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个肥差?”十阿哥胤誐不解地道,“先有张鹏翮,后有张廷枢,下江南可不是光主持恩科一件事儿,要是卷进互参案里,两头儿都不是人。” “胤誐说的也有理,”八阿哥开口道,“江南这一趟,不是那么好走的。更何况,我还不知皇阿玛如今的心思。万一又惹得皇阿玛忌讳,岂非作茧自缚?” “不入虎焉得虎子,”胤禟扬起眉梢道,“眼下东空悬,这南山集案、科场受贿案和噶礼、张伯行互参案是一桩接着一桩,皇阿玛就算有所忌讳,也得先想法子把事情解决了啊。只要八哥下一次江南,这在民间的声望就不可同而语了。两相比较,九弟总是觉得,值得走这一趟!” 八阿哥拧紧眉头,缓缓地呼出口气,从何焯的弟弟在江南替他收书开始,他在江南下的工夫几乎不弱于朝上。如今这个机会,对他来说,当真是难以拒绝的。 然,天不顺应人意,第二天的早朝上,四阿哥当堂上奏,请皇上亲自主持江南复试,由吏部出资,供应江南考生入京赴考,以彰朝廷求才若渴之心。 言毕,朝野哗然,很多大臣不能接受,但细论起来却并非天方夜谭。江南两个省的考生,最多四百名,这笔银子吏部完全出得起,更遑论还有受贿官员的查抄家资。 从南山集一案开始,朝廷对文人的拉拢就屡遭打击。而今太子又被废黜,眼看弥补不能。若是万岁爷当真亲自主持复试,令江南学子入京,确实能最大限度地安抚人心。 朝野上一番舌剑下来,康熙爷虽然没有马上决定,但从态度上显然已开始认同。 八阿哥站在队列之中,看着四阿哥的背影,暗暗攥紧了拳。 早朝后,走出九经三事殿,四阿哥冲八阿哥一笑,“可惜啊,白费了八弟的一番苦心,这江南也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 “我看是有人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吧,”胤誐昂着下巴从旁道。 四阿哥瞥了胤誐一眼,冷哼了一声,“想吃葡萄,也要主人肯给啊。这般急切,就不怕旧事重演吗?” 胤禩身子一紧,先一步走下了台阶,他知道四阿哥指的旧事是什么。“九经三事殿,群臣保奏,”跟如今的情景似乎不差分毫。 “八贝勒,”梁九功拦住胤禩的去路,微一俯身道,“万岁爷宣八贝勒觐见。” 胤禩点了点头,跟着梁九功往清溪书屋走去,一路上心如擂鼓。 四阿哥回到圆明园,苏伟连忙了上来,“你挤兑八阿哥了吗,挤兑的怎么样?” 跟着四阿哥的张起麟无声地翻了个白眼,退到一旁。 “你明儿个跟爷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四阿哥伸手给苏伟扶正挂在后脑勺上的大盖帽,“胤禩是越来越急切了,从上次那个荣安故意挑衅你,爷就看出来了。隐忍冷静一贯是他最大的长处,如今丢了,很快就该他知道疼了。” 三月十八,畅园 上完早朝,康熙爷带着众位皇子到了太朴轩。一心看热闹的苏大公公,今儿特意跟着四阿哥到了畅园,没想到—— “自废太子之事,朕心久痛,”康熙爷背着手站在长廊下,“尔等皆朕之骨血,却不思朕躬,不思社稷。在朝中结权,私营苟且,朕断不能容忍再出一皇太子矣!今聚诸子于此,教导警训,告尔等何可为,何不可为——” “皇阿玛今天是怎么了?”胤誐出了一头虚汗,着嗓子问身边的胤禟道,“今儿早朝也没出什么大事儿啊。” “我怎么知道,”胤禟悄悄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前的八阿哥,“不过,我听说,昨儿皇阿玛召见八哥后生了大气,晚膳都没用。” 胤禩此时垂着头站在队列中,中已是一片寒凉。昨在清溪书屋中,又被问及朝臣请奏之事,他一时气愤不已。人心所向,众望所归,为何他得到的总是质疑和忌讳? “如今东空悬,儿臣甚是惶恐,还请皇父明示,我今如何行走,情愿卧不起!” “放肆!”桌上的奏折被一扫而落,康熙爷指着他的鼻子道,“尔不过一贝勒,何得奏此越分之语,以此试探朕乎?以贝勒之身存此越分之想,竟不自揣伊为何等人!” “何等人……”这三个字在脑中逡巡而过,胤禩一时竟不知该哭该笑。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不在那人眼中…… 苏伟跟着一大帮随侍太监等在太朴轩外,站在上风口也听不清里面的人说什么,只是看着各个面都不太好。 没过一会儿,跟随康熙爷的诸皇子纷纷下跪垂首。到最后,连帽子都摘下放到膝边。 苏伟抿着嘴,踮起脚看着自家主子,心里对喜怒不定的康熙爷埋怨不已,敢情儿不是你养大的你不心疼,那种石子路是人跪的地方吗? “圣上有旨,”半晌后,一个较为年轻的太监走到苏伟等人跟前,“主子之过,奴才之罪,诸皇子随侍太监,一人五十板,以示效尤!” “我……”跪下的苏伟一头黑线,憋了半天到底偷偷地唾出了后半句,“靠你全家……” 第321章挨板子 康熙四十七年 三月十八,太朴轩cOmic5.COm |