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东……” 李彰善一时没能理解,有些惶惑地看向身旁的人。 苏大公公眨了眨眼睛,“这位是通州坐粮厅的官员,今天陪我出来逛逛的。他既然喜这两块儿玻璃,你就卖给他吧,给打个九六折,也算替我谢谢他今天的招待了。” “啊?” 李彰善突然觉得不大对劲儿,“不是,苏公公,这是我——” “这位大人,一共二百两。” 吴雪松笑呵呵地隔在了两人中间,“既然我们财东给您打了折,小的再给您抹个零头,就算一百九十两。您看您是现银,还是汇票?” 两块儿玻璃卖了二百两,不愧是徽商! 苏大财东暗暗给吴雪松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带着一众偷偷憋笑的侍卫,继续往前走了。 涌动的人群里,几个停在小吃摊前的人影,收敛了看向码头的视线,默默地汇进了人。 片刻后,就消失无踪了。 傍晚,通州府衙 逛了一整天的苏大公公,终于收拢了通州所有的小吃和特产,然后大包小裹地回了府衙。 看账看了一天的雍亲王,正在书桌后,仰着头,敲着眉心。 “还知道回来?怎么不干脆住在外头了?” “嘻嘻……”苏伟傻笑,贿赂给雍亲王一包小鱼干。 “我是考察场地,通州水运发达,我也想在这里开家分号。” “又是赚钱赚钱,你那脑子里除了银子,估计也剩不下什么了。”雍亲王气哼哼地嚼着小鱼干。 “人家赚的都是正经八百的银子,又不是贪污来的。” 苏伟趴到书桌上,给四阿哥倒了杯茶,“那个李彰善今天可跟了我一天呢,我要是手软一点,这千八百两银子轻轻松松就进荷包了。” “他们倒是聪明,”四阿哥冷笑一声,“阿齐鼐一边认罪,一边想尽办法在本王这里讨好。他刚上任时给皇阿玛上的折子,如今倒成了他的免死金牌了。皇阿玛宽以待下,如今这个局面,真是让人头疼的很啊。” “你不是跟弘昇说过,咱们是来勘察仓场的,又不是来整饬吏治的。反正你如实禀报给万岁爷就是了。” 苏伟掏出块儿水果糖进四阿哥嘴里,“能抓了那些预谋刺杀的,已经算咱们赚的了。” “是啊,”四阿哥闭上眼睛,“皇阿玛现在更关心的,应该是各地仓场能不能稳定地调出粮食,而不是其中生出了多少蛀虫。” 二月十二 乾清收到了通州送来的奏章。 和硕雍亲王胤禛疏言:“臣等遵上谕,查勘通州西、中、南三仓,共三百七十六廒。除支放已空者七廒外,院内囤四百六十一围……” “……内未经支放好米二百七十六廒,已经支放尚剩米一半者四十八廒。又有变之米,七成以下,不可久贮。其中,尚有余剩之米过半者,四十五廒。” “因此变之米占留廒内,致新米不得归廒,而多入囤,被雨蒸,易致霉烂。请遣部院大臣一员,同仓场总督阿齐鼐,先将此变之米,照减价例,悉行出卖。则陈米之廒既空,而囤之新米亦得归入廒内。” “嗣后诸王以下,领米时,务各按仓廒支领!俟此廒已空,再放别廒!倘仍强开新廒,遗剩半廒者,则该仓监督即报仓场总督题参,将领米官员刑部严加议处!” “放米时,每旗派参领一员,监视约束。如该监督不将好米给与,而搀杂变之米,勒令支领。亦许领米官员,呈告仓场总督,将该监督题参,刑部严加议处。” “查定例,支领米石,限两月领完!若有无故拖延者,即停止给与。如系仓廒监督拖延不放,亦即将该监督刑部议处。” “又据仓场总督阿齐鼐云,每仓监督更替之时,常有与上任监督互相责难之举。起因常是上任监督任内之米,或米霉变,或额数有亏,新监督势难接受。因此,该将此等有亏额之旧监督题参,仍令其留仓监放,待来查明追赔、治罪等后,再行更替。” “各仓由于保存不善,常有霉变、变之米。每有七成以下陈米,当行文直隶巡抚,派各属州县,设法运走,俟来出卖,于民间大有裨益。” “此外又有抵给仓役工价之米,堆积廒外,霉烂成灰,原不在数内。现恐有不肖之徒,将此搀杂充数,铺垫廒底,亦未可定。请赐予耕种之民,听其量力运出,以肥田亩有益。若其中尚有成之米,仍行减价出卖。” “如此,则仓无混占之廒,地无委弃之粟矣……” 康熙爷看了奏章,眉目间的皱褶似乎平缓了很多,朱砂笔落在奏章下面,只写了两个字,“依议!” 雍亲王一本洋洋洒洒的奏折,将整个通州变了个天。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