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淡淡对着空气说了句:“多谢。” 来不及多做伤怀,她将包裹重新系好。 这架马车她是不能用了,这是崔家的东西,上头都有标记,她若坐这辆车走,肯定会被人认出来。 秀秀抱着包裹,跳下马车,随即快跑着往码头走去。 一路上,她都尽量捡人多的地方走,生怕有人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很明显,她想多了,这里都是讨生活的普通百姓,个个都在忙活自己的事,没有人关心她这个行 匆匆的旅人。 秀秀将怀中包裹抱紧。 她逃走的医馆离这里足有半个城远,那几个府兵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她,而此时崔道之正在薛家,还有好几个时辰才能出来,等他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长安。 然而,即便知道时间充足,秀秀仍旧不敢有丝毫耽误,脚步快起来。 码头人头攒动,秀秀排了许久的长队,心头焦急,等到了她,便快速将自己的路引给检查的人瞧。 那人一双锐利的眼睛在她身上打量着。 秀秀强自镇定,手心却已经冒汗。 “成了。” 终于,那人将路引 还给秀秀,伸手道:“二两银子。” 秀秀一直悬着的心猛地松懈下来,将银子给他,快步抱着包裹就要上船。 随即想到什么,又返了回来,问道:“敢问这位大哥,几时开船?” 虽说崔道之要到申时才会从薛家出来,但她总怕会出什么变故。 那人不耐烦道:“巳时一刻,你是最后一个上船的,马上就走。” 听见这话,秀秀心头的紧张方才舒缓少许,道了声谢,快步上船。 船身不断摇晃,已经开始起航。 秀秀走进船舱,随即被领着到一间小屋子里。 她坐下,将窗子微微开了一条 ,只见河面上波光粼粼,有几只鸟儿在水面上嬉戏。 船只慢慢离岸,岸上的人密密麻麻,最终变做细密的小点。 头已经高高升起,温暖的 光照在脸上,恍如 。 秀秀望着眼前的一切,喉中哽咽,一双眼睛慢慢变得红润。 结束了,她的噩梦。 第54章 “你、说、什、么?”…… 等秀秀所乘的船只缓缓南下, 驶离长安之时,薛家正热热闹闹大办酒席。 薛崇明的父亲,也就是逝去的老太傅在世时官声不错, 又是皇帝的老师,如今皇帝还时常当着群臣的面念叨他。 为着这一层关系,他家姑娘与人定亲宴请宾客,那些收着请柬的朝中大臣们便很愿意前来捧场。 更何况,与他家结亲的还是崔道之。 自回长安后,他可谓翻身翻得彻底, 从从前的没落士族一跃成为如今皇帝跟前最炽手可热的大红人, 连大皇子都要暗地里拉拢他。 除非此刻能出一位比他有本事的武将, 否则,他的地位便牢不可破,说不定还能继续往上升。 听闻近 北方又有异动, 陛下已经连 召见他, 若他再同上次一般连胜几仗,立下战功,怕是早晚有一 , 连‘大将军’一职都会落到他手里。 混迹朝堂的人, 首先要学的便是审时度势, 在崔道之不停受到提拔重用的情形下, 巴结他的人自然 益增多, 其中就包括许多从前同王家走得近, 在崔家受难时落井下石过的朝臣。 屋前的红绸随风舞动,有几位宾客在玩儿投壶,不远处的宴席上,觥筹 错, 席间 笑声不断,甚是热闹。 众宾客不停到主桌敬酒,恭贺崔薛两家喜结良缘。 “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啊,恭喜恭喜!” 薛崇明今 高兴,来者不拒,招呼着他们吃好喝好,只管尽兴,而身为今 定亲的主人公,最是惹人注目的崔道之,听见众人的恭维之语,却只是淡淡弯了下嘴角,并不多言。 众人只当他不善言谈,并未察觉出任何不对。 唯有座上的京兆府尹周松瞧出他的心不在焉来,在崔道之推 不胜酒力离席换衣不久,也找了借口离去。 薛府的花园不大,只见崔道之背着手立在亭上,注视着池塘里已经枯败的芙蕖与荷叶,不知在想什么。 他将崔道之的心不在焉归结为北方战事。 “今 是将军的大喜之 ,旁的事再大,将军也该暂时撂开才是,上次被将军率军重创,想那戎狄一时半会儿不敢有所动作。” 崔道之回转过身,“周大人。” 见他会错意,也没否认,只顺着他的话道:“周大人说的是。” 周松来找他,自是有事,却也不好开门见山,只能同他闲聊着,说些恭喜的话。 崔道之还是那幅样子,神 不喜不忧,似是没瞧出他的真实意图一般,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腔,瞧着时辰,就要回席。 周松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将军且慢,上次大皇子的疑问,将军如今可能回答?” 早知他是替大皇子打听消息,因此崔道之并未有任何惊讶,回头,望向 池的枯荷,眸光微闪。 崔宅里也有一处池塘,比这里稍大,秀秀喜 坐在亭子里望着池塘发呆,一坐便是一整天,即便入了秋还是这样。 如今天气冷了,荷花荷叶都败了,没什么看头,坐在亭子里时间长了还容易着凉。 在同人谈论能决定人生死的朝局之时,他忽然想起了这样一件小事。 崔道之将 角抿成一条直线。 等回去了,便叫她少到池塘边去,可她本就出去不多,在屋子里怕是要闷坏了,不如在临着池塘那面修上一堵墙,上头嵌上两扇琉璃窗,其余三面挂 厚厚的帷帐,做成一个简易的小屋…… “将军。”周松见状,不免上前一步,道:“可是事情难办?” 崔道之回过神来,将这件事情在心底暂且 下,静默片刻,道: “七皇子与贵妃相互依存,可七皇子渐渐大了,也许会有自己的主意,两人一旦有了不可磨灭的嫌隙,将来七皇子会如何对贵妃,怕是不可知。” “若知晓养子将来不会善待自己,想来贵妃也会断臂求生,舍了七皇子,没了贵妃,七皇子便不成气候。” “不可磨灭的嫌隙?” 周松面 疑惑,拱手道:“还请将军指点一二。” 崔道之扫落掉在肩头的枯叶,不经意道: “我对内 之事知之甚少,只是听说七皇子的生母慧嫔,当年死的蹊跷……” 不用秀秀当棋子,用其他事情拉王馥郁下马也是一样的,不过是花费的时间多些。 说完这句,他便不再多言,对周松道了告辞,留他一人在原地若有所思。 与此同时,薛家内院里,薛昭音正在拿着一本书在 下读着,然而过了半天,书页也未曾翻动一页。 今 是她与崔道之定亲的 子,他如今就在前院里同哥哥吃酒,接受宾客贺喜。 意识到这一点,薛昭音的心竟难得的静不下来。 她摸着自己微微发烫的脸,垂眸,眼角带着忽略不掉的喜 。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外头丫头道:“大爷来了。” 她站起身,看见薛崇明掀帘进来,于是道:“哥哥,宴席结束了?” 薛崇明身上带着酒气,怕熏着妹妹,便远远地在她对面坐下,接过丫头递上的解酒汤,笑道: “嗯,结束了,你想见的那人已经走了,怎么好像很失望的样子?这才定亲,就迫不及待想跟着人出门去了?” 薛昭音脸红得厉害,“哥哥浑说什么呢,我不过随口一问,何必拿我取笑?” 知道她是害羞,薛崇明哈哈大笑。 半晌,薛崇明抬了抬手,叫屋里的丫头们都出去。 “那丫头已经跑了,你的心可以放下了。” 闻言,薛昭音一愣,随即叹道:“她倒是比我想的有本事。” “什么本事。”薛崇明面带嘲 地嗤笑一声,“不过是蠢而已,她在崔道之身边可比回她那小地方好多了,有福不享,偏要吃苦,真不知道你那未婚夫是怎么看上这样的人的。” 像这样的丫头,连进他房里的资格都没有,偏崔道之还为她闹得 城风雨。 薛昭音听见他的话,方才的喜 不见,只是微微蹙眉,似是在担忧什么。 薛崇明道:“妹子,怎么了?” 把那丫头 走了,不是应当高兴么? 薛昭音摇了摇头,道:“我是怕二公子查出来,是我们——” “查出来又如何?”薛崇明脸上带着微微怒意。 若是平常,他 本不会说这些话,但此刻酒气上涌,便再 不住心底对崔道之的不 。 “他如此宠 一个通房,闹得 城风雨,还在马球赛上,光明正大带她过去,那 人脖子里的牙印谁瞧不见!” “他把你当什么?把咱们家当什么!那些人瞧你的眼神,妹妹,我如今还记得清清楚楚。” 薛崇明锤了下桌子,呼 沉重,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冷静下来,叹道: “可是没办法,父亲不在了,咱家如今再比不得从前,要想往上爬,必须要借助他的力量,况且……” 他看向薛昭音, 心的疼 : “相比之前那些上门来提亲的人,哥哥更愿意你嫁给他,好歹不必忍受后宅那些糟心事。” 薛昭音红了眼,道:“哥哥放心,那丫头只是个意外,如今她走了,二公子想必很快就会忘了她,我会过得好的。” 听罢,薛崇明点了点头。 半柱香之后,他从屋里出去,对守在门口的仆从道: “安排妥当了吗?”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