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珠弓着身子走到龙案前,将手里的折子恭敬地递了上去,“回禀万岁爷,八阿哥派来的人,该问的都问过了,这是隆科多大人呈递上来的。” “放下吧,”康熙爷没有抬头,“去宣大学士李光地,朕有事要寻他商议。” “嗻,”魏珠领命而下。 康熙爷又批复了两本奏章,放下笔时,视线才落到魏珠送来的折子上。 李光地走进皇帐时,正赶上康熙爷一声长叹,心里多少也有了些猜测。 “连赶路本就辛苦,万岁爷劳政事也要注意身体啊,”李光地走到龙案前,倒了一碗热茶递到康熙爷手上。 “上至京城,下至边关,如今都热闹得很,”康熙爷掀起茶盖,轻轻刮去茶沫,“朕倒是想好好歇一歇,只是没那个机会啊。” 李光地闻言,眉头轻动,“是京里传来消息了?” “用不着什么消息,”康熙爷嘴角翘了翘,往自己刚放到一边的奏章上瞥了一眼道,“老八那点心思,那些能耐,朕猜也猜得出。臭虫坑里滚着,后面不知跟了多少闻香的。朕有时候也想,要是让他坐到了朕这个位置上,他还不供出整个大清来,把那些蛀虫一个个养的肥头大耳的?” “万岁爷这话言重了,”李光地笑着打哈哈,“八贝勒是贤名在外,受人追捧,但也是仰赖万岁爷的教导,哪能真就任人摆布呢?世人多少都要为五斗米折些,淡泊明志那是圣人才有的境界。毕竟,皇亲贵胄间,能像雍亲王那样做事不留余地,不讲情面的实在是少数。” 康熙爷偏头扫了李光地一眼,李光地只是微微笑着,垂着头。 “老四做事,确实杀伐果决。他送来的两本折子,朕先后都看了。他是一贯顾及大局,于军事锐,于民生细谨。只是——” 康熙爷的声音顿了顿,“只是,他的心思太深了。朕有时看他,反而不如看胤禩透彻。更何况……” 康熙爷的话音又停了下来,李光地等了一会儿,微微掀眉。康熙爷却没有继续把话说下去,“罢了,让魏珠进来,朕要传旨回京!” 十四爷府 “信?”十四阿哥转头看向萧永藻,“四哥写给富宁安的?” “是,”萧永藻将门人送来的消息递给十四阿哥,“信的内容还不清楚,但一定十分紧要,否则,京里那些跟随八爷的权贵也不会如此闻风而动。这几天各路人马,四处调动,虽然有所遮掩,但也着实热闹的紧啊。” 十四阿哥轻轻蹙眉,转身走到窗前,“那四哥那儿呢?有什么动静吗?” “这事儿也是奇了,微臣这些天一直盯着雍亲王府,但是还真没发现什么异常,”萧永藻慢步走到十四阿哥身后,“也不知是雍亲王不知情,还是准备束手就擒了?” “一动有时候不如一静,”十四阿哥推开窗户,望向远处的朱墙黄瓦,“我不信四哥会束手就擒。倒是八哥,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事儿他也不是第一次干了。皇阿玛那儿,你多派人盯着些,不管那封信中写的什么,最关键的还是皇阿玛的态度。” “十四爷放心,微臣明白,”萧永藻拱手而退。 汤泉行 八阿哥披着衣服靠在窗边的榻上,八福晋端着新熬好的汤药走了进来,“爷,吃药吧。这两天雨气重,我一会儿让奴婢把您的好好烘一烘。” “冯进朝他们回来了吗?”八阿哥看着窗外,没有回头。 八福晋微微一顿,踟蹰了片刻,轻轻坐到榻边,“也许真是碰上什么事给耽误了,爷的身体刚恢复些,不要太劳神了……” “派去打听消息的人也没回来?”八阿哥的嗓音有些轻,却仍然没有看向八福晋。 “是,”八福晋嗫嚅着应了,捧着药碗的手有些轻微地发抖,“大夫说,爷身体里的余毒还没清,这段时间一定要静心养气。不管发生什么事,爷都要以自己的身体为重啊。” 八阿哥轻笑一声,似是带着的自嘲,转身接过八福晋递来的药碗,神情慢慢冰冷了下去,“偏院那边,你都查清楚了?” “是,”八福晋低下头,“其实,跟爷猜测的差不多,那厨房里有个小杂役正好看到了,只是看的不真切,也没想到她有那个胆子。” 八阿哥捻着汤匙,冷硬的脸孔映在清苦的药汤中,“愚蠢,我真是太愚蠢了。自以为所有的事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实际上却连只小老鼠都没能握住……” “爷,这怎么能怪您呢?她的背后一定是有人指使的,”八福晋攥了攥手中的帕子,“等她把孩子生下来,我一定——” “不用了,”八阿哥打断了八福晋的话,仰头将一碗药汤喝尽,“不用等她生下孩子了,今晚就送她走吧。” 五月十四,清晨 一辆不起眼的青布小车汇集到进京的人中,只是临到城门口,车里的人却手忙脚了起来。 “还没有找到吗?”茉雅奇盯着宝笙把整个包袱翻了个遍。 宝笙也白了脸,几乎是带着哭腔地对茉雅奇道,“格格,咱们走得急,看来是真没带。没有印信,咱们进不了城的,要不还是回去吧?” “不行,”茉雅奇想也不想地打断了宝笙的话,“都到城门口了,我怎么也要回去看阿玛一眼!” “格格,”赶车的福安靠向车门道,“皇上出巡,城门的检查比以往更严了。您身份尊贵,那些守门的都是人,万一出什么事,奴才们就是万死也难以抵偿啊。”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