慢地调整着呼 。 等阮安坐稳, 霍平枭纵身跃上马背, 身影利落矫健。 他在她身后坐定, 二人的距离越贴越近,他为她遮挡住袭来的阵阵夏风。 随着风起, 绑在他墨发上的长长红缨一下又一下打在阮安纤瘦的肩处。 “这样握它。” 霍平枭突然握住她手, 让她抓住缰绳。 男人温热的气息忽地拂过她耳畔,他用有力偏硬的骨节将她拇指掰开, 让她的指腹抵住它 粝的表面。 阮安颔了颔首,神态认真地垂下眼睫, 等他松开她手后,又照着他教她的方式, 重新地做了一遍。 “我先带着你跑一会, 适应适应。” 他垂眼看她, 低沉嗓音从她发顶上方拂过。 说完,霍平枭将骨骼强硬的手臂往内收紧,将娇小的姑娘圈护在怀。 很快, 颜 赤红的大马便在他的指令下, 在跑马场上奔跑起来。 铁蹄踏地时, 带着略微的颠簸, 亦让她的心跳加快。 拂面的风越来越大,但温度和力道却让人觉得很舒适,似在云端骋游,如此新鲜的 受,在她此前的人生从未体会过。 视野比平 抬高,陡然开阔。 将暮未暮的时分,天空带着烧红的 泽,如火似焰,由浅变深,霞光逐渐穿透浓厚如翳的云层,呈着四散之态,撒向往还未散去炎夏燥热的大地,她清楚看见了光的形状。 这回抬起头,眼前不再是 抑的四方天,而是美好的 落和黄昏。 身后的人,也是她曾经恋慕许久的人,伸伸手,就能碰到他。 跑了片刻,霍平枭勒马喊吁。 接着同她详说着初次骑马的要领。 “身体坐直。” 阮安依着她的言语,即刻将身体又坐直了些。 霍平枭笑了声,无奈又道:“太直了,再放松些。”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