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徐云知有些承受不住这股诡异的氛围,先开了口,“太子殿下,臣女今 来……是来请罪的。” “哦?”闻初尧的瞳仁极黑,仿若窥探不尽的幽潭,听到这话,盯着徐云知,“徐姑娘来请罪?” 他甚至下意识地扬起 角笑了一下,但触及眼前人凝重的神情,又收敛了几分,有些意兴阑珊道:“孤不明白,徐姑娘何罪之有…?” 徐云知本就是挣扎了许久, 子一天一天地过,她心底的那股焦虑亦是渐渐变浓。 直至今 ,姑母在 中的探子来报,说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似是又和好了,她才瞒着姑母,终于决定先行这一步。 徐云知毫不迟疑,躬身走近,双手呈上了一封文书。 如果有知晓内情的人在这儿,便能一眼瞧出,这封文书与闻初尧前几刻桌案上早早摆着的那封别无二致。 她再度扣身,“臣女有罪,意图谋害太子妃。” “今 ……特来请罪!” 第46章 苟命第七十八天 子时, 外头的夜 浓的化不开,像一块儿黑 的幕布,遮住了许多的星星, 也掩盖掉了屋内的大半声响。 书房里的气氛莫名沉凝, 几乎让人 不上气来, 徐云知见上首的人一直没有出声,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殿下, 先前那次实在是我的嫉妒心作祟, 见不得太子妃娘娘……与您那般恩 , 所以才事后怂恿的太妃娘娘…相助。” “娘娘宠我,听信了我的花言巧语…这才有了后续的、后续的那事。”她紧紧扣着地面, 一头乌发没簪带什么华丽贵重的珠饰,仅用一 素 步摇别着发髻, 微微扣身时, 垂于耳侧的青丝静静垂落, 遮住了她眼底的复杂情绪。 她其实也是怕的, 皇家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阶级如鸿沟,不可逾越。 更不必说先前那次刺杀太子妃之事,姑母几乎是把把柄就这么轻易递到了眼前人的手上。 她相信……太子殿下一定是查到了。 有这等罪状 身, 就算是真的即刻拿了姑母的 命, 落在旁人眼中,也只会 慨两句, 说得了个“罪有应得”的下场。 徐云知来这趟之前, 明明心底是早有准备的,可太子殿下却只是沉默。 人的迫势从另一端蔓延至此, 是她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家完全无可能抵挡的。 而且…… 倘若定罪,姑母定是会……折戟于此了。 思及此,她有些不合时宜地开始担惊害怕起来,鼻头忽地就酸了。 闻初尧没立刻出声,手指无规律地轻点着桌案,脸带着一丝丝倦意,但尽管如此却依旧无法掩盖那股凌人的气势,“你应当知道,光上次的事情,孤便可以治你们的罪了。” 谋害皇家血脉,谋害 妃,这是几个德太妃都抵不过的。 况且…那个女人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真玩心机,也玩不过张皇后。 闻初尧原先也不知她到底为何敢与之合作,后来…却好像渐渐摸索到点儿苗头。 他的目光投注到徐云知身上,语气平静无波,“你是聪明人,对待聪明人,孤向来也不想说那么多。” 这话落在徐云知耳里,令她神情微动。 其实…横跨在这其中的阶级差距她也并非不懂,她只是……突然有几分不甘罢了。 缓缓深 一口气,眼泪就这么涌了出来,“殿下…!”她的眼尾通红,泪珠不断从脸上滑落,堆积在心中的话在此刻仿佛找到了宣 的闸口,像是察觉到了眼前人逐渐变少的耐心,猛地扬声道:“我愿意一命抵一命!” “我知晓我本没有这个立场来说…可是……殿下。”徐云知的目光中隐含祈求,“就当是圆一个将死之人的梦吧,如若……您也顺手的话。”顺手,除掉我们共同的敌人。 闻初尧只是有些漠视地看着,直至这一刻,他才像是有了几丝兴趣,睨了眼 脸泪痕的女子。 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眼前的瘫倒在地上,神情 狈的人也是可敬的。 愿意为了个……蠢货拼命,而做到这种地步。 这件事…她们也摘不出来,即便是他真的大发慈悲放过了这两人,依他那个母后的 子,怕是也不会放过的。 甚至是……跟养蛊一般,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的神 依旧是冷然的,“你是希望孤能放你姑母一命?再顺手帮你料理了皇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真的玩笑话,轻轻摩挲着茶盏,轻啜了口茶水,“徐姑娘,孤可不是什么大善人。” “我更倾向于,这是一场 易。”她定了定神。 “我死后,这些事……都会一概掩埋掉的。” 徐云知深 了口气,抬眼与那道目光对视,一字一句道:“包括您对太子妃的那些想法…和杀意。” 她话音才落,闻初尧的脸 瞬间就沉了下来,眉眼间积 沉。 身上的杀伐气一下子重了, 迫得人心悸,那种冷酷的威严让人不敢直视,徐云知亦然。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错开了视线,“殿、殿下放心…这件事只有我一人知晓。”似乎是被吓到了,匀了匀呼 ,又补充道:“我这种小女子……自然心思会 些。” “我相信,殿下也不会想皇后娘娘能够安稳存活世间的。” “你怎知孤不想?”男人的目光冷冽如刀,仿佛能看穿到她的内心深处,“她是孤的母后,孤…又怎会不想让她长命百岁。” 话到如今,她已然是没有什么底牌了。 可……她是真的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么……被这个佛口蛇心的女人毁了…! 毁了她,未来还想毁了姑母! 徐云知的眼眶中盈 泪水,莹莹烛火下,显得有几分冷静的疯狂,但偏偏声音与尚且镇定的神情截然不同,止不住地颤着,“那只是名义上的,您明明——” 恨毒了她。 闻初尧骤然打断了她,“明明什么?想让她死?”他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目光从徐云知身上扫过,眼神漠然到像是看着一堆死物,“而且,孤又说过什么……不该对太子妃说的话吗?” 徐云知只是瞧着他,“您想杀她。” 她的手一直在颤动着,额角更是渗出几丝细汗,但她的语气是超然的笃定,“您……曾经是想杀了她的。” 见闻初尧望了过来,她反倒奇异地笑了笑,“那不是对心上人的样子,殿下。” “您想杀了她,至少……曾经是如此。” 见人没否认,她的声音越发带了股孤注一掷的疯狂,“您猜,太子妃若是现在知晓这一点,会如何…?” 徐云知甚至觉得,她派去的人可能已经被眼前的人给发现了,甚至……那人或许 本等不到送信的时辰。 思绪冗杂,她下意识轻咬着 给自己打气,“殿下,只要您能施以援手……让那个女人永世不得超生。” “让她彻彻底底…远离我姑母。”声音中的恨意弥漫开来,但却一丝都没未自己而求,“只要您能,我一定带着这些事下到地下去。” “我姑母…或许在您看来,并不聪明,很蠢…” “可她是为了我,为了我这个不成器的晚辈。”她重重地磕了下去。 似乎是为了验证决心,徐云知磕得十分用力,不过大几下,光洁的额头转瞬便渗出了血。 一声又一声,在寂静的内室十分突兀,甚至是刺耳。 中途,她忍不住用余光飞快瞟了眼,却没想到竟直接对上了闻初尧颇为复杂的目光。 还没等她细细探究男人眼底那抹难懂的情愫,带着冷意的嗓音下一刻便在室内响起,“你去吧。” 刹那间,徐云知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停了下来。 怔怔地望着他,几乎是无意识地接话,想要寻求一个肯定的答案,“殿下是…?” 身后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徐姑娘,请吧。” 徐云知不自觉想扭头去瞧,但又生生止住了,有些木然地抬头,平静看着不远处的人,“多谢殿下成全。”几息后,起身长长地行了一礼。 她走了几步,望着侍卫冷肃的面庞,忽然就知晓自己将要去什么地方了。 也是直到这会儿,那股强 下的惊惧才仿佛从她身体中窜了出来。 但徐云知的神情仍是平静的,像是想到了什么,临离开前,竟鬼使神差地再度开了口,“殿下。” 顿了几息,又道:“于女子而言,真心最重要。” 坦白说,闻初尧同意这个提议,也只是因为对方肯为德太妃豁出去而已。 对于能够以命换命的人,他向来是多了几丝尊重的和耐心的。 但是,也仅此而已。 “那我也回劝徐姑娘一句。” “生在皇家,真心,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他望过来的目光沉冷。 像是寒冬深夜下的一片海面,平静极了,一丝波澜也无,显然耐心已经告罄,“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一并说了吧。” 听到这话,徐云知敛下眉眼,沉默了会儿。 语气有些强撑着的哽咽,“别告诉我姑母…她一定会难过的。” “我不想她难过。”她说的潇洒,说完便跟着离开了。 仿佛是怕,又仿佛是胆怯,只始终低垂着眼,不曾抬头。 书房里的烛光一如片刻前,盈盈光亮,笼罩着桌案上两封 叠的信件。 …… 后半夜下起了雨,夏 的雨水总是猝不及防,鸟叫虫鸣皆数消失在雨幕中,伴着几声惊雷,划破了这片静谧夜 。 昌宁 ,德太妃被这雷声吓得一个 灵,猛地惊醒。 她的胆子本就不算大,又因着那事,这几 睡梦中都是心神不宁的。 尤其是今夜,眼皮 不住地直跳。 雨滴猛烈拍打着窗棂,偌大的 殿内,一派诡异。 她干脆起身,点上了烛火。 守夜的 女听到动静,忙不迭地快步走进,“太妃娘娘。” 德太妃伸手召她过来,“派人去查查,今夜可是有什么事儿?”她这心里总是不安得紧,一茬接一茬的,深 了几口气,才堪堪缓过来。 待那 女领命退下,又过了好一会儿,这才 糊糊再度尝试入睡。 可这觉睡的着实不安稳,天蒙蒙亮时便又醒了。 一夜的雨水冲刷后,她的心神也稍稍安定了几分,可还没等她彻底清醒,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